第一百八十九章 敢怒而不敢言

作者︰此地無銀三千兩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少咸山腳下。

金市銀市交界分割處的那座高台之上,有個頭戴斗笠、身穿紅綢的年輕劍客以極度瀟灑月兌俗的放松姿態,輕描淡寫舉起了那桿遠超兩百多斤分量的鍍金長槍,並如握無物般的將沉重巨槍扛在了右側肩頭,仿佛他肩膀上壓著的根本不是什麼將近三百斤的金槍,而是一根沒什麼重量的輕飄木棍,毫無壓力,單手即能拿捏。

脖子上掛了串紅豆色定心佛珠的斗笠年輕人挺胸立于高台中央,睥睨四周,發現台下百姓們那份崇拜敬佩的夸張眼神,對此他甚感受用,那張俊秀超群的臉上,浮現出自豪快樂的神色,心下暗道︰「想不到裝高手的門檻都已經這麼低了麼?我不過是扛了根稍微重那麼點兒的金槍而已,竟然就能收獲如此多的注目禮……那他們若瞧見我那日,腳下以飛劍作階,自懸崖頂端落入峽谷的那一幕,還不得把我當神仙供奉起來?」

魏頡並不知情的是,其實早在那日玎州禮陽城,他以堅韌無雙的青龍體魄,硬扛數百官兵一盞茶時間的狠厲劈砍後,就已有不少平頭老百姓將其看作是那天庭神明下凡了。

只是那個時候的魏頡以西域胡人那副金發金須的怪異模樣視人,外貌瞧起來絕然沒有似今日那麼風流灑月兌罷了。

世間強者即使是在自古推崇「以和為貴」的中原大地,都能得到那般程度的追捧仰視,放到素來嗜血尚武的天燭國地界,修為高超之人又該享受到怎樣不凡的待遇呢?

答案在這一刻揭曉。

看著台上那名紅綢年輕人以肩負重、單手扛槍的霸氣姿態,原本已明顯下降的氣氛熱度一下子暴漲沸騰了起來,台下圍觀的天燭百姓或大力鼓掌,或振臂歡呼,呼聲高亢而激昂,叫人听了便渾身熱血澎湃,恨不得在原地對著空氣「嗙嗙」來上兩拳,以抒發滿腔難以遏制的豪情胸臆!

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負責此次招募活動的官府士兵,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極度激動亢奮的神色,就好似扛起了那桿鎏金長槍的並非身為陌生人的魏頡,而是他們自己一樣。

瞧著高台下面那些宛如打了雞血似的鬧市群眾,魏姐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血性」。

可以預見,像這樣的民族、這樣的國家,一旦真正打起仗了,到了全民皆兵的關鍵時候,到底該會是何等的悍不畏死,何等的所向無敵!

這恐怕就是這座少咸山碎肉城如今之所以會被規劃入北方天燭國版圖疆域的原因了。

狗屁一般的懷柔德化策略是沒有半分意義的,要想讓一個人、一個民族乃至一個國家沉浮淪陷,唯有使用暴力,用鐵血手腕和足夠硬的拳頭來講「道理」,這樣講出來的道理才會有人願意去听!

年輕劍修魏頡心念移動,改用雙手把持金槍,將力拔山兮氣蓋世之拔山拳法的發力基礎,與魏家槍法之運勁技巧兩兩結合,以極度行雲流水的頂尖身姿形態,耍動起了那桿通體鍍金的英武長槍。

金槍晃眼,魏頡招式動作如魚得水,變幻扭轉間幾無任何停滯凝堵的跡象,流暢至極,眼見台上那名紅綢年輕人舞槍時竟變得愈發帥氣霸道,「舞台」之下的歡呼雀躍聲更加熾烈,百姓叫喊之聲已到了震耳欲聾的程度。

魏頡手中那桿長槍的金屬槍頭與高台台面發生激烈摩擦,倏然間產生了高溫火焰,「轟」的一聲,鋒銳槍頭瞬時便被熊熊烈焰所緊密包裹,本就威武似仙家兵器的銳利長槍,在那一刻恍若鳳凰浴火涅槃重生,真正神聖無限,凡人敬仰得五體投地!

擦槍走火!

那襲紅綢瘋狂且恣意的甩動火焰長槍,槍勢固然絕倫,火勢則更是驚人萬狀。

魏頡腳步扭轉連帶腰身,融合司徒鮫的引水訣和阮蒼龍的膽氣神通,不可思議的拉出了一條極長極粗的烈焰火龍,眨眼間,烈火噴薄直奔上空而去。

本命真氣遞送外泄,猙獰帶角火龍驟然離開長槍槍尖,如蛟龍奔離水面,龍吟嘯天,場面之驚世駭俗,無疑已到了足可寫入說書條目里面的水平!

在享受夠了台下觀眾們的注目禮和贊賞眼光的魏頡收束招式,再度換用單手握槍,力從根起,轉髖擰腰帶肩,那桿已經沒了滾滾火焰附著的沉重金槍在年輕人的猛力投擲之下,如標桿一般挾風呼嘯著飛了出去。

這正是魏家槍法中殺力最強、投擲範圍最廣的擲槍破竹勢,一槍擲出,勢如鐵騎鑿陣,長驅破入,直搗黃龍!

