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國 第四十八章   軍中與府中

作者︰不慕桃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與其他幾位劍南道高官常住蜀州城內不同的是,經略使田冀更多的時間是在蜀軍大營中。按照朝廷制定的封賞標準,田冀近日來一直忙著主持發放撫恤和封賞。蜀軍作戰勇猛,勝多敗少,除了兵精將猛之外,更多的是因為蜀地環境惡劣,良田很少,想要快速成為一個小康之家,軍功封賞是最好的方法。

這次的封賞比較之前要更為豐厚,普通的士卒也都很是開心。只是從中層將領們的反應里,田冀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知道自己每次喝酒必然喝醉的毛病,田冀也就回絕了許撫遠的邀約。果然,前一天晚上被兔崽子們慣的大醉,現在醒來還在頭痛。喝了一碗冰涼的水,清醒了一下,田冀喚來手底下的親信將領問道︰「這段時間我去泰安城,給兄弟們要錢要官,怎麼回來以後感覺大家的反應有些不對呢?」

親信林普跟隨田冀多年,是個直爽性子,向來是有話直說,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被田冀看上眼視為親信。只是林普今日卻一反常態,支支吾吾起來。田冀本就頭痛的厲害,見他這個樣子,更是不爽︰「怎麼像個娘們一樣,有什麼就說什麼。」

林普抱拳道︰「田帥此去為弟兄們索要撫恤和封賞,兄弟們看在眼里,記在心上。最近營中傳言一些怪話,並非是針對田帥,而是,針對張帥。」

田冀用拳頭錘著腦袋不解道︰「張帥?張帥怎麼了?這群王八蛋是要反天嗎?連張帥都敢在背後議論。」

林普道︰「張帥、田帥、許副使聯袂去了泰安城以後,國公府的小公子找到劉璋幾個兄弟,縱軍入城,與巡城兵馬司的人馬當街對峙,險些起了沖突,幸好被高御史攔下來了。馬監軍當時在場,回營後說過一定會給劉璋幾個記上一筆。以他的性子,向來是沒事說有事,小事說大事,這點事恐怕會被他渲染成了不得的大事。您沒在家,沒人攔著他,折子恐怕已經到了兵部,過幾天公文恐怕就要下來了。」

田冀道︰「你明知道劉璋幾個,是張帥看好的年輕一派,重視的很。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林普道︰「田帥莫急,我還沒講完。張不周找劉璋幾個帶兵入城,是假借張帥密令調兵的名義。張帥從泰安城回來以後,也默認了這個說法。只是瞞得了外人,瞞不了咱們大營,尤其是馬監軍。劉璋幾個被張不周擺了一道,心中很是不爽,但是又不能撒氣,因為覺得給您丟了臉,更是攔著大伙不敢跟您說。」

田冀皺眉道︰「這件事情我也听說了。雖然手段用的歪了些,但本意是好的。那人口買賣案,你也知道我早就看不過去了。鏟除了便鏟除了。軍營中怨氣不小,恐怕還有別的事吧。」

林普嘆口氣道︰「說起來還是一件事。人口買賣案牽涉的人,除了劍南道大大小小的官員以外,咱們軍營中也有不少將領參與其中。您也知道,咱們營中有不少人都是窮苦出身的漢子,有機會撈點錢改善一下家境,不是每個人都能抵抗得住這個誘惑的。這些年來,張帥和您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兄弟們也就以為是默許了。沒成想張公子這次趁著您幾位不在家,來了這麼一手,偏偏劉璋沒腦子,上了套。張帥回來以後,只能借題發揮,不少將領都下了獄。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就為這點事被抓去砍了頭,也難怪手底下人有怨言。」

田冀罵道︰「說的什麼混賬話。這樣的兄弟我可不認。人口買賣的事情,我和張帥從來都沒有同意過。之所以沒有動手,是給他們留了面子,希望他們能夠自己醒悟,早日抽身。誰叫他們豬油蒙了心,越陷越深。你看過那案情沒有,真是觸目驚心。這些年打仗下來,我劍南道三州一共才多少人口,被買賣的就將近半成。喪盡天良的買賣,偏偏要去踫,出了事還要怪張帥無情,這算什麼漢子。要換做是我,也不用朝廷砍頭了,自己找把刀抹了脖子算了。只怪我這幾年出征在外,沒想到這群臭蟲如此囂張,早知道的話,都不用張不周出手,我就收拾了」

林普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咱們也不是沒勸過,只是嘗過了甜頭就不容易放下了。此次人口買賣案事了,營中還流傳著另一種說法。」

田冀道︰「什麼說法?」

林普遲疑了一下道︰「手下人不知從哪听來的傳言,說國公爺這次的做法,實際上是為了給張不周立功的機會,既收獲了名聲,又在軍中立下了威。要不然,張不周十歲上山修道養病,一無學識二無武功,將來進不了官場,也進不來蜀軍,豈不是成了廢物。」

