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花千枝的心得在,張不周對纏絲劍法的領悟非常有限並且極其緩慢。這種需要格外注意招式,對施展時的力度要求非常精準的劍法,讓張不周練起來非常吃力。
秦滄瀾簡單說了幾句以後就消失了,留下兩個人自己練。只是盞茶工夫,白露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幾次出招險些傷到手無寸鐵的張不周,看著她哈欠連天,張不周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感覺不耐煩就去吧,反正我也沒心情練劍。一起出去走走怎麼樣,來了南唐我還沒找到機會逛一逛。」
白露听了,將劍一把扔掉︰「太好了,那我買東西,公子付錢行不行。」
張不周伸出手指點她的腦門︰「我不是囑咐谷雨給你們備上錢了嗎?怎麼,你花光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谷雨推門進來道︰「她呀,領的錢比任何一個人都高,花光的速度也比所有人都要快。幾百兩銀子,半天就沒了。」
張不周好奇道︰「你買了什麼要花這麼多錢?」
白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帶著一點嬌羞道︰「買的都是女兒家的貼身之物,你就不要問了。」
召集眾人詢問有誰想出去逛街的,自然也不能刻意避著清明和驚蟄。不過清明冷冰冰地表示沒有興趣,程耳也是一樣。驚蟄則是笑道︰「既然逛的是青州城,我這個本地人就責無旁貸地帶大家逛一逛,只是不知道公子是想買東西呢,還是找樂子呢?」
白露對找樂子一詞深惡痛絕,先是瞪了陸升一眼後,又沒好氣地對驚蟄道︰「找樂子找樂子,你們這些臭男人整天就知道找樂子。我們是要去買東西,挑最熱鬧貨物最齊全的地方去。」
驚蟄看了張不周一眼,見他沒有出言反對,就順著白露的話道︰「要說貨物最齊全,氣氛最熱鬧的街市,第一要數玲瓏巷,世間珍奇,都能在這里找到。諸位若是有什麼想買的,去這里就對了。沿街除了賣貨的店鋪,還有各種各樣的雜耍馬戲藝人,捏泥人的,說書的,應有盡有,熱鬧非凡。」
張不周點點頭︰「听起來很不錯,那就去瞧瞧。谷雨帶好銀子,今天我做好大出血的準備了,誰不去,回頭一定會後悔。」
玲瓏巷名為巷子,其實是一條極寬的街。贛江穿城而過,玲瓏巷的一邊就落在贛江邊上。一家茶樓的二樓上,四個人圍坐一桌,一邊喝茶,一邊听著樓下傳來不間斷的吆喝,很是熱鬧。
坐在主位的,是一名二十歲左右,面上總是帶著笑,卻隱隱散發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只不過用笑容在盡量掩飾。挨著他坐的,是一名文質彬彬,手執一把折扇的書生。他身體前傾,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佔據談話間的上風。坐在對面的兩個,年長的那位年紀大約有五十多歲,年輕的那個則在而立之年。從二人面相來看,不止沾親帶故,幾乎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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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子刻出來的一般相像。
年長的那位看了與自己相對而坐,目光放在窗外集市上的年輕人一眼,嘴里的話卻對著書生說道︰「林長史代表蜀王殿下,今日約我們父子兩個來此,恐怕不只是為了品茶那麼簡單吧。」
圍坐一桌的四人,身份竟然如此出人意料,年輕男子正是蜀王趙隸,而書生打扮的,則是一路上因為水土不服在養身體的蜀王府新任長史,林縛。而坐在對面的父子兩個,是南唐的宗正寺卿李煥,和他的獨子,李池。
「說起來倒是有趣,李寺卿名字里帶個火字,令郎名字中卻帶個水字,俗話說水火不相容,你們兩父子倒不怕這個忌諱。」趙隸把玩著手里的雨過天青瓷,這是南唐的特產。李煥是個會做人的,不管趙隸派人私下約他到底是為了為什麼,看在極貴重的禮物份上,還是依約攜子前來,也沒忘記帶上一套珍藏的天青瓷作為回禮。
林縛接話道︰「其實是兩父子之間,貴國國主,名字里也是有個火字的吧。」
李煥倒是沒有什麼反應,水火不相容,說大了便是克上,圖謀不軌的罪名。只不過李池這個名字,其實正是李煜所起,早早就即位當了皇帝的李煜,早年間膝下無子,對于同宗兄長李煥的獨子甚是喜愛,曾有生子若此麒麟兒的美譽,甚至常常接年幼的李池來皇宮里住,這種優待直到李歡歌出生以後才被取消。
「兩位說的這件事,我以前還真沒注意到,的確是個有趣的巧合。」李煥波瀾不驚道。
