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忙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青城山中,下山的路上,張不周頗有興致的哼唱著歌曲。咦,這歌詞內容好像有哪里不對。
行至半山腰,太陽逐漸變得猛烈。溫度上來後,背負一身東西的張不周熱到不行,趕緊卸下背包,在路邊找了塊大石頭歇一會。
張不周掏出水囊,正在大口大口地灌著,一個身影從山下的方向上來。
張不周很開心,這是來接自己的人嗎?
身影走近了,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半長的頭發沒有扎起來,而是分散著披在兩肩,像是個搖滾歌手。一身黑色短打勁裝,腰帶上別著兩把鉤子。臉上左眼下到右臉,右眼下到左臉,有兩道交叉的疤,形成一個x。
張不周心生警惕,趕忙站起身來,問道︰「居士從何處來」
那漢子嘿嘿一笑︰「從山下來」
「不知居士是要上山打獵,還是去觀里燒香」,張不周留了個心眼。這青城山里,地形錯綜復雜,隱隱有陣法在里頭,常人進了山,很容易迷路。這青城山里常出沒的獵戶,張不周早就混了個臉熟,從未見過此人。至于說上山燒香,倒不是不可能,只不過看他一幅凶神惡煞的樣子,怎麼 也不像是信鬼神的主。倒更像是尋仇的,該不會是無為道人游歷江湖時的仇家吧。
來人答道︰「都不是,張不周,我是來接你的」。
張不周一愣,沒想到還真是來接自己的,也不知道是府上哪位的安排,這荒山野嶺的,要不是自己心理素質好,很容易被這麼一副尊容嚇死好嗎?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張不周施了一禮,不管怎麼說,人家從山下爬上來接自己,也是個辛苦事。
來人淡淡回到︰「螳螂」。
張不周以為是唐郎兩字,高興的說到︰「原來是唐兄,有勞唐兄上山來接,我們這就下山回國公府吧」。
只見那漢子搖搖頭,慢悠悠的從腰間取下兩柄鉤子,說到︰「我接你去的,不是國公府,是陰曹地府」。
張不周原本稍有緩解的警惕頓時再起,「唰」的一下拔出手中劍,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來人說到︰「你的問題可真多。不是告訴你了嗎,老子是螳螂」。說罷揮著兩柄鐵鉤攻了上來。
張不周這才反應過來,眼前人鐵鉤翻飛,動作間的進退像極了一只螳螂。揮劍格擋,張不周叫苦不迭︰搞什麼,師父不是算準了要我今日下山嗎。
來人攻勢猛烈,並沒有因為張不周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就有所留手,身為一只「螳螂」,第一任務就是要擊殺目標。
張不周用著這幾年在山上學來的劍法,逐漸捉襟見肘,心里懊悔著沒有下苦功夫去學習。慌忙間相斗十幾招,手里的劍竟然被「螳螂」的鐵鉤勾飛了。
張不周閃出身子,穩住身形,大喊道︰「穿越者的神啊,賜予我真正的力量吧」
「螳螂」听著張不周奇怪的話語,以為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要發生,停形,警惕的看向他,等了半天卻沒有什麼所謂的「穿越者」出現。
張不周趁這個時間快速喘息,恢復體力。
兩個人遠遠對峙著,頭頂的大太陽被一塊慢悠悠飄來的雲彩遮住了,林間的小路上暗了不少,添了幾分蕭殺之氣。
張不周腦筋急轉,自己在山上學的功夫根本就是三腳貓,不中用,只能用前世的手段了。他挺直身子,一掌平攤,一掌豎直,赫然是詠春拳的起手式。
「螳螂」見張不周打算空手對付自己,頗為不屑。兩柄鐵鉤凌空揮舞,直奔張不周的面門。張不周側頭躲過,一掌擊在殺手的胳膊上,打了他一個趔趄,另一掌橫掃向殺手面門。食指中指彎曲,奔著眼楮而去。那殺手沒想到,剛剛還不是對手的張不周,沒了武器,用這麼一套奇奇怪怪的掌法竟然凶險至此。連忙豎起一只胳膊,擋住張不周攻向面門的一掌,另一只手揮舞鉤子,從下而上,竟是攻向張不周的襠部。
張不周心里暗罵對方不講武德,閃避不及之下,向後高高撅起,一掌化掃為拍,拍在對方由下而上的鐵鉤上,堪堪躲過這一招。
殺手一招用老,本來從下而上就不好發力,倉促間竟然月兌了手。趁他病,要他命,張不周欺身近前,飛起一腳,踢在他唯一的鐵鉤上,調整身形,一掌戳向殺手胸前,殺手雙臂交叉,格擋在胸前,張不周突然化掌為拳,狠狠的擊在上面。
只見那殺手倒飛出去,倒在地上,嘴角不停的吐出血沫,胸口一個嚇人的凹陷,明顯是肋骨都被打碎,眼看是不行了。