昔日在錦瑟城金梁王府內的春心池上,白袍玉面的儒將東方梧桐就是用的這招,輕松射死了前來刺殺藩王嬴昆的裘家連體兩兄弟。

分量幾乎要達到三百斤的丈余長槍破空而飛,在數百丈遠的距離之外才堪堪停了下來,尖刺槍頭傾斜著深插入地面,幾乎有一大半都陷進了土里,魏頡這一擲所帶來的沖擊力有多麼雄壯可想而知。

這回圍觀看戲的天燭國百姓們,可當真是把魏頡當成天庭燭龍轉世般的至高英雄級存在了。

那麼大的一條龐然火龍,那麼重的一桿長槍,說扔就扔出去了,而且一扔還扔得如此之遠,一眼望不到盡頭,凡夫俗子怎麼可能做得到?這不是神仙是什麼?

試問被那樣的一根火龍長槍射中胸膛,這世上有誰能安然無恙?這不是天下無敵是什麼?

如果人人手里都拿有幾束高香,那魏頡今日非得好好受用一頓「香火情」,才能月兌身得了了。

負責今日這個活動的那些天狼府官兵們也都紛紛湊了上來,殷勤詢問魏頡名姓,並想要將這位年紀輕輕的好漢壯士引薦給鎮守碎肉城的持節令長官慕容擊築。

長身玉立在高台之上的戴笠年輕人閉口不言,他對此事表示極度的不屑唾棄,畢竟魏頡這番前來異國他鄉為的就是能多殺些狼蠻族胡人,以砥礪淬煉心境,想不到這會兒居然還有狼蠻士卒反過來邀請他去加入天狼府長官的部下,投遞叛變,做與虎威韓驤那廝一樣可恥可悲可恨可殺的賣國賊……這個笑話,其實一點兒都不好笑!

魏頡低著頭,面色鐵青,只是有斗笠遮掩著,不易察覺到他的神情有多麼僵硬糟糕。

如若那些官家士兵得知了眼前這名使槍如有神助的青年公子,乃是當年那位戰場所向披靡,殺得耶律鎮江大敗、嚇得耶律巫沉北逃的狼煞魏魁的親兒子,他們的臉上又會露出怎樣震撼到頭皮發麻的詭異神情和激烈無倫的反應來呢?

魏頡斜著眼楮瞥了湊近上來的那幾個家伙一眼,嗓音帶冰,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氣說道︰「我這人有點脾氣,不愛給人當狗,你們另請高明去吧。」

听得此番無禮至極的言論,走上前來的十幾名狼蠻官兵都明顯不樂意了。

十幾個裝束嚴格統一,腰間配掛圓月彎刃的魁梧兵卒將紅綢劍客團團包圍了起來,勢要與之討一個合理的說法。

「你倒是說說,什麼叫不願給人當狗?你是在說,我們都在給慕容大人當狗嗎?!」

「無論如何,你今朝非得給我們,一個解釋,否則休想離開這里!」

「你可知在天狼府,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加入我們慕容大人的麾下嗎?這麼一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兒落在你的頭上,為何不好好珍惜?丟掉了,你會晚上睡不著的!」

魏頡被他們一通嘰里咕嚕半胡半漢的怪話,吵得頭腦發昏發脹,委實煩躁難安,也懶得君子動口不動手,抬起一腳就將擋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狼蠻壯漢給狠狠踢飛了出去,挨踢者倒在地上後才開始兀自嘔血不止,很快便因劇痛而昏厥了過去。

心情勉強變得舒暢了的魏頡輕哼一聲,優哉游哉大模大樣地走出了包圍圈,出來後立即扭過了身子,趁著剩下的幾名狼蠻子還沒追趕上來的時候,及時祭出了冰塞川雪滿山兩柄細小通靈飛劍。

深藍、墨綠兩條巴掌長短的小飛劍,就那樣緊緊抵壓在了沖于最前頭的兩名狼蠻士兵的脖子上面,但凡這兩人往前沖的勢頭再快那麼一點點,想必喉嚨要害處就要被劍鋒給生生割斷了。

被飛劍控制住的兩名狼蠻子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哪兒敢動一下脖子?兩眼直勾勾朝下盯著那兩柄細小靈氣飛劍,害怕得連輕輕咽一下口水的膽量都沒了,噤若寒蟬。

順利實現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魏頡通過冰塞川雪滿山雙劍威脅住了十幾個胡族大漢,身穿鮮艷紅綢的年輕人揚起下巴,沖著那十來名天燭官兵朗聲道︰「讓我去投效你們的那個什麼慕容大人?就他也有資格讓我給他辦事?真是痴人說夢!哦,對,那個復姓慕容的家伙,是你們天狼府的持節令吧,官兒倒是還挺大的,如果你們主子能腆著個臉過來求我,說要好好的伺候我,給我當奴才使喚,只要語氣足夠誠懇、態度足夠卑微,那本公子也不是不能稍微考慮一下同意收他當個端茶送水的下人。至于你們這幾條連狗都算不上的狗腿子,我奉勸你們還是本分一點,識相一點,別什麼人都敢攔,比如說我。本公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玉皇大帝來了都攔不住,就你們這幾棵小幫菜,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阻我的道?這是嫌自個兒命太長了,想早死早投胎啊?如果不想那麼早死,就麻煩他-娘的給我多長點眼力價兒,什麼樣的人能惹,什麼樣的人不能惹,給我分清楚看仔細咯,別浪費爹媽生的一對好招子,當個睜眼瞎!」

十余名佩刀士卒皆已喪失戰意,只敢怒,卻無一人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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