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後氣得臉上都長皺紋了,他抬手死死按著小茶幾,怒氣沖沖地問墨芩。
墨芩起身走上前去,在太後面前坐下。
「父後,女兒這也是為江山社稷著想,您和朝臣不都擔心這江山後繼無人嗎?」
領養一個繼承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挑選個天資好的,從小教導,也算是對國家對百姓盡責。
「你是在怪本宮?」
當年是他派人去見了姜宴寧,姜宴寧才離開的。
姜宴寧離開,他也沒見墨芩有多難過,可現在他才發現,墨芩竟是如此固執。
「普天之下,美人何其多,你就非要一個姜宴寧不可嗎??」
墨芩︰「……」
這不是非誰不可的問題。
沒有姜宴寧也不會有別人,她又不是此界之人,並不想與這里的人有太多的瓜葛。
「父後,女兒操勞國事,已經很累了,無心情愛,且女兒也不需後宮來牽制朝臣。」
「那麼一大堆男人,放在後宮,嘰嘰喳喳的,會吵得女兒心煩氣躁,頭疼不已。」
太後瞪了墨芩一眼,抱怨道︰
「哎呦,皇帝大了,不需要本宮這個老頭子多管閑事了。」
總有些歪理由來反駁他,他哪里說得過?
墨芩覺得太後沒有相信她的話。
沒信的後果就是,沒過多久,墨芩就收到了太後準備的‘小禮物’。
幾個小美人。
小美人們一排站開,各有特色,若非要說又什麼共同點,大約就是都有些地方像姜宴寧……
墨芩︰「?」
這是從哪里搜羅來的??
墨芩將那些人給送還回去,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真的沒必要,她還忙著快點培養出個繼承人,好離開這里呢!-
民間流傳著不少關于當今聖上的傳說。
有歌功頌德的,還有杜撰八卦的。
某處茶樓,一個中年女人坐在人群中央,振振有詞道︰
「這罪臣姜家子,長得傾國傾城,只一眼就能讓人魂牽夢繞,就連當今聖上也是他的裙下之臣!」
「姜家子蛇蠍美人,內心貪婪,因聖上治了姜家的罪,所以他毅然決然拋棄陛下,試圖讓陛下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
周圍的人一听這話就不樂意了。
「少胡說八道了!皇帝乃是聖明之君,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
「明明是皇帝為了找到姜家謀反的證據,委曲求全,才娶了姜家子。」
「姜家子貌若無鹽,普通得很!」
「皇帝一心為國為民,怎麼可能耽于情愛!」
兩個版本流傳得最廣。
但都是以姜宴寧身死為結局。
白發老頭擒著酒壺,往嘴里倒酒,卻發現酒壺已經空了。
市井流言飄進他的耳中,他搖了搖酒壺,咂巴下嘴,搖著頭不知道是在為酒沒了而惋惜,還是為了那些胡言亂語而無奈。
老頭慢悠悠地朝外走,回了林間的一處小院。
有人在院子里處理草藥。
老頭依著門框,看姜宴寧,「你真不後悔?」
這句話沒頭沒尾,但指的是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
姜宴寧手上粘著泥,白皙細膩的指月復上不知何時有了細小的傷口,他眸光黯淡一瞬,故作輕松道︰
「有什麼好後悔的。」
「懸壺濟世,醫者仁心。我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不是嗎師父?」
老頭哼笑一聲,「我可沒有什麼醫者仁心。」
有銀子有酒樂逍遙,至于看病救人?
隨心情。
老頭懶得再說,只往屋里鑽,嘴里還在嘀咕著什麼。
「你會後悔的。」
姜宴寧十分清晰地听到了這麼一句。
當明白,為保存那點自尊心,而失去的是什麼後。
才會懂得什麼叫悔之晚矣……
姜家謀反沒什麼可以洗的,身為姜家人,姜宴寧也注定要背負污點。
他不懷疑,墨芩可以力排眾議,保全他,讓他安安穩穩的坐上那個位置。
也可以去相信一下墨芩會始終待他如一。
可越是這樣深厚的情誼,就越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她從來沒做錯過任何事,是他……
他怎麼可以心安理得的成為她的拖累,只躲在她身後享受她帶來的庇護,他不配。
姜宴寧不允許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他選擇離開,以此來保全他最後的,僅存的那點自尊心。
姜宴寧甚至不願意再待在這里,不想在某天听到皇帝選秀納的消息。
他和師父遠走他國,四處游歷,尋他的仁心-
直到某次老頭為了一壇好酒,答應為人解毒,兩人才再次踏入這片土地。
「听說和親隊伍不日就要入京了。」
「先皇在位時,鄰國送來的和親皇子都是嫁給皇室旁支的,現新帝即位,這次應是皇帝收入後宮?」
「托先皇之福,時下國富兵強,民樂其業。新帝乃先皇親自教導,應該會是個好皇帝吧。」
「先皇正值壯年,為何會……」
後面的話姜宴寧完全听不不進去。
先皇?新帝?
每一個字他都明白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組合在一起,他卻听不懂?
「什麼先皇?!」
兩人正聊得起勁,忽然被沖過來的人打斷,她們一臉懵逼,但還是和善的解釋︰
「先皇就是先皇啊,你是域外來的吧?」
先皇在位九年,半年前,先皇讓位給了從宗族過繼來的一手培養的太女。
姜宴寧不關心新皇的事,「那墨……先皇呢?」
新皇登基後,那位先皇就失蹤了。
大家對其去向有頗多猜測,但也只是猜測而已。
姜宴寧哪里還有心思跟著老頭一起去解什麼毒。
他告別老頭,獨自一人去了都城。
跟幾年前相比,現在的都城比以往更熱鬧繁華。
他現在沒有任何身份,也不知道該怎麼進宮,在都城徘徊兩日,姜宴寧在街上遇到了秦杗。
現在的秦杗身居要職,她曾是先皇的得力助手,這麼多年過去,她比從前更加穩重,更難以揣摩了。
姜宴寧找準機會攔下秦杗。
「秦大人留步。」
姜宴寧帶著帷帽,秦杗並未認出他是誰。
秦杗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頗為平常地問︰
「你是何人?」
姜宴寧緩緩掀起帷帽一角,緩緩吐字︰
「草民,姜宴寧。」
饒是沉穩如秦杗,都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給驚到了。
須臾,她斂下心中紛雜的情緒,用無比陌生又冷淡的語氣問︰
「你找我,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