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
玲瓏苑。
「少爺,你打了國子監主事,這事恐怕要鬧大了,今天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估計很快就會傳開,老爺肯定很快就會知道。」
裴杰看著一回到家就趴在桌子上半天不吭聲的胡非,遲疑著說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吧,小爺我知道!」
胡非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無力的說道。
謊稱自己是助教的事,是他一時興起,為了日後逃課什麼的提前準備的一個合理的身份,可是現在想來,這個方式可能有假傳聖旨之意。
再加上今天無意中打了蔡元吉,如果蔡元吉因此心中懷恨,把這兩件事鬧到朱元璋的面前,那他就真的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現在只希望蔡元吉去到東宮的時候不要胡言亂語,否則首先他連太子的那一關都過不去。
如果這件事真的傳開,那裴杰說的沒錯,胡惟庸很快就會知道。
想到這里,胡非直接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少爺,去哪兒啊?」
裴杰一看,急忙問道。
「你都說了,老頭子很快就會知道,還不走?留下等著挨揍啊?!」
胡非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快步向外走去。
可是沒等走出正廳,耳畔就傳來了胡惟庸的怒喝聲。
「逆子!出來!」
隨著話音,胡惟庸已經出現在了玲瓏苑的門口,手里拎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的棍子,足有手臂粗細,氣勢洶洶的瞪著愣在門口的胡非。
「你果然在這兒!過來!老夫今天要拿胡家家法好好整治整治你!」
胡惟庸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胡非,大步流星的沖了過來。
胡非一看,急忙退回了正廳,一把關上了房門,死死地用肩膀頂住。
他還是第一次見胡惟庸發這麼大的火,之前拿著菜刀砍他一看就知道是嚇唬他,可是這次明顯是真的。
「老爺,老爺,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管家秦海跟在胡惟庸的後面,一直不停的勸解著。
「你滾開!」
「這小子剛到國子監就闖了這麼大的禍,老夫能不氣嗎?!」
胡惟庸說著,一邊推開了秦海,來到了正廳門口,可是無論他怎麼推門都推不開,氣得直接掄圓了手中的棍子砸在了門上。
「開門!」
胡惟庸試了幾次,始終推不開門,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喊道。
「不開!我今天要是開了這門,不得被你打死啊!」
胡非一邊頂著門,一邊沖著門外大喊道。
「你這個逆子,打了國子監主事,老夫怎麼能輕饒你!再不讓你長長記性,誰知道你還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胡惟庸揮舞著手中的棍子,憤怒的說道。
「小爺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從小就不好學,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非得拿著刀逼我去,好,我去了,可是一到學堂上就睡著了,我能怎麼辦?」
「這時候蔡元吉偏偏沒事找事,過來想要叫醒小爺我,小爺我不耐煩之下隨便揮了揮手,恰好拍在了他的臉上,都怨他自己,跟小爺我何干?!」
胡非大聲解釋著,寸步不讓。
「按你的意思,是蔡元吉自己把臉伸過去讓你打的?是他自討苦吃了?!」
胡惟庸沒好氣的問道。
「不然呢?!」
「你問裴杰,他可以作證!」
胡非理直氣壯的說道,緊接著扭頭瞪向了一旁手足無措的裴杰。
「老爺,少爺說的沒錯,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裴杰苦著臉,大聲說道。
他沒有辦法,只能順著少爺的話說,因為今日少爺如果躲不過這頓打,那緊接著挨打的就是他。
老爺打少爺,少爺打他。
听完裴杰的話,胡惟庸沒有再開口,又推了幾下門沒有推開之後,搖著頭丟掉了手中的棍子,坐在了台階上。
這一番折騰,人沒打到,把他自己累得夠嗆,畢竟上了年紀,經不起那麼大的動作了。
「老爺,消消氣吧,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少爺都說了,不是故意的,改日讓他找個機會跟蔡大人致個歉就行了。」
秦海湊到胡惟庸身邊,收起了那根棍子,緩緩地說道。
胡惟庸白了秦海一眼,沒有說話,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攤上了這麼個兒子,他也怨不得旁人,還能怎麼辦?總不能真的打死吧?
「少爺,老爺已經消氣了,不打了,您出來吧。」
秦海看了看依舊緊閉的正廳房門,緩緩說道。
「真的?」
胡非倚在門上,透過縫隙向外一邊張望著一邊問道。
「真的,少爺。」
秦海點著頭答道。
胡非也從縫隙中看到胡惟庸已經坐在了台階上,這才松了口氣,緩緩打開了房門。
胡惟庸听到了開門聲,不過已經沒有力氣繼續發飆了,氣還沒有喘勻。
胡非看了一眼秦海手中的那根手臂粗細的棍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擺了擺手,示意秦海把棍子拿遠一點。
秦海笑了笑,向遠處挪動了幾步。
胡非看了看氣得不輕的胡惟庸,緩緩走到了胡惟庸的身旁,坐在了台階上。
「死老頭,你是真能下得去死手啊,那麼粗的棍子,也不怕打死我?」
胡非看著喘著氣的胡惟庸,皺著眉頭說道。
「打死了更好!省得你一听到晚給我惹事!」
胡惟庸瞪了胡非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爹啊?!」
胡非苦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可是緊接著他就自己給出了答案,不是。
他早就不是真正的胡非了,只不過這個秘密永遠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件事如果傳到陛下耳朵里,決饒不了你!明天你去國子監向蔡元吉致歉認錯,最好能讓他不追究這件事。」
胡惟庸終于喘勻了氣,一臉認真的說道。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胡非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
听了胡非的話,胡惟庸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了胡非,心里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當時學堂上那麼多人,瞞不住的,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開。」
「另外,在我回來之前,蔡元吉已經被太子召進東宮了,這會兒太子殿下可能已經知道了。」
胡非苦著臉說道。
听了胡非的話,胡惟庸先是一愣,緊接著听到太子召見蔡元吉,反倒松了口氣。
「你知道陛下為什麼突然下旨命你到國子監入學嗎?」
胡惟庸遲疑了一下,緩緩地說道。
「為什麼?」
胡非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胡惟庸問道。
「老夫打探到,是因為太子殿下去找了陛下,求陛下下的這一道旨意。」
「老夫猜測,太子殿下一定是擔心你不去,所以才跟陛下求了一道聖旨,想不到太子居然如此看重你,這點老夫倒是沒有想到。」
胡惟庸緩緩說道。
听了胡惟庸的回答,胡非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感激。
看起來,當初跟朱標打好關系是一步不錯的棋。
「下次見到太子殿下,一定要好好感謝一番。」
胡惟庸看著胡非,認真的叮囑道。
「好。」
「老頭兒,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你听了一定要挺住啊。」
胡非點了點頭,遲疑著說道。
「何事?」
胡惟庸皺起了眉頭,疑惑的打量著開始緩緩向一旁挪動著的胡非。
「今日我去國子監報到的時候,謊稱是奉陛下旨意去國子監擔任助教的,上課只是旁听」
沒等這句話說完,胡非已經猛地站起了身,瘋狂的向後門沖去。
听完胡非的話,胡惟庸愣了一下,緊接著從台階上站了起來,作勢就要去秦海的手中奪那根棍子,可是此時胡非已經一溜煙沖出了後門。
「你這個逆子!你死不死啊!?」
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蕩在玲瓏苑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