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祭出冰塞川、雪滿山兩柄通靈飛劍,成功刺死了奄奄一息的五拜神教教主彭簇。
又一大臭名昭著的江湖魔頭,隕落在了自家地盤上,印證了自古報應不爽的老話。
魏頡順利誅滅惡獠,重新返入大殿之中。
身穿黃紫道袍的中年道士徐行,消散了逍遙游陰神法相,以真身形態,自殿頂的破洞處翩然掠下。
無涯真人收回了自己的百張道教彩符,以及戮穿了老魔頭身軀的四柄長劍,向魏頡恭敬地道了一句︰「多謝魏小友為此番降魔大業做出的貢獻。」
魏頡作了個道門稽首,以示回禮,「前輩神通,一舉蕩滅邪魔,功勞最是巨大,晚輩不過略盡微力而已,不足道也。」
無涯點頭而笑,遂手握神劍人杰和三五雌雄斬邪劍,奔出極樂大殿。
加入了殿外屠殺魔教妖人的激烈戰事當中。
魏頡以閉關時期,自學練就的「吸親刮骨功」,盡收彭簇剩余內力,五拜老祖的尸體血氣全喪,淪為了一具枯癟的干尸。
號稱邪派第一風流人物的「色魔」彭簇,今朝落了個如此悲哀的下場,惡有惡報,真是大快人心!
青衫劍仙快步走至公冶錦的身邊,為後者體內灌入海量青龍真氣,助其大幅提升自愈能力。
這樣一來,即使是重傷倒地的公冶錦,很快也能恢復行動,再無性命????????????????之虞。
魏頡處理完好兄弟的事情後,邁步走向了殿內東面的座位,走向了那個已被嚇得傻掉的濃妝女子。
體態裊娜萬分,足可令世間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女子孟幻,一臉呆滯,怔怔的盯著眼前這襲青衫。
魔道巨頭彭簇已經死了,被天雷、符、靈劍所殺,死得不能再死。
最後補「劍」,殺掉魔頭之人,正是年輕人魏頡。
孟幻生活在江南道西湖,自然不知西南大地的動蕩局勢,也決不會清楚魏頡如今,早已是大黎國民英雄級的人物。
時隔近兩年,再度重逢于魔教巢穴軟骨山的頂峰位置。
孟幻還是曾經的那個孟幻。
魏頡卻已是堂堂天罡境的強者了。
在親眼目睹了年輕人血戰老魔,飛劍釘殺彭簇的畫面後,孟幻被震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似有五雷轟頂。
難以言語,難以有所應對。
其實,就算是還能作為,她也沒那個膽量和資格去做什麼了。
「孟姑娘,好久不見。」
魏頡微笑著道出一言。
「公,公子……」
孟幻瞳孔巨顫,豐滿的身子也瞬間抖了起來,兩座巍峨「高峰」地動山搖。
「之前我在滿月樓里,親口說過,白送你一次殺我的機會……唉,那會兒的我,過于浪-蕩不羈,做出了越禮之舉,實在冒犯,現今我已成家立業,有時回想過去,胸中悔恨萬千,覺得對姑娘頗有虧欠。」
魏頡肅然正色道,「孟姑娘,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來,試著殺我,我絕不還手便是!」
孟幻頓時「啊」了出來,一下子都座椅上離開,「撲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她邊磕頭邊道︰「小女子萬萬不敢傷害公子,就算借我熊心豹子膽,也絕對不敢的啊!」
魏頡輕聲笑了幾下,溫言道︰「初次見面的時候,你的膽子可一點兒也不小啊,若非那時我及時察覺,只怕你桌子下面的那根毒針,早就已經射了出來。」
孟幻憶起往日,更加是肝膽皆顫,惶恐而不能自已,拼了命的穩定情緒,方才勉強開口道︰「魏公子英雄無敵,殺死了彭簇那個喪盡天良的老婬-魔,救小女子于水火之中,恩情滔天,感激不盡……這次之恩,就,就與那天的事兩兩相抵了罷!」
魏頡臉上浮現溫煦笑意,道︰「孟姑娘的意思是,你不要白殺我的機會了?」
