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面陸續傳來楊漣左光斗等人的死訊,大戰在即韃子的事情已經讓李梟費盡了心思,他可沒時間和精力管大明的內斗。當然,大明朝廷也沒時間管李梟的事情。
王體乾志得意滿的從魏忠賢的家里面出來,袖子雖然飄飄但里面的份量卻不輕。那里有一張兩萬兩銀子的提單,只要拿著這張提單,就可以到戶部支取兩萬兩銀子。
魏忠賢出手還是大方的,如果沒有王體乾在皇帝面前念奏章。魏忠賢恐怕現在的骨頭都能敲鼓了!
一乘小轎子載著王體乾回到府里面,已近府門護衛自然散了。王體乾剛出轎子,心月復管事王富貴訕笑著湊了過來。
「老爺!二爺來了,書房候著呢。」
「知道了!」王體乾下意識的左右看了一眼,這才跟著王富貴來到書房。
「二弟,這麼晚來是主子有吩咐?」王體乾進了書房,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王承恩。
王富貴知趣的退了出去,房間里面只剩下王承恩和王體乾。
「大哥,喝酒去了?」王承恩笑著給王體乾見了個禮。
他和王體乾雖然不是親兄弟,可從小一起在宮里被一個師傅帶著。說起來,兩人也算是師兄弟。他們兩個從小關系就不錯,和其他小內侍打架,都是哥倆兒一起上。
小哥倆兒成年之後都被送進了太子東宮,可那年月東宮並不受人待見。哥倆兒只能是相依為命,後來這兄弟兩個又分別被指給了兩兄弟——朱由校和朱由檢。
王體乾跟著朱由校當內侍,王承恩則跟著朱由檢也就是當今信王當內侍。這在當時,都是不被人待見的差事。皇帝不喜歡太子,自然也不會喜歡太子的兩個兒子。跟著這兩位名義上的王爺,這輩子也就沒啥出息了。
誰能想到朱由校咸魚翻身,老爹當了一個月皇帝就掛了。小小年紀的朱由校搖身一變,變成了天啟皇帝。王體乾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榮升司禮監秉筆太監。
「魏監請客,感謝我那天念奏章的事情。這都是尊著主子的意思!」王體乾坐到了椅子上,摘下帽子放到了紫金帽冠上。
「大哥真是個忠義之人,旁人如果遇到這樣的事情,可不一定肯做。」
「當年我重病,如果不是主子給了銀子還給請了太醫,早就沒命了。主子那時候也不容易,身邊也沒幾個錢。我又不是主子的奴才,本主都不管我……!哎……!一想起來,這條命就算賣給主子又能怎樣。」或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王體乾有些落寞。
「咱們是奴才,命賤的很,也就是主子拿咱們當成個人看。」
「不說這些了,你今天這麼晚來是不是有事情,主子有什麼吩咐了?」長久的在皇帝身邊歷練,王體乾已經不太敢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緒。就連面對王承恩,他也只是真情流露一瞬間而已。
「主子夸你這件事情做得好,魏忠賢現在對東林黨大加殺戮。挾功自重的趙南星被貶回原籍,楊漣和左光斗都死了。可以說,朝廷的江山已經到了半邊。主子吩咐,你繼續幫著魏監哄著皇帝。對東林黨,任憑魏監對東林黨搞株連。」
「東林黨畢竟勢大,如果過多的株連,那後果……!會動搖國本的。」王體乾有些猶豫。
「呵呵,大哥怎麼糊涂了。恩出于上,魏監這樣做是打著皇帝的名頭。壞事做多了,自然也是壞了皇帝的名頭。如果一旦皇帝大行,主子取而代之再施恩給東林諸人。那樣,東林黨難道還不對主子感恩戴德?