趙隸笑了笑︰「李寺卿日理萬機,當然不會像我這個閑人一樣注意這些沒什麼用的東西。這次請二位前來,的確是有事。不過說起來,和令郎的關系要更大一些。」
听到趙隸說到自己,一直沉默著盯著杯中茶的李池抬起頭,有些詫異。
更詫異的是李煥,雖然早就對將自己父子二人一同被邀請來有些奇怪,但是怎麼也沒想到趙隸居然是找李池有事。「犬子這些年來一直深居簡出,不喜與外人往來,蜀王殿下找犬子,所為何事呢?」
趙隸不去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李池,盯著李池看起來很平靜的雙眼,趙隸問出了一個讓人驚心動魄的問題︰「李池兄,你想不想做皇帝?」
南唐不愧是整個大陸上最為富有的國家,為來自各地的使臣都準備了極為奢華的落腳之地。凌國的兩位皇子聯袂而至,其中一位更是南唐國主的外甥,這樣的身份,待遇上肯定要比其他人再高出一格。
陽晴宮是南唐的一處皇家園林,是李煜一家三口平日里游玩的好去處,園內幾棵百年歷史的大榕樹,根系茂盛,四通八達。彎曲到奇形怪狀的樹干上,至今還有年幼調皮的李歡歌爬樹刻下的字。只是這處一向戒備森嚴的皇家園林,如今居住的,正是凌國的兩位皇子。
趙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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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赴約之時,趙楷卻因為昨夜飲酒過度而醉倒在床,至今未醒。院子里,齊昆侖看似閉目養神,耳朵其實一直在關注著趙楷屋里的動靜。雖然不用自己出手做那些收拾腌之物的髒活累活,只是眼下畢竟出門在外,更何況是南唐的地盤,即便趙楷與李煜關系特殊,齊昆侖也不會允許自己有絲毫疏漏。當初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將軍曾說過,這世間最難的事不是殺人,而是保護人。殺人一次不成,大可再來。可是保護人一旦失手,就不會再有人相信你了。
齊昆侖揉了揉小月復,那里還有一點淤青沒好。那天被趙隸卸磨殺驢的踹了一腳,隨後又與秦滄瀾痛飲一壇,當時是豪邁了,現在就遭了報應。人老了就是老了,若是放在年輕時,這點傷算得了什麼,天大地大,喝酒最大,還會因為這個給耽誤了?想起與久別的舊友重逢,齊昆侖忍不住嘴角浮起笑容,原以為已經死了的人,結果發現他還活著,這還不值得人高興嗎?那場沖突過後,趙楷竟然一反常態地不再追究,讓自己省去了夾在主子和舊友之間左右兩難,說起來,也是一件好事。
听見背後的腳步聲,齊昆侖睜開雙眼,拿起椅子邊上的拐杖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行禮道︰「凌將軍。」
凌放拍了拍他剛剛坐著的椅子︰「怎麼樣,那天受得傷好些沒」
齊昆侖笑道︰「哪有什麼傷?」
凌放笑了一下,倒是個聰明人。「既然沒什麼大礙的話,我打算派你去做一件事。」
齊昆侖道︰「凌將軍請吩咐」
「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那日乘坐大船濺起波浪驚擾了兩位皇子的人,就是被你一拐打下江里去的那個人,你還有印象嗎?」凌放順勢坐在他剛坐的椅子上,略一用力,搖椅便前後搖晃起來。
「當然有印象,只是,這件事不是已經了了嗎?」
凌放道︰「兩位皇子寬宏大量,不再追究此事不錯。今日找你,是為了和張不周有關的一個人。那日在殿上比劍的兩個人,代表閣羅的那個是南詔的劍客鮮于哀,而代表張不周出戰,看起來實力深不可測的那位,則是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已久的一代劍神,秦滄瀾。」
齊昆侖心頭狂跳,秦滄瀾的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凌放怎麼會知道。
凌放繼續說到︰「縛神衛創立多年,雖然沒出過什麼差錯,不過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缺少一個關鍵人物。現在看來,秦滄瀾去做這個陣眼最為合適。你和秦滄瀾相交莫逆,由你去說服他,成功的可能性會發一下。」
齊昆侖苦笑道︰「我哪里能和人家一代劍神說的上話。」
凌放從搖椅上站起身來,比齊昆侖要寫上幾歲的他拍了拍齊昆侖不跛腳那一側的肩膀︰「不用推辭了,我們都知道。記得,下次喝酒選一個不那麼顯眼的地方,坐那麼高,想掉下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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