孟幻當場瘋狂搖頭,大聲道︰「不要不要,再也不要了!公子這等雄杰俊才,小女子豈敢出手冒犯?若是存了欺心,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講此話的時候,又想起了適才從天空中落下的幾道青紫怒雷,那場面過分恐怖,孟幻又是一陣不寒而栗。
魏頡彎腰蹲了下來,得以平視渾身顫栗的孟幻,「孟姑娘,既然你不殺我,那麼這東西就還給你吧。」
青衫年輕人從兜里掏出一根晶藍色的尖銳物事,「這是你們南斗派的鎮派之寶冰錐刺,我給它取名為‘醉臥美人膝’,這東西曾替我派上了大用場,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孟幻接過了那根本來喚作「酩酊」的法寶冰錐刺,眼神卻仍留在青衫客的身上,不願也不敢移開。
戰戰兢兢,如稚女敕幼兔般膽小。
魏頡又摘下了手上的兩只漆黑玉鐲,戴在了孟幻雪白手腕之處,笑道︰「這是天燭國武神林清的鐲子,可顯著強化雙拳的破壞力,作為那日唐突佳人的補償,收下吧。」
孟幻低下頭,看著那對散發著淡淡黑氣的玉鐲,默然無言。
「你走吧,孟姑娘。」
魏頡站起了身,「回你的杭州西湖吧,找個好人家嫁了,別在江湖里瞎混了,相夫教子,或許會更加適合你。」
「小女謝過魏公子,公子……保重!」
孟幻深深看了魏頡一眼,拿著冰錐刺酩酊,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大殿。
這名孟姓小女子,後來真的听了魏頡的話,徹底遠離了江湖,沒有接管父親孟長生的西湖南斗派,而是選擇和一個愛慕了自己多年的當地富戶結婚。
???????????????? 婚後的幾十年,孟幻與愛人共育有兩兒一女,子孫滿堂,一大家人幸福生活,日子過得甚是甜蜜溫馨。
健健康康活到了八十五歲,方才壽終正寢。
死前,她的兩只手腕上,依舊戴著那對光澤未褪的黑鐲。
極樂殿外,眾魔教門徒見自家老祖身死,無不心思絕望,戰意銳減,繼而兵敗如山倒。
再加之有無涯真人入戰,屠殺魔派妖孽,如同血虐豬狗,毫無人情可言。
徐行此刻殺人的殘酷手段,便似九天蕩魔祖師親自下凡,附體在了他身上一般。
紅白人杰劍揮下,白紅亂濺。
三五雌雄斬邪劍,邪魔盡誅。
武林排行第二的魔道門派,五拜神教,于今日宣告覆滅!
無涯真人徐行收起了滿身雲錦意象,天幕再無烏雲,山頂光輝無限。
並非陽光,而是火光。
徐真人祭出大量五行「火」符,火燒魔教老巢軟骨山,江湖頭號用毒教派,淪為一片焦土廢墟。
公冶錦得以救出心愛的女人竇妙,因彭簇已死,合-歡魔功的影響消除,大花魁終于又恢復了清醒。
竇妙與大反賊公冶錦緊緊擁抱,兩人都泣不成聲。
魏頡手刃魔首,在鬼都酆山逃亡撤退,而出現的那點兒「心境磨損」,現已修復完畢,心神境界又重回圓滿狀態。
分得一半山根靈氣,盡取五拜老祖畢生內力,年輕人的修為底蘊,直達天罡境大圓滿。
而羶中府海內的真氣儲備,已超越了陸地塵仙!
大獲全勝,眾人重返武行山,擺下慶功宴,慶祝大魔頭彭簇亡命,魔教五拜灰飛煙滅。
席間,魏頡和徐真人聊天,講到自己和巴蜀劍冢的凌鼎曾于天燭國相識,當下正好就在蜀州,若是不去巴陵拜會一下,便顯得有些無禮了。
怎料卻從掌教徐行的口中得知,凌鼎以劍冢宗主的身份,殺往涼州大地,支援被兩軍夾擊的「西涼王」馬茂陵。
戰事不幸落敗,「新隴右王」鮮于勃然的人馬,被朝廷主帥石鑄的軍隊悉數殲滅,鮮于勃然死于亂軍叢中,被剁成肉泥。
西域共主秋薪,和楚王燕涿聯合作戰,成功打掉了涼地主力,馬茂陵慘敗于西勉古城,隨後便不見蹤跡,生死不知,大概率也已死在了陣中。
而「逍遙神劍」凌鼎親率的那百名精銳劍修,也在西勉城里隕盡,只剩凌宗主一人得存性命,其余人通通戰死。
魏頡了解到凌鼎的敗北後,心情異常焦慮,草率地結束用席,拜別了龍虎宮大真人徐行,御劍飛離了那座道門聖地武行山。
直奔蜀州巴陵。
青衫劍仙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地,只因他在巴蜀劍冢的本部,見到了完完整整,沒缺胳膊少腿的凌鼎。
