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前院書房。
胡惟庸坐在書房門口的搖椅上,正在閉目養神,呼吸著初春的新鮮空氣,嘴角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笑容。
眼看著明日就是春闈的最後一場考試,距離胡家將出一個狀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胡惟庸的心情很激動。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有一天居然能夠高中狀元,換在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象。
甚至有時候總有那麼一瞬間他會覺得,如今的兒子已經不是自己的兒子,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如果真的是那樣,那也太離奇了一點。
但是原因到底是什麼,他絞盡了腦汁也想不通。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突然傳進了他的耳中,直接跟他而來。
听到這陣轉眼就到自己近前的腳步聲,胡惟庸嚇了一跳,急忙睜開了雙眼,下意識的向後挪了一下。
緊接著他便看到了滿頭大汗的裴杰,不由得板起了臉。
「出什麼事了啊?!瘋了?!」
胡惟庸瞪著突然沖到自己面前的裴杰,不滿的問道。
「老爺,少爺被東宮的人帶走了!」
裴杰喘了口氣,面色凝重的說道。
「帶走就帶走吧,他不是總去東宮嗎?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胡惟庸搖了搖頭,無所謂的說道。
「不是,老爺,少爺是被帶走的,來的人是東宮侍衛統領,而且聲稱太子下了令,如果少爺不去,綁也得綁去!」
「如果不是公主殿下當時正好在,恐怕不定怎麼樣呢!」
裴杰搖著頭,大聲說道。
听了裴杰的話,胡惟庸這才反應了過來,急忙坐起了身,皺起了眉頭。
「說是因為什麼事了嗎?!」
「那個臭小子這兩天除了考試,還有沒有惹什麼事?!」
胡惟庸看著裴杰,認真的問道。
「沒說。」
「不過少爺這兩天老實得很啊,除了去參加春闈,就是回洪賓樓,而且公主殿下一直陪著的。」
裴杰想了想,搖著頭說道。
「難道他什麼地方得罪了太子不成?!」
胡惟庸皺了皺眉頭,念念有詞的說了一句,緊接著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可是剛走了兩步就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行,老夫現在還不能出面,得先想辦法弄清楚怎麼回事才行!」
「你剛才說當時安慶公主也在?」
胡惟庸遲疑著,自言自語了一句,緊接著轉頭看著裴杰問道。
「沒錯。」
裴杰點著頭應道。
「那安慶公主現在何處?」
胡惟庸追問。
「說是不放心少爺,已經回宮了,春蝶親自護送,應該是去東宮了。」
裴杰想了想說道。
「去東宮了?」
「那就暫時不會有事,有她在,應該出不了大事。」
「你立即去宮門外守著,一有消息,立刻回來稟報!」
胡惟庸沉思著,打定了主意,急忙說道。
「是!」
裴杰答應了一聲,立刻飛奔出府,直奔宮門方向而去。
胡惟庸背負著雙手,在台階上來回踱著步子,猜測著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本他差點忍不住進宮求情,可是一想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這樣貿然進宮,很可能適得其反,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等待
東宮。
大殿之中。
朱標坐在坐榻之上,緩緩地喝著茶,面色鐵青。
蔡元吉和薛儒站在下面,腿都快站麻了,但卻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正在這時,肖琦快步走了進來。
「啟稟太子殿下,九安侯到了!」
肖琦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
「讓他滾進來!」
听到肖琦的話音,朱標用力將茶杯放下,沉聲說道。
肖琦答應了一聲,迅速退了出去。
很快,胡非便跟著肖琦緩緩走進了大殿之中。
看到一旁的蔡元吉和薛儒,胡非心中就已經了然,自己第二場考試的成績,朱標已經知道了。
「微臣胡非,參見太子殿下!」
胡非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說道,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你還笑得出來?!」
朱標瞪著胡非,厲聲喝道。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蔡元吉和薛儒縮了縮脖子,低著頭不敢說話,不過薛儒的眼神中卻閃過了一抹與蔡元吉不同的神色。
「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啊?」
胡非打量著朱標,笑著問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還敢來問本宮?!」
朱標冷哼了一聲,一把將桌案上的一份考卷團起來丟給了胡非,不滿的說道。
胡非笑了笑,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份考卷,緩緩打開,看到了自己在考試中畫得那副畫作。
「看來什麼都瞞不住太子殿下啊。」
胡非轉頭瞪了一眼低著頭的蔡元吉和薛儒,笑了笑說道。
「你不用看他們!自己做下的事,還怕人知道嗎?!」
「你以為這件事能瞞得了多久?!」
朱標瞪著胡非,不滿的問道。
「能瞞得了多久就瞞多久吧。」
胡非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語著說道。
「什麼?!」
看著胡非一個嘟嘟囔囔的,朱標皺著眉頭,厲聲問道。
「沒什麼。」
「回太子殿下,微臣知錯了。」
胡非笑著搖了搖頭,緊接著恭敬地行了一禮,誠懇地說道。
「認錯沒用!」
「別又想蒙混過關,說,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朱標擺了擺手,不滿的說道。
「回稟太子殿下,既然如此,那微臣便實話實說了,我承認,我不想讓太子殿下失望,想爭一爭三甲,甚至狀元之位。」
「可是微臣自視太高了,前面兩場的所有題目,微臣全部看過,也曾想試著答過,但微臣才疏學淺,甚至連題目都看不明白,所以兩次全都只能以交白卷結束。」
胡非嘆了口氣,看著朱標,一臉自責的說道,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你胡說!」
「如果連你都才疏學淺,那所有的考生都沒有資格參試了!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朱標大手一揮,一臉不相信的說道。
看著朱標堅持己見的樣子,胡非只能苦笑,他終于明白說實話別人都不信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了。
「你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想奪取狀元之位,因為你不想借此入仕為官!本宮說的對嗎?!」
「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本宮!」
朱標看著胡非,一臉失望的說道。
看著一臉堅定的朱標,胡非除了苦笑還是苦笑,沒想到朱標這麼相信自己的才能,不由得讓他有些汗顏。
「無話可說了吧?」
看著沉默不語的胡非,朱標長吁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聲問道。
「太子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胡非苦著臉,無奈的說道。
「你別給本宮來這一套!別以為認了錯就沒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將成為這屆春闈狀元的事,現在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甚至有人在賭盤中賭你中狀元的賭金已經高達上百萬兩!」
「剛才父皇還派人來詢問本宮你在第一場考試中的成績如何,你讓本宮怎麼回答?!」
「如果讓父皇知道你兩場考試全都交了白卷,父皇絕不會輕饒你!」
朱標瞪著胡非,氣急敗壞的說道,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
听了朱標的話,胡非第一次產生了自責,因為從朱標的話中他可以听得出來,朱標雖然生氣,可也在為他擔憂,擔心這件事敗露之後朱元璋會責罰于他。
「太子殿下,微臣錯了。」
「您說的沒錯,我之所以那麼做,就是因為不想中狀元,不想入仕為官。」
胡非遲疑了一下,躬身行了一禮,痛心疾首的說道。
既然實話沒人相信,他就只能這麼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