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國 第五十三章    小人  大事

作者︰不慕桃花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三皇子趙隸府上,今日來了個新人。

名喚林縛的年輕人,是嫻貴妃最後為趙隸選定的新任長史。自認為全面調查過林縛,事無巨細,沒有疏漏的嫻貴妃,對林縛的家世、學識、才干、抱負都進行了打探,很是滿意。

書房里,趙隸隨意地罩著一件黑色的絲綢睡衣,頭發披散在背後,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林縛寫字。林縛的字風格很是奇怪,不像常人寫行書那樣瀟灑,也不像楷書般工整,反倒是似行似楷,在每一個應該展開的地方,全都收回了筆鋒,使得每個字都顯得很是圓潤,抱成一團。

林縛寫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個字,很是滿意地點點頭。趙隸扔過來一個隻果道︰「別在那裝模作樣了。你的字寫的連我都不如,得瑟什麼。」

林縛道︰「此言差矣。字沒有好看不好看一說,每個人寫字都是每個人的心境流露。你出身皇家,從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寫的字自然寫意風流。像我這種出身,就得含而不露,學會藏拙。字自然就會跟人一樣,更圓滑些。」

趙隸道︰「別傻站在那里了。過來坐。」

林縛將字交給侍女去晾干筆墨,自己月兌掉鞋履,在榻上坐下。也不避諱身份之差,自然地拿起東西就吃。

趙隸道︰「這次繞了這麼一大圈,先是安排人讓我母妃注意到你,動心將你選為我府上的長史,再是將你表妹推薦給我母妃,還要讓她成為我的妃子。搞得我在母妃和父皇面前裝的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如此折騰,到底是為了什麼。」

林縛沏好一杯茶,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道︰「殿下可知,我那表姑夫張一溫,憑何坐上了戶部侍郎的位置?」

趙隸皺眉道︰「你若問別人我還真有可能不知道。若是問他,我倒還算了解。你可能不知道,我父皇與張一溫兄弟打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再加上張一溫本人也是學識過人,當一個戶部的二把手,綽綽有余。」

林縛道︰「三殿下沒有抓到重點。張一溫除了和陛下情同手足之外,他可還是那位鎮國公的親兒子啊。當初陛下開創凌國,封賞一眾從龍之臣,張一溫憑擁護有功獲封溫陽伯,乃是開國之後受封的第一批勛貴。在張一溫獲封爵位以後,張韜才受封了鎮國公。一方面是因為張韜在當初開國一事上,所做之事並不合陛下心意,另一方面,鎮國公的長子已經有了爵位,就無法再繼承鎮國公之位了,」

趙隸思索後道︰「張一溫因為自有爵位在身,因此不能繼承國公之位。可是還有其他兒子啊」

林縛接著說道︰「除了張一溫之外,張韜的其他四個兒子,次子張二良,年輕也是聲名在外的人物,據說那一代里,文武雙全之人,無出其右者。只可惜在一場戰後,請辭離軍,更是不知為何與張韜鬧掰,現在獨居在國公府的食邑之地,教書度日。陛下登基後,多次邀他出山做官,都被他拒絕了。這樣的人,是不會繼承國公之位的。三子張三恭,在軍中犯了軍紀,被國公逐出了軍營,並且上報陛下,奪了他的爵位繼承權;四子張四儉,也是個要強的主,放著可以快速爬升的蜀軍不呆,偏偏隱姓埋名跑去朔方軍中從小卒做起,偏偏還真給他殺了出來,硬生生坐上了校尉的位置,如今已是朔方軍中聲名顯赫的年輕將領,假以時日,必然也要憑著戰功掙一個爵位在身。至于那大小就失蹤了的老五張五讓,就不用再說了。如此算下來,五個兒子,竟然沒有一個可以繼承鎮國公的爵位。」

趙隸道︰「這還真是巧了。難道世襲罔替的堂堂一品鎮國公爵位,就這樣空置了嗎?那也太可惜了」

林縛搖搖頭道︰「殿下切莫在外人面前說這話。」

趙隸問道︰「這是為何,我哪里說的不對。」

林縛道︰「殿下若是有朝一日做了皇帝,是否願意讓一個家族,既能掌控數萬邊軍的兵權,又能在朝中做高官?」

趙隸恍然。

林縛接著說道︰「我不知道是張韜聰明,看透了這一層,還是歪打正著,剛好成全了今天的這個局面。只是未來國公之位,二代之中,無人可繼承,只能由第三代繼承了。」

趙隸正在思考張韜有幾個孫子,算來算去,臉色越來越難看,將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大聲道 ︰「難不成,將來張韜死了以後,要由那個叫張不周的小畜生來繼承國公之位嗎?」