人還活著,且沒殘疾,這就是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此時,這位劍冢史上最年輕的領袖,臉色極度慘白,仿佛渾身血氣都流失一樣,顯然受了無比嚴重之傷,傷及髒器,失血甚巨。
頭上、肩部,還有胸口都纏滿了繃帶的凌鼎,一看到遠道而來的青衫劍仙,他用力笑著,勉強裝出了一副沒事人的姿態。
能看出裝得很不輕松。
曾孤身潛入北國絕頂山的凌姓年輕人,朗聲說道︰「放心吧,北幽兄弟,你凌兄我到底有地煞境大圓滿的修為,這麼點小傷而已,沒事,死不了的!」
曾在北方天燭自稱「魏北幽」的魏頡,皺著眉頭,沒好氣的戳穿道︰「瞧你現在這模樣,兩瓣嘴唇都白了,還說沒事呢……」
凌鼎試圖拍拍胸脯,以證明自己全然無礙,奈何剛一猛抬手臂,傷口處立時涌來激痛,疼得他呲牙裂嘴,表情猙獰起來。
魏頡連忙道︰「好了好了,凌兄你就別瞎折騰了,你的實力我認可,連橫行天下的涼州大馬都全滅了,你凌鼎還能好端端的活著,屬實是能耐!」
「那是,要不怎麼說我逍遙神劍是不世出的大天才呢。」
凌鼎受下了魏頡的贊美,頗感自得的繼續說道︰「你是不知道那場戰斗有多麼激烈,那‘西楚霸王’燕涿,強????????????????得那叫一個無法無天,簡直就是戰神轉世啊,也難怪馬兄會敗在他的手上……」
巴蜀天才凌鼎嘆了口氣,「只可惜了沒能救下與我齊名的那個‘西涼茂陵’啊,當時戰況焦灼,我不過是一個沒留神,受了重傷的馬茂陵就不見人影了,唉,在那種情況下消失,十有八九沒甚活頭了!」
魏頡有些嚴肅的盯著那襲綠衣,沉聲發問道︰「凌兄,我有一事極為不解,那楚霸王燕涿,原來他還叫做楚涿的時候,不是以呆傻痴愚聞名于世的嗎?怎的現在……」
明明傷得很重,卻倔強的只披了件薄薄綠色衣衫的凌鼎,听得魏頡此問,呵呵一笑,「我說北幽兄弟,你這腦子也挺好使的,那麼漂亮的媳婦兒都娶得到,怎麼如此簡單的事情,偏偏就想不通呢?那燕涿乃是西楚正統皇室的後代,自然不可能依國姓為燕,否則誰都知道他身份不凡了,所以只得以國為姓,化名楚涿。他和他爹燕瀚,也就是燕鳴關老將軍楚瀚,這對父子啊,一直在低頭隱忍,燕涿身為兒子,付出的代價更大一些。」
「燕涿生而與眾不同,紫發,碧眼,目蘊雙瞳,長大以後更是身高一丈,能扛鼎,有九牛二虎之力。這等雄威霸氣的外貌和氣力,你說說,若是不裝成傻子,能行?」
凌鼎正聲道,「楚家,哦不,燕家父子為了讓世人都看不出他們的野心,可謂煞費苦心啊,老將軍在暗地里默默籌備兵力,而燕瀚之子燕涿,則主要負責出丑賣慘,扮演了足足三十年的傻子,娶個媳婦兒還讓人隨便糟蹋,為的就是掩蓋住自己那驚為天人的外表。」
魏頡沉著臉,靜靜傾听凌鼎的言語。
腦海中努力模索著過去在北疆燕鳴關,與楚老將軍一家三口共同用餐的那段回憶。
已經亡故的楚國太子燕瀚。
燕瀚之子,西楚王燕涿。
還有燕涿的妻子魚氏。
燕瀚為人老實忠厚,燕涿智力駑鈍低下,魚氏性子浪-蕩奔放。
原來這三人,全部都是在偽裝,此等絕俗的強大演技,實在太過不可思議,以至于魏頡當初壓根就無有半分懷疑。
現在想來,當時還名為「楚涿」的那個傻大個子,一直有在強行隱藏境界,裝出一副全然不會武藝的樣子,白白被人欺負,而從未還手,耐性不可謂不是登峰造極。
燕涿萬般苦心孤詣,吃盡人間磨難,只是為了加強自己在人們心目中的「傻子」形象,好讓復國霸業的前期準備工作,能夠秘密進行下去,直到諸事俱備那一天到來……
蟄伏三十年,一朝爆發,即震驚天下。
宣告西楚國正式復闢,燕氏的薪火重燃于中原,率軍力抗大禹中央朝廷,攪動風雲無限。
魏頡想到這兒,忍不住搖了搖頭,喃喃低聲道︰「好一個楚國的傻子,當真是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