緗妃癱坐在地上,從她身上流出的血帶著點點碎冰,在鮮紅的血水里瑩瑩發亮。
宋檀淡淡地瞥了緗妃一眼,並沒有對她產生一絲一毫的同情。
他的說教似乎是例行公事。
宋檀掏出一張符來,他抬手掐訣,符落在了緗妃的額頭上。
後者身形縮小,最後變成了一片染著紅的雪花。
與此同時宮外響起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宋檀並不多留,一轉身變成了手指高矮的紙人,一溜煙朝著外面去了。
另一邊,竹生手里拿著一把青色長劍,劍尖正指向風浚。
在竹生的肩頭還坐著一個小紙人,這小紙人比沾上去還牢固,不論竹生怎麼活動,那紙人都能牢牢地站在他肩頭。
風浚沉著臉,視線定定地落在竹生以及他肩頭的小紙人身上。
「宋檀,你覺得這麼一個傀儡就能對付得了我?」
他知道宋檀能听得見。
宋檀將靈氣注入小紙人,用小紙人幫忙搜集線索,監視其他人,同時也可以在一定條件下通過小紙人完成位置的轉換。
這也就解釋了宋檀之前為什麼能總是能那麼及時的出現。
這次宋檀特意將風浚與其他人分隔開,為的就是逼迫風浚暴露。
一個妖潛伏在他們之中,為的是什麼,還用猜嗎?
竹生並不是風浚的對手,但他的出現只是為了拖住風浚。
待宋檀那邊事了,再騰出手來對付他。
小紙人一手撐著竹生的面具,歪著腦袋說︰「我當然知道竹生對付不了你,但若是我和竹生一起呢?」
小紙人也不著急,反而打算嘮嗑。
「說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
之前幾次試探,都沒能成功,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得這麼好,宋檀並不懷疑風浚的實力。
風浚眉頭微蹙,朝著山腳下的那個小院子看過去,那邊沒什麼動靜。
前一天的分配,風浚可沒同意,所以在分開之後,他又轉頭打算追上墨芩,但沒想到半路上被竹生給攔住了。
「目的?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小紙人粗糙的五官上看不出表情,听到這話,他沉默片刻。
忽然,不知道從哪里又跳出一個小紙人來。
兩個紙人氣勢如虹道︰「既如此,那便留你不得了!」
與此同時,竹生動了,挖空的面具後是竹生不含絲毫情緒的雙眼。
他乘風而來,輕盈得像是風中的一小片竹葉。
竹生肩上的兩個小紙人一左一右跳出,在空中變成宋檀的模樣,三個人影同時朝著風浚攻去。
劍尖刺中風浚,風浚的身影卻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風浚出現在三人身後。
其中一個宋檀被一腳踹飛,宋檀在地上滾了兩圈後,變成了一個紙人躺在地上,怕都爬不起來。
竹生反手刺向風浚,劍穿透風浚的身體,風浚卻再次消失了。
剩下的宋檀掐指捏訣,數十個紙人從他手中蹦出,紙人排成一隊散開,之前被打倒在地的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爬了起來,加入其中。
十一個紙人變成宋檀的模樣,再加上一個竹生,他們一擁而上。
場面一度混亂。
宋檀可以通過造紙人,將自己的力量分配給紙人,還可以在短時間內精準調配每個紙人身上的力量。
是個紙人,只要有一個紙人做出有效攻擊,那就相當于會承受宋檀的全力攻擊。
但本體始終都只有一個。
幾個來回下來,其中一個‘宋檀’一劍刺向風浚的心髒,避無可避。
‘砰’的一聲。
被劍扎住的風浚竟然變成了一個紙人!
‘宋檀’們面面相覷,似乎對眼前的狀況十分不解。
每個紙人都在他的操控之中,風浚是怎麼替換紙人的?
要麼風浚有著比他還精湛的傀儡術,要麼風浚就有著一手出神入化的幻術,能干擾他對紙人的掌控。
不知道是誰先動手,‘宋檀’們又打作一團,甚至連竹生都被牽連進來了。
不過幾分鐘,又有四個紙人被劍刺中,變回了小紙片。
忽的,一個‘宋檀’出現在竹生身後,他一把抓住竹生,將其帶離。
所有人都像是按下了暫停鍵。
‘宋檀’們齊齊轉頭,就看見風浚竟將竹生給挾持了!
風浚要比竹生高上不少,他用劍比著竹生的脖子,劍微微下壓,一道細細的血線出現在竹生白淨的脖頸上。
宋檀瞳孔微縮,都緊張地看著壓在竹生脖子上的劍。
風浚笑眯眯道,「讓我猜猜,他對你很重要吧?」
雖然竹生被卷進混戰,但總是會有人會幫竹生,不讓他受到傷害。
傀儡是武器,壞了可以修,毀了可以重新做。
宋檀為什麼要這麼保護一個傀儡?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具身體很重要。
宋檀沉著眸子,解開術法,紙人復原,被他收回袖中。
「是我輸了。風浚,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不是風浚的對手,能干擾他操控紙人,風浚的能力克制他。
可既然風浚實力這麼強,又為什麼要混在他們之中?
如果他真的是沖著墨芩的血脈來的,那應該早就得逞了才對。
風浚︰「不是都說了嘛,沖著墨芩來的嘍。」
風浚將劍拿開一點。
「來二選一吧,是你的師佷重要,還是傀儡重要?」
宋檀沒回答。
哪個他都沒辦法選。
竹生原本是妖,但卻是為了救他而死,他不願意竹生就此消彌于世間,變將其做成了傀儡帶在身邊。
縱使竹生只想下一副軀體,他也沒辦法舍去,可為了死去的,只剩下軀殼的竹生,讓他害死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亦不忍心。
更重要,是他看不懂風浚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還不等宋檀開口,便听半山腰傳來一聲巨響,山間某處紅光一現。
風浚哪里還有心思管這些,他連忙棄了竹生,飛身朝山上掠去。
宋檀愣住,怔愣地看著風浚消失的方向。
半晌他苦笑一聲,走到竹生面前,抬手用袖子細細擦淨竹生脖子上的血漬。
「倒是我多事了。」
林間清風將樹葉吹得嘩嘩作響,無人應答宋檀的話,只在不久後,風聲帶走了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