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御的視線落到了大殿內上香的明無憂身上。
他暗暗思忖,也不知道她會許什麼願呢?
慕容御忍不住抬起眼簾,看著那悲憫眾生的菩薩金身片刻,將油紙傘交給了冷驍,提著袍角邁步入了大殿之中,也捻了三根香。
冷驍瞪大眼楮,嘴也忍不住張的老大。
主子竟然拜菩薩?!
明無憂察覺身邊跪了個人,回頭一瞧是慕容御,也有些詫異︰「你……你也要拜?」
他不是對神佛從來嗤之以鼻,根本不信的嗎?
「來了就拜一拜。」慕容御淡淡說了一聲,閉上了眼楮。
明無憂瞧他那認真的模樣,忽然很好奇。
出了大殿之後,明無憂就忍不住問起︰「你方才許願了嗎?」
「嗯。」
慕容御點頭,「許了。」
明無憂追問道︰「許了什麼願?」
慕容御淡淡地看著她,眼底一片深邃,波瀾不興,也沒有開口。
明無憂抿了抿唇,「不能說嗎?」
一個從來不燒香拜佛的人,忽然拜了菩薩還許了願,她太好奇了。
「不能。」慕容御淡聲說道︰「若是說了,恐怕就不靈了。」
「……」明無憂默默,無話可說。
慕容御接過冷驍手上的傘,幫她擋去頭上炎炎烈日,「時間還早,此處風景不錯,要不要走一走?」
「也好。」
明無憂點了點頭。
她今日沒什麼事情,而且能多和他待一會兒,她還是挺高興了。
兩人並肩而行,明明離得很近,但總讓明無憂感覺缺點兒什麼。
缺什麼呢?
她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兒,發現來上香的人,尤其是男女一對兒的那種,都是相互挽著手臂,要麼相互牽著手,有說有笑,親密無間。
而她和慕容御——
看起來同撐一把傘,實際上兩人中間還保持了半步的距離,都能再夾一個人了!
明無憂低下頭,看著慕容御袍袖之下那只修長的大手,也想牽。
但又覺得,跟風牽個手好像挺刻意的,也不能代表什麼。
于是,明無憂就這麼默默地繼續向前走。
可是越向前走,她就越忍不住打量旁人。
她發現,不但是男女一對兒的看著親密,那種男男或者女女一對的主僕,都有說有笑看著很親近,連打掃禪院的小沙彌都交頭接耳相互調侃談笑。
偏她和慕容御從大殿出來到這兒走了這麼一大段路了,一句話都沒說。
看風景能看的飽?
她心里有些氣不順地別開臉。
好死不死,牆角有兩條小狗,正追著一只草編的球玩,兩條幼犬很漂亮很可愛,你追我趕好不歡快。
明無憂抿緊了唇,無比郁悶地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慕容御也停住了腳步,淡聲問道。
明無憂眼底含著氣悶,含著無力︰「我不想轉了,想回去。」
「有事還是……」
「有事。」明無憂說了一聲,也不等他回答,轉身便往外走。
慕容御一怔,快走兩步追上她︰「不是說今天沒有安排?怎麼忽然有事了?」
「臨時想起一件事情事情需要辦。」明無憂說︰「殿下不必派人送我,我自己會回去的。」
「你要去鏢行嗎?」慕容御拉著她手腕將她捉了回來,聲音里帶著幾分冷意和霸道,「不許去!」
「你——」明無憂錯愕地看著他,反射性地說︰「我有行動自由吧?殿下不能干涉。」
便是慕容御再遲鈍些,都意識到了她的情緒︰「你生氣了?」
「沒有。」明無憂嘴硬地別開臉,掙扎著想讓他放開她。
慕容御心里有些緊張。
他凡事都能洞察先機,但對上明無憂,他似乎永遠是笨拙的,永遠會方寸大亂。
每次她生氣他都不知道如何處理。
此時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不想放開她,便握緊了她的手腕。
慕容御見不得她一臉平靜地和自己說話,他還是喜歡她眉眼都是笑意,眼神發光一樣地看著自己。
他的心里發悶,低頭靠近她些許,「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
那雙眼楮里滿是迷茫,真的不懂她的氣憤從何而來。
也帶著三分急切,不想讓她生氣。
明無憂看在眼中,沉默良久之後才認真地問︰「殿下,你帶我來法華寺,便是要與我一言不發地走在這寺廟之中看風景嗎?」
「你看看他們。」她隨手指了幾對男女。
慕容御看了她指的那些人一眼,迷惑地說︰「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他們與我們有什麼關系?」
「……」
明無憂心里一陣尖叫咒罵。
死直男!
臭直男!
真是快要氣死了!
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咬牙說道︰「你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與我說也就罷了,到了這寺廟里,你許願我好奇問你,你也不與我說!」
「你看看旁人,哪一對不是挽著胳膊牽著手,只有我們中間隔了一座山!」
「我既然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你何必攔著不許我走?」
她說完,靜靜地看著慕容御,等著慕容御反應。
慕容御錯愕地看著她,有點懂,但又沒徹底懂。
明無憂深吸了口氣,認真且用力地去掰慕容御握著自己手腕的手,一根又一根。
慕容御急了,心里不想放手,但見明無憂臉色那麼冷,怕自己不放手惹她更加生氣,萬分不舍地將她松開了。
明無憂後退兩步,朝著慕容御福了福身,「殿下安在,我告退了。」
重生而來兩人多次相見,這還是她第一次和自己這麼恭敬的行禮,慕容御卻只覺得心里一陣堵,死死地看著明無憂下石階的背影。
他想將人抓回來,卻硬生生的止住了。
等明無憂走遠了一些之後,冷驍奔上前來,「殿下您干嘛惹明姑娘生氣?」
慕容御轉向他︰「所以你知道她為什麼生氣?」
「……」
冷驍嘴巴張了張,「這個……不太知道,女孩兒的心思本來就難猜,明姑娘的心思更是難猜。」
慕容御沉默了一會兒,收起傘下了山,察覺明無憂已經雇了一輛馬車回城,他便吩咐冷驍一路跟上。
他想不通她為什麼生氣,也怕她去鏢行又見沈清辭。
可明無憂卻沒往碼頭,而是直接回百善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