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
前院正廳。
胡惟庸和胡非相鄰而坐。
看著兒子若有所思的模樣,胡惟庸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里再次擔憂了起來。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沒有解決嗎?」
胡惟庸看著胡非,猶豫著問道。
「陛下之所以這麼快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有人揭發。」
胡非遲疑了一下,輕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說道。
「什麼?!」
听到兒子的話,胡惟庸明顯吃了一驚,不敢相信的睜大了雙眼。
「也就是說,毛襄私下收買雲奇誣陷你的事,還有其他人知道,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胡非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韓江?!」
胡惟庸眉頭緊皺,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不是他,如果是他,他不會揭穿這一切,他不會傻到為了對付我而將自己牽扯進去,他是個聰明人,不會這麼白痴。」
胡非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
「那會是誰?!難道還有人越過韓江控制檢校的人?毛襄可是檢校校尉,什麼人敢瞞著陛下,越過韓江收服毛襄?!」
胡惟庸面露疑惑,不解的說道。
「或許,這個人能給毛襄的東西比韓江更多,又或者,這個人是毛襄無論如何都不敢得罪的人。」
胡非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說道。
胡惟庸皺了皺眉頭,心中已經開始猜測這個人到底是誰,腦海中閃過了好幾個名字。
「既然如此,那韓江就留不得!他知道的太多了,萬一哪一天圖謀不軌,你勢必會有麻煩!你跟太子殿下不一樣,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錯,他都是東宮之主,更有皇後娘娘護著,可你不一樣。」
「所以,為了以絕後患,必須除掉韓江!」
胡惟庸想了想,斬釘截鐵的說道。
听了胡惟庸的話,胡非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檢校指揮使突然被殺,比檢校參與黨爭的事都嚴重,如果真的就這麼殺了韓江,京師必亂!」
「而且,如果被暗中的那個敵人發現,我們只會更加被動。」
胡非搖著頭,緩緩說道。
「即便如此,老夫也在所不辭!為了你的安全,就算是真的把這京師城攪亂,老夫也在所不惜!」
胡惟庸看著胡非,一臉認真的說道,眼神堅定。
看著認真的胡惟庸,胡非不由得愣了一下,從早些時候胡惟庸派蕭安暗中保護,並且命令蕭安,一旦他有危險,不惜血染皇宮都要將他救出來,再到如今下定決定想要殺了韓江以絕後患,都顯示出了這個老頭子對自己的偏愛。
對于這一點,胡非心中滿是感激,他也很少見到胡惟庸表露出如此果決的一面。
如果不是這兩件事,他差點忘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敢與朱元璋針鋒相對的當朝宰相。
「放心吧,我心里有數,韓江不能殺,至少現在不能殺,我留著他還有用。」
胡非遲疑了一下,繼續勸解道。
「留著他有用?他可是陛下最忠心的爪牙,他會為你所用嗎?」
胡惟庸愣了一下,緩緩問道。
「他會的。」
「雖然他是陛下的親信,可是只要是人,都會有貪念,而他的貪念,就是自己的指揮使之位,為了這個位子,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有了毛襄這件事,他的死穴已經抓在我的手里,不過我不會讓他做背叛陛下的事,只是為將來做準備。」
「這些年,他專門負責對外情報的搜集,多為蠻族和北元等地,與檢校中的其他人不同,或許將來有用得上他的時候。」
胡非笑了笑,緩緩解釋道。
听了胡非的話,胡惟庸逐漸明白了過來,猶豫著點了點頭。
「可是那個揭發的人到底是誰?他想扳倒的人,到底是你,還是太子殿下?」
胡惟庸遲疑了一下,依舊有些擔憂的說道。
听到胡惟庸的話,胡非忍不住眯了眯雙眼,眼神中精光一閃,突然下意識的想到了燕王朱棣,可是緊接著他就從心中否定了。
如果朱棣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應該在當時就站出來揭穿,不會等到現在,況且,就算朱棣覬覦東宮太子之位,也不會把胡惟庸和自己也牽扯進來,否則萬一敗露,勢必會多出兩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而且,朱棣之前那麼費盡心機的想要拉攏他,不會讓自己的辛苦白費的。
「不用想了,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他早晚還會出手的,狐狸尾巴早晚會露出來。」
想清楚這一切之後,胡非笑了笑說道。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以後行事需要更加謹慎,別讓這個人抓住什麼把柄。」
胡惟庸點了點頭,認真的叮囑道。
「知道了。」
「我累了,先回去了,一會兒讓秦海把吃的送到玲瓏苑吧。」
胡非答應了一聲,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向外走去。
胡惟庸沒有挽留,目送著兒子緩緩離開了正廳,微微皺起了眉頭。
「保護好他的安全,如果他出了事,老夫絕不饒你!」
緊接著,胡惟庸冷冷的說了一句,起身離開了正廳,去了書房。
屋脊上,靜靜地坐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面色凝重,听著胡惟庸的腳步聲消失在書房之後,腳尖一點,瞬間掠出幾丈之外,消失在了後院之中。
正是蕭安!
玲瓏苑。
胡非坐在正廳中,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雖然事情已經結束,可是他的心卻久久沒能平靜。
今天發生的事,有太多疑點。
首先,那個隱藏在暗中的大手,從今天開始,將成為他最需要提防的威脅。
其次,他之前懷疑過這些事都是在朱元璋在暗中操控,可是隨著毛襄事件的揭發,朱元璋的嫌疑看起來似乎已經洗清。
可他不確定的是,這個幫朱元璋洗清嫌疑的人,到底真的另有其人,還是朱元璋自己!
他更希望是前者,這樣雖然這個人藏得很深,可是至少自己還有還擊的余地,但如果是後者,那就太可怕了,而且如果真的是那樣,今後的路,必定舉步維艱!
正在這時,腳步聲傳來,秦海帶著幾名僕人從中門而來,端著大大小小的各式菜肴,很快擺滿了桌子。
「少爺,菜齊了,您慢慢享用。」
秦海躬身一禮,恭敬地說道。
「辛苦了,沒什麼事就先下去吧。」
胡非點了點頭,擺著手說道。
秦海答應了一聲,緩緩退下。
可是秦海前腳剛走,腳步聲再次響起,然後便看到安慶公主從後門走了進來,飛快的跑進了正廳。
看到安慶公主,胡非心中的所有疑慮和煩惱瞬間全都拋在了腦後,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陛下不是說要在坤寧宮享用午膳嗎?你怎麼跑出來了?」
胡非看著突然趕來的安慶公主,笑著問道。
「人家擔心你啊,怎麼樣?父皇沒有難為你吧?」
安慶公主噘著嘴,一邊問著,一邊湊到了胡非的身邊,擔憂的問道。
「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那你一定沒吃東西呢吧?正好,坐下來陪我吃點。」
胡非搖了搖頭,示意安慶公主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吃了起來。
直至此時,一場意料之中的危機就此平安度過。
可是胡非知道,這樣的危機,往後只會成為常態
燕王府。
正廳之中。
管家葛楊快步走入,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燕王朱棣,恭敬的行了一禮。
「怎麼樣?」
朱棣看著葛楊,沉聲問道。
「回殿下,已經沒事了,九安侯、太子殿下以及韓江已經全都離開養心殿,至于里面究竟發生過什麼,無從知曉。」
葛楊拱著手,恭敬地說道。
「那就好。」
听了葛楊的回答,朱棣明顯松了一口氣,緩緩說了一句,接著再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