到了那個時候,可不是東林挾恩自重。反而是東林,要謝陛下的救護復仇之恩。」
「妙!只要主子能夠順利登位,死幾個東林算得了什麼。」
「對了,宮里的嬪妃還算老實吧。听說皇後有了身孕?」王承恩話鋒一轉,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皇後生下孩子。如果皇後生下孩子,那就是皇帝的嫡子。按照禮制,那肯定是要被封為太子的。將來,也最有希望成為大明王朝的下一任皇帝。
「是啊!皇後有了身孕,這事情太醫院已經證實。不過你不用擔心,魏監和客氏可比咱們著急。今年夏天的時候,裕妃的事情你忘記了?」
「只是听說裕妃死了,卻不知道怎麼死的。宮里的消息封鎖的很嚴,沒有絲毫口風透出來。」
「怎麼死的?我也在最近才听說的詳細,裕妃過了太醫院算的當產的日子。魏忠賢稟告給陛下,客氏在旁邊敲邊鼓說,這是裕妃得罪了神靈。需要遷移別宮,親自為未出生的皇子祈福。」
「難道說就這麼給害了?裕妃身邊可有那麼多宮女內侍,他老子是崇信候張侯爺。自永樂年間,他家里就是傳世的侯爵。一旦消息擴散出去,魏監還想活?」王承恩瞪大了眼楮,不敢相信魏忠賢和客氏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戕害嬪妃。
「他們手段多著呢。客氏以裕妃需要靜養祈福為由,遣散了她身邊的宮女和內侍。你知道遷移別宮,遷移的是哪里?遷移的就是養蜂夾道!」
「那……!那不就是宮里面的露天夾道,那里也沒宮舍啊……!」
「誰說不是呢!客氏不但把裕妃關在里面,而且不給吃食。裕妃熬了幾日,正逢天下大雨,她匍匐到屋檐下,接著檐溜水喝了幾口,便氣絕而亡。听說死後兩天才被人發現,人都被雨水泡腫了,那個慘呦!」
「那如果被張老侯爺知道!」
「宮里面誰敢亂說話,不想活了!魏監和客氏一直都擔心,萬一皇帝的子嗣由不得他們控制。將來,她們一定會不得好死。所以,總是想著讓他們選進來的宮妃懷有身孕。可不知道怎麼弄的,這些妃子就是懷不上身孕。」
「呵呵!這件事情也不瞞大哥,此事是兄弟私下里做的。只需要在她們平日飲食里面下一些大寒的紅花,想要懷上身孕,嘿嘿!等下輩子吧!」
王承恩笑得非常自信,皇宮里面現在已經有他許多的爪牙。雖然還接觸不到高級的嬪妃,可那些充容,美人之類的,卻還能夠得著。
「原來是兄弟你下的手,這就好了。只要陛下沒有子嗣,兄終弟及。這大明江山,遲早是主子的。」
「不過,皇後身邊我倒是沒有人手。大哥需要留心一下,如果魏監和客氏不能得手。也絕對要想辦法,不讓皇後把孩子生下來。」
「客氏和魏監已經開始遣散替換皇後身邊的人手,想必已經快要動手了。兄弟你放心,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即便皇後把孩子生下來,想要養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別忘了,惠妃範氏生皇二子,不也是沒養大就夭折了?
魏監的手段多著呢,冬天不給銀碳給木炭。把窗戶們封死,一夜之間碳氣就能燻死一屋子的人。」
「好吧!事情交給大哥總是放心,我先去回了主子。魏忠賢要株連,就讓他株連。把他和皇帝搞得萬人恨最好,這樣主子登基之後,收拾人心比較方便一些。」
「知道了!代為兄給主子問安,跟主子說。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奴才的心都向著主子。為了保主子登基,奴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走了!大哥!」
王承恩對著王體乾拱了拱手,推開門看到王富貴守在門口。隨手扔了一個二兩的銀錠子過去,身影迅速隱沒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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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王體乾的幫忙,魏忠賢現在是如魚得水。錦衣衛和東廠緹騎四出,一時之間搞得風聲鶴唳。許顯純等人也跟著參合了一把,只要平日里看不順眼的。得罪過自己的,一律拿下押進詔獄拷打。家境殷實的能拿出錢來的,還能少遭點兒罪。
如果花了大價錢,放出來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如果踫上家里沒錢的,那只能自認倒霉。三天兩頭拉出來練練手,打得皮開肉綻之余,還不忘拿他們的血寫信,讓家里想盡辦法籌一些錢過來。
本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精神。魏忠賢開始對東林黨進行大追殺,追殺甚至追到了江南。
春風得意,無往而不勝的魏公公認為,他已經天下無敵了。可以把事情做絕了!
可魏忠賢錯了,凡事做得越過,報應就會來得越快。
當東廠番子去南直隸抓捕一個叫做周順昌的家伙時,出了大事情。
其實周順昌入選魏忠賢的坑害名單,還頗富戲劇性。