林縛默默地擦掉被他震出來的茶水道︰「殿下何來這麼大火氣。當初楊長史攛掇殿下去摻和那烏七八糟的破爛事,我就提醒過你,不要污了聲名,你非是不听。要我看,被張不周攪和黃了,是再好不過。若是日後他知道攪和的是殿下的買賣,一定會誠惶誠恐。到時候殿下寬宏大量,不計前嫌,還愁不能引一位未來的國公為援手嗎?」

趙隸似乎很不情願︰「你知道什麼,你眼下喝的茶,吃的東西,哪一樣不要錢,父皇說要我們念著前朝皇族驕奢婬逸落得亡國下場的教訓,要節儉樸素,每月發的餉錢少之又少。我又不像大哥二哥那樣有官職在身,多領一份俸祿,也不像老四那樣,有一個家底豐厚的母妃做後盾。要是不想法子賺點錢,拿什麼養活你們這些客卿、長史。」

林縛道︰「既然做了殿下的長史,日後這些事,就交給我來操心吧。」

趙隸笑道︰「那敢情好。交給你,我也放心。」剛要拿起一個蜜餞,突然想到什麼說道︰「不對呀,你繞來繞去,說了這麼多,還是沒回答我最初的問題,為什麼要瞞著我們認識的事情不讓我母後知道啊。」

林縛神秘地一笑,說道︰「日後殿下自會知曉。」

林縛走後,趙隸叫來侍女,將剩下的食物統統倒掉,用過的茶杯器皿也全都扔掉。用上等的湖州棉巾擦干手,讓服侍得下人都出去以後,趙隸掀起牆上掛著的一幅畫。畫的背後,竟是一組浮雕的八卦圖。按照特殊的順序在八門各點一下之後,一道暗門在牆上出現,趙隸閃身走了進去,將門關好,暗門合上的時候,剛好將那幅畫震落下來,回到原位。

暗門內很亮堂,仔細望去,竟是點滿了兒臂般粗細的蠟燭,卻聞不到半點嗆人的蠟油味。一個中年男子坐在幾案前,正在看書。

趙隸在他的對面坐下道︰「如何?」

那中年男子搖頭道︰「自作聰明,自以為是,自我陶醉。我當他能有什麼新意,無非是故弄玄虛那一套,話講的似是而非,大包大攬,自吹自擂,不堪大用。」

趙隸道︰「好歹也是你的親戚,這麼不給留面子?」

中年男子道︰「親戚,狗屁的親戚。姓林的光是直系,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更何況一表八千里,哪還有什麼情分。要不是當初女兒求我,收留這個父母雙亡,在林家宗族混不下去的窮書生,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如今倒好,文才沒見漲,這陰謀詭計倒是有長進。」

趙隸道︰「先生,眼下我們還需要這麼個人,在前面做做樣子。蜀州的生意黃了,如今得找其他的進項彌補虧空,這些事,他若能拿的起來,就先用他吧。」

中年人不置可否道︰「大智慧去做官,小聰明做生意,他呀,這輩子就是個小富即安的命。」

趙隸笑了笑。

中年人換了個話題︰「再過數日就要出仕了,有沒有想過去哪里。」

趙隸道︰「但憑先生做主。」

中年男人沉思片刻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半年之內,會有大事發生。屆時你們幾個的身份,就不只是一個如同擺設般的皇子了。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去鴻臚寺。」

趙隸疑惑道︰「鴻臚寺?我去鴻臚寺干什麼?一不管錢,二不管兵。哪怕像我二哥一樣,能夠在國子監中執掌一管,將天下文士盡收于手也行啊。」

中年男子道︰「盡收他手?哼,你要記住,這凌國的天下,這天下的一切,眼下都是一個人的,那個人就是你的父皇。除非你父皇賞賜,不然,什麼都別想著要。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有時候,看似沒得到什麼,其實得到了更多。」

趙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那就由先生安排吧。」

中年人滿意地點點頭︰「放心,不會在那里虛度太久,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趙隸從畫後的暗門退出來,將一切還原。密室之中另有出口,不過是通往別的地方。中年人和他的每次見面,都是在這里,事後會自己離去。

想想剛才中年人說的話,趙隸心中既期待又困惑,到底是什麼大事呢?

泰安城中的大事,張不周不知道,他只知道,眼下有另一件大事。

明天,就是臘八了。

還記得前世小時候,母親為了哄哭鬧著要吃肉的自己,就會念叨起那兩句話,好像,是這樣說的︰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過年,還不是大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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