田冀雙目圓睜,呲牙咧嘴道︰「好好好,這群王八蛋,自己蹲在茅坑上,就看誰身上都是屎。張帥才離開蜀軍幾年,別說張不周四肢健全,就算是個缺胳膊少腿的,要想放到軍中來,我們這些承他老人家恩情的人,能不給面子?犯得上用這種手段?給我查,謠言的源頭從何而來,查清楚就以謠言惑眾攪亂軍心的罪名,直接砍了。」

林普知道田冀的脾氣,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他眉頭,只能應下。

與田冀大發雷霆不同的是,始作俑者張不周此時倒是很開心。

不知道是本來就酒量不好,還是今天喝的確實有點多,反正醉酒的靳川比平時好玩得多。原本是眾人听靳川講名為「都安縣三年規劃草案」,誰曾想靳川酒勁上來以後越說越激動,拉都拉不住,什麼「一年一飛躍,兩年翻兩番」這種話都講了出來。張不周一邊笑一邊懊悔,早知道就不跟靳川吹那麼多的牛了。這人喝了酒簡直變了個人,什麼話都往外說。

在靳川吐在當場以後,張不周借著帶他去收拾的理由正好離開這頓吃起來不怎麼舒服的酒席。張韜雖然專心听著靳川講話,可時不時的就會瞪上張不周一眼,搞得他坐立不安。找來陸升和李大嗣,一起將靳川塞進馬車,張不周也不嫌棄他滿身的味道,跟他擠一個馬車,倒是白露有些受不了,跑去了後邊那輛。

原本是想回客棧的,只是幾人剛上車,就有下人追出來說張韜發了話,叫張不周回府老實呆著。無奈之下只好回到那個距離許府只有不到百米遠的國公府。

自有下人去給靳川沐浴換衣服,張不周趁著張韜還沒回來,趕緊補覺。昨晚幾乎沒睡,今日酒席上正襟危坐,精神緊張,此時一放松下來,困得不行。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見有人高喊著公子,很是淒厲。張不周被吵醒,帶著滿臉的生人勿近走出房門,循著聲音來到前院,看清楚眼前的場景,瞬間睡意全消。

陸升和李大嗣兩人被月兌去外衣,跪在地上,耿彪正拿著鞭子抽打二人。李大嗣死咬著牙,一聲不吭,陸升卻是每挨一鞭子就高喊一聲公子。張不周看的又急又笑,趕忙上前︰「耿叔,這是干什麼。」

耿彪讓過張不周想要搶鞭子的手道︰「國公爺的命令,這兩個混賬帶公子你去尋花問柳,還險些讓公子身處險境,實在該打。」

張不周擋在兩人面前道︰「我當什麼事,去康樂坊是我的主意,再說也沒出什麼事,何必動這麼大火氣。他們兩個不久前才挨了一頓打,今天又來,打壞了怎麼辦。」

耿彪冷冷道︰「就是要讓他們長長記性,要是再犯錯,就不是一根鞭子能解決的了。」

听出他話里有松動的意思,張不周一只手背在後面,作出快走的手勢,陸升連忙拉起還不明白什麼意思的李大嗣,溜之大吉。耿彪也沒攔著,張不周問道︰「我祖父呢?」

耿彪道︰「靳縣令醒了,國公爺正在找他問話。」

問明了地方,張不周急忙找過去。他對靳川印象還不錯,不知道靳川此時只是醒了還是酒也醒了,要是迷糊中得罪了張韜,恐怕自己也說不上什麼話。

張不周到的時候,氣氛比想象中要好,除了靳川臉上帶有一絲緊張和惶恐,還算融洽。見到張不周,靳川臉上一紅,頭垂的很低。張韜則是冷哼一聲,沒理他。

張不周也不出聲,在下首找了把椅子坐下,听張韜給靳川訓話︰「在都安做縣令,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辛苦的很。夾在老夫和吳家中間,什麼事都做不了主,你這個縣令看似清閑,實則無奈。這次修堤的事情,主持的不錯。不過接下來的安排,你因為酒醉說了個稀里糊涂。老夫沒有許副使那麼聰慧,回頭你還是擬個文書上來,等我看過以後再做打算。」

靳川連忙稱是。見張韜端起茶杯,靳川意識到自己該撤了,站起身來行禮告退,走到門口的時候,張韜好像突然想起來問道︰「靳縣令,我記得都安縣城,好像沒有自己的學堂?」

靳川答道︰「稟節度使,正是。北城之中,多為吳家人。吳家有自己的私塾,家學淵源,藏書豐厚,不需要縣上的學堂。南城有二公子在私塾教授,莊上的孩子們都在那讀書。再加上縣里這幾年銀錢上實在緊張,因此就」

張韜打斷他的話︰「興學讀書,教化百姓,是你縣衙的職責之一。錢的事,回頭一並擬文書報上來,趁著人手足,料也足,就將縣學一並建了吧。」

靳川雖然稍有不解,不過這畢竟是好事,高興的答應下來。

等到靳川離開,堂內只剩祖孫二人,張不周還在踟躕著如何開口,張韜卻先發了話。

「怎麼樣,昨晚的姑娘,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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