張不周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拳頭。
「隔山打牛,我終于練成了,哈哈哈哈」。
跟自己開個玩笑,張不周心生疑惑,招數是招數,力氣是力氣。自己的招數就算是對方沒見過,大意了,可是這突如其來將人擊飛的力氣是怎麼回事?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算了,那就日後再說。
張不周撿回自己的劍,背上行李,上前戳了戳殺手,死的不能再死了。他蹲下去,在殺手的身上模索著,什麼都沒找到。只是在他右手的手腕上,有一個小小的蓮花紋身。正在他想要仔細端詳紋身時,心頭大震,連忙側轉身子,用背包格擋在前,擋下了一枚速度極快的袖箭。可是袖箭過于鋒利,穿過背包,劃破了張不周的手臂。
張不周背靠大石頭,將背包擋在胸前,聚精會神听著周圍的動靜。對方隱匿了身形,是個玩暗器的高手。悄悄將背包中的連弩模出來,拿在手上。這是自己為了進山打獵,一點點做出來的,殺傷力驚人。
試探著挪動一形,又是一只袖箭飛來,張不周側身躲過,袖箭打在石頭上,濺起的碎渣崩了張不周一臉,灰塵讓他不禁眯起了雙眼。來不及擦臉,張不周再次移動,誘使對方再次射出一箭,拼著肩膀被劃傷,張不周舉起連弩反擊。
找到你了。
弩箭飛去的方向,傳來一身悶哼,張不周沒急著查看,而是在心里默數︰「十,九,八」
倒數到一的時候,張不周站起身來,慢慢來到路旁的樹下,找到了暗箭傷人的刺客,他穿著一身緊身衣,手里還有三只袖箭,和「螳螂」如出一轍,臉上也有一道x的傷疤,手腕處紋著一朵蓮花。
一只弩箭插在樹上,一只不知飛去了哪,好在還有一只插在對方的大腿上,這箭上涂抹了張不周精心研制的麻醉劑。在青城山上打獵時,野雞兔子還好,要是遇見野豬,單純的物理攻擊可是很難對付它的。張不周意外發現了這種麻醉效果極強的草藥,制成汁抹在箭上,專門用來對付大型獵物。
將殺手的衣服撕成條,搓成了繩子,將其雙手雙腳都綁了起來。兩番大戰,前一番近身力戰,後一番斗智斗勇,張不周緊繃的神經遲遲不能松懈,心跳很快。靠在一旁的樹上,取出了包里的干糧吃起來。
「黃雀」醒來的時候,旁邊的張不周正在打盹。試探著挪動身體,發現手腳都被捆住了,想要掙月兌開來,張不周說話了。
「那是專門用來做陷阱的繩結,越掙扎就會越緊」。
感受到繩子幾乎勒進肉里去,「黃雀」放棄掙扎,冷冷問道︰「你想怎麼樣」
張不周道︰「老兄,有沒有搞錯。我沒招誰沒惹誰,是你們來殺我的好不好,說說吧,咱們有什麼深仇大恨」。
「黃雀」說道︰「因為你叫張不周」。
張不周冷笑一聲︰「這算什麼狗屁理由,你當我願意叫這個名字,這又不是我給自己起的,誰起的你找誰去啊,那個人叫無為,是個老道人,就在山頂上住,你去不去,去的話我就解開你」。
「黃雀」沒想到,這個人「禍水東引」起來毫不手軟,連師父都敢出賣。
張不周見他不做聲,站起身來,將他也從地上拉了起來。
「黃雀」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張不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頭也不回的說到︰「不管你是因為和誰有仇,還是奉了誰的命來殺我,總歸是要有個原因的。現在不殺你,是因為還沒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等到了山下,我再想辦法撬開你的嘴。」
「黃雀」冷冷道︰「你做夢,我死也不會跟你」
張不周看都沒看他︰「死呀,你倒是死呀,想咬破嘴里藏得那顆毒藥吧。我說你們有沒有點創意。」
「黃雀」嘴里用來在任務失敗時服毒自盡的毒藥,在昏迷時被張不周摳了出去,自殺無望,「黃雀」閉上嘴不再說話。
下山的路上,張不周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綁在「黃雀」的身上。因為「黃雀」的雙腳被捆了起來,只能跟在張不周身後一蹦一蹦的前進。他也試過反抗,站在原地不動彈,張不周干脆直接將他放倒,拖著他走。山間小路的石子將他磨得遍體鱗傷,想死又死不了,只能這樣屈辱的跳著。
山路曲折,山風嗚咽。張不周一手拿劍,身後背包,還牽著個不說話只會蹦蹦跳跳的「血肉模糊」。場景人的很。張不周用蹩腳的粵語哼著一支嚇人的曲子,歌詞是這樣的。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