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府。
前院正堂。
听聞胡非說出府上有人曾與檢校私下相見,李善長和李祺的神色全都變得凝重,眉宇之間滿是擔憂。
「叔父、表哥,你們也不必如此擔憂,或許只是底下人看錯了。」
胡非看著李善長和李祺,輕聲解釋道。
「賢佷不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李氏一族就大難臨頭了,一旦那份記錄傳到陛下那里,不管真偽,陛下都會生疑,失去對老夫的信任是輕,一旦怪罪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李善長搖了搖頭,面色凝重的說道。
「叔父多慮了,如果陛下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可能這麼平靜,或許早就已經問罪,如果我估計的沒錯的話,盧仲謙還沒有來得及將記錄交出去。」
胡非看著李善長,肯定的說道。
「沒錯,父親,此話有理,如果陛下真的已經知曉,我們父子二人絕不可能還可以平安無事的坐在這里。」
李祺也點了點頭,緩緩說道,覺得胡非說得有道理。
「但願如此吧,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老夫對朝廷,對陛下,從無二心,這些年來鞠躬盡瘁,陛下都看在眼里,雖然如今已經慢慢淡出朝野,想來陛下也會念及當年的情誼,即便听信讒言,也會給老夫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李善長點著頭,嘆了口氣說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還沒有發生,就沒必要為了不確定的事勞神費心,叔父放心,如果他日叔父有事,胡非絕不會袖手旁觀!」
胡非看著李善長,認真的說道。
「好!」
「賢佷的這片心意,老夫記下了,往後只要有用得著老夫的地方,盡管開口,老夫絕不推辭。」
李善長點了點頭,看著胡非,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也一樣,賢弟日後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絕無二話!」
李祺也點著頭附和道。
「能得叔父和表哥如此看重,胡非榮幸之至,什麼都不說了,都在酒里,敬叔父,敬表哥!」
胡非笑了笑,再次舉起了酒杯,有些激動地說道。
听了胡非的話,李善長和李祺也舉起了面前的酒杯,緊接著三人各自仰頭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善長自稱有些疲累,便先行離開,只留下了胡非和李祺二人。
二人又飲了幾杯之後,酒意上頭,便點到為止,相約一起到院落中走走
後院。
廂房。
安慶公主朱嫦姝站在門口,不停探頭探腦望著外面,眉宇之間滿是好奇和焦急之色。
「嫦姝,你已經站在那兒超過半個時辰了,到底在看什麼?」
臨安公主看了一眼妹妹,明知故問著說道。
「啊?沒有啊,沒什麼。」
安慶公主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姐姐,笑著說道,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臉色微紅。
「真的沒有嗎?」
臨安公主笑著問道。
「沒有!」
安慶公主重重的點著頭說道。
「沒有最好,否則不止我會責怪你,父皇和皇後娘娘也會責怪于你。」
臨安公主緩緩說道。
「哎呀,姐姐,我真的沒有,只是覺得屋里待著太悶了,有些無聊。」
「姐姐,要不我們出去散散步吧,今晚的月亮不錯,我陪姐姐賞月。」
安慶公主一邊解釋著,一邊遲疑著來到了臨安公主身邊,笑著說道。
臨安公主搖頭苦笑,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妹妹的心思。
「姐姐?你倒是說話啊,去不去嘛?」
臨安公主走到姐姐身邊,拉著姐姐的衣袖,撒著嬌問道。
「好吧,就一會兒啊。」
臨安公主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繡了一半的手帕,無奈的說道。
「太好了,姐姐快走!」
安慶公主一听,直接興奮的跳了起來,迫不及待的說道。
于是,姐妹二人走出了廂房,在院落中溜達了起來
院中涼亭。
胡非與李祺相鄰而站,各自負手而立,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客氣,各自顯得更加隨意了一些。
這是熟絡的表現,證明二人的關系通過剛才的宴席,已經更近了一步。
胡非看著不遠處的一座被池水包圍著的假山,看得出神。
他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像是那座假山一樣,周圍充滿著未知的危險,能不能成功月兌離所有的危險成功上岸,或許真的只有老天知道。
「在想什麼?」
李祺看著胡非有些失神的樣子,緩緩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繁雜之事,一時有些力不從心。」
胡非笑了笑,搖著頭說道。
「誰都有這樣的心事,看開了就好,凡事不能要求太多,否則只會平添煩惱,事與願違。」
李祺嘆了口氣,附和著說道。
「看來表哥也有心事?」
胡非轉頭看向了李祺,笑著問道。
「也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往日見到的一些在災後家破人亡的百姓,突然覺得這世上的每個人或許都活得不容易。」
李祺搖著頭,有些感慨的說道。
「我倒忘了,表哥是在戶部主管賑災之事,天災遠比人禍更加讓人絕望,想來表哥已經見識過太多家破人亡的無辜人。」
胡非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
天災遠比人禍更無情,更絕望。
「是啊,每到一處災區,看到那些可憐的百姓,我便感同身受,只恨自己能力不夠,不能幫他們更多,時而感到力不從心,要是這天下沒有災難該多好?」
「好在陛恤愛民,也算是百姓的福分。」
李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面露痛苦之色。
看到李祺一臉痛苦的樣子,胡非不由得有些動容。
他對李祺了解並不多,沒想到這個新認的表哥居然是個如此善良的人。
「對了,上次常州鼠患之災,賢弟所為,實在令人欽佩,其實從那時起,我便有了結交賢弟之心,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
李祺想到了上次胡非全力賑災的事,忍不住贊嘆著說道。
其實近日之前,他對胡非的所有印象,只有上次常州賑災的一點好感。
「舉手之勞而已,能為陛下和朝廷效力,也是我的榮幸。」
「不過今日我可以向表哥許諾一件事,如果日後大明境內再有災禍,我胡非絕不袖手旁觀,不管朝廷怎麼管,首先我這里會以洪賓樓的名義第一時間向災區馳援,除了提供災後重建的錢財之外,長盛鍋和京師小面也會無限量供應,只希望幫助災區百姓早日月兌離苦海。」
胡非看著李祺,認真的說道。
「賢弟能有此心,實在佩服!」
「之前是我眼拙了,以為賢弟只是一個愛出風頭的紈褲,還望賢弟見諒。」
李祺愣了一下,緊接著沖著胡非拱了拱手,深感歉意的說道。
「無妨,這京師之中像表哥這麼想的人比比皆是,我早就習慣了,無所謂,而且我本來就是一介紈褲,當個紈褲也沒什麼不好的,我也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胡非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賢弟的心胸,果然不凡。」
李祺笑了笑,由衷的說道。
「表哥過譽了,不過說到此處,我這里倒是有些話想說,就當是感謝表哥與叔父今日款待之情,听與不听,表哥自鑒。」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說道。
「賢弟但說無妨,我洗耳恭听。」
李祺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正在交談的二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長廊盡頭,兩個身影正躲在拐角處,不停地望著他們二人,正是臨安公主和安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