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府。
前院正堂。
在李祺的陪同之下,胡非緩緩在院中走著,所過之處遇到的每一個下人,無論認不認識胡非,紛紛恭敬行禮。
隔著老遠,胡非就已經看到了正在正堂門口來回踱著步子的李善長。
听到腳步聲,李善長也轉頭看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了緩步而來的胡非,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哎呀,賢佷啊,你可算來了,讓老夫這一通好等啊,老夫以為你有事耽擱了,不會來了。」
李善長一邊向胡非迎了上來,一邊笑著說道。
「佷兒見過叔父。」
「叔父說的哪里話,即便有再大的事,也能爽了叔父的約啊,就算千軍萬馬在前阻攔,佷兒也非來不可。」
胡非笑了笑,一邊行禮,一邊認真的說道。
听了胡非的話,李善長搖了搖頭,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你能來,老夫真的高興,今晚一定要多陪老夫喝幾杯,不醉不歸!」
李善長順手牽起了胡非的手臂,高興的說道。
「佷兒不勝酒力,到時候萬一喝多了,胡言亂語起來,還望叔父不要責怪才好。」
胡非面露難色,笑著說道。
「無妨,今日你想說什麼便是什麼,老夫絕不責怪。」
李善長擺著手,大聲說道。
「好,那佷兒便無後顧之憂了,一定陪叔父喝個痛快。」
胡非大手一揮,笑著說道。
「父親,賢弟,咱們別在這里了,進去說吧,酒菜都已經上桌了,坐下來慢慢聊。」
李祺笑了笑,打斷了胡非和李善長的寒暄,笑著說道。
李善長答應了一聲,高興的拉著胡非的手臂走進了正堂之中,讓胡非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待三人落座之後,一旁伺候的丫鬟急忙上前,為三人各自斟滿了酒。
「你們先下去吧,沒有老夫的命令,不要來打擾。」
李善長看了看守在四周的丫鬟下人,沉聲說道。
話音落下,一眾丫鬟下人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坐在桌前的三人。
「賢佷,這第一杯酒,老夫要敬你。」
李善長端起了一杯酒,看著胡非,一臉認真的說道。
「叔父,使不得,您這不是折煞佷兒了嗎?哪有長輩敬晚輩酒的道理,該是佷兒敬您才是。」
胡非擺了擺手,也端起了酒,急忙說道。
「不,你听我說,這次府中內奸一事,如果沒有你的提點,後果不堪設想,多虧有你,老夫代表李氏一族,向賢佷致謝!」
「老夫先干為敬!」
李善長一邊說著,一邊將杯中酒仰頭一飲而盡。
「賢弟,父親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先干了!」
緊接著,李祺也說了一句,仰頭將杯中酒同樣一飲而盡。
「既然叔父和表哥都喝了,那我也不再推辭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舉手之勞而已,望叔父和表哥不必掛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分彼此。」
「我也干了!」
胡非說完,同樣將杯中酒一口干掉。
「好一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好!賢佷啊,老夫現在有些後悔與你結識的這麼晚了,真是相見恨晚啊!」
李善長看著胡非,大聲說道,滿臉感慨。
「來日方長,不早不晚,或許正是恰到時機。」
胡非笑了笑,緩緩說道。
李善長一听,心中更是高興,一邊催促胡非吃菜,一邊又不停的提杯,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喝得這麼盡興了。
酒過三巡之後,李善長有意無意的再次提到了胡非看相抓奸一事。
「賢佷啊,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會看相?」
李善長看著胡非的眼楮,一字一句的問道。
「叔父還是不信我?」
胡非愣了一下,笑著問道。
「不是不信你,是這件事太過離奇,你可知你提到的那個意圖謀害老夫的人是誰?」
李善長看著胡非,認真的問道。
「誰?」
胡非假裝好奇的問道。
「老夫府上的管家,盧仲謙!」
李善長盯著胡非的眼楮,壓低了聲音說道。
但是說到盧仲謙三個字的時候,卻特意加重了語氣。
「原來是個管家。」
胡非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你難道一點都不驚訝?」
「他可是跟了老夫幾十年的老人,連老夫都沒有發覺他在背地里懷有二心,居然被你隨便看了一次相就看出來了。」
李善長看著胡非,話里有話的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此人在叔父府上有這麼重要的位置,但既然已經看出有這麼個人,至于他到底是誰,就沒有什麼驚訝不驚訝的了。」
「只是沒想到此人居然隱藏了這麼多年,真是處心積慮啊。」
胡非沉思了一下,緩緩說道,眉宇之間盡顯真誠。
「你可知,他都背著老夫做了些什麼?」
李善長繼續問道。
「願聞其詳。」
胡非露出了一絲興趣,好奇的問道。
「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記錄老夫所做之事,無論大事小事,其中大多都是老夫與令尊之間的事,雖然大部分都為捏造,但他居然連當年老夫舉薦令尊一事都記錄在內,你不覺得這件事太過蹊蹺嗎?」
李善長回想了一下,緩緩說道。
「看來,又是一個想借著家父相位不穩而借機想要加官進爵的可憐人。」
胡非撇了撇嘴,笑著說道。
「這你也不驚訝?」
李善長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問道。
盧仲謙所記之事,雖然看起來矛頭直指李善長,可是一旦事發,胡惟庸也必定受到牽連,換句話說,那是一本對付李善長和胡惟庸兩個人最鋒利的利器!
可是這一切的真相卻又是胡非揭穿的,似乎太巧了一些。
所以李善長才不由得心生疑慮,覺得胡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
「沒什麼可驚訝地,這朝中有太多人不希望家父繼續坐在丞相的位子上,或出于忌憚,或出于嫉妒,佷兒早已經習慣了。」
「只不過沒想到此人居然想借著此事連叔父也牽扯進來,當真該死。」
胡非苦笑了一下,緊接著眯了眯眼楮說道。
听了胡非的話,李善長和李祺互相對視了一眼。
「看來你真的會看相,可是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光是看一看面相和手相就能夠真的看出那麼多?」
李善長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好奇的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
胡非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緩緩說道。
「好吧,既然你不想多說,那老夫也不便多問,不過這份情誼,老夫不會忘記的。」
李善長看著胡非,有些失落的說道。
「不過,佷兒有一件事倒是可以告訴叔父。」
胡非遲疑了一下,突然話鋒一轉說道。
「何事?」
李善長一听,頓時來了興致,好奇的問道。
「佷兒的手下曾經無意中看到叔父府上之人與檢校暗中相見,當時並未多心,可是現在想來,那個與檢校相見的人,或許就是盧仲謙。」
胡非看著李善長,若有所思的說道。
「什麼!?」
听了胡非的話,李善長和李祺同時臉色大變,眉宇之間閃過了一絲驚慌。
「佷兒也只是猜測,或許只是巧合,又或許只是底下人看錯了。」
胡非笑了笑,擺著手說道。
「難道,盧仲謙已經將記錄備份,而且交給了檢校?!」
坐在一旁的李祺面色凝重,忍不住擔憂的說道。
听了李祺的話,李善長的臉色變得越加的凝重。
雖然他問心無愧,可是伴君如伴虎,有些時候,有些事,解釋是沒有用的,也沒有人會听解釋。
看到李善長一臉膽戰心驚的樣子,胡非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歉意,因為韓國公府上有人跟檢校私下相見一事,根本就子虛烏有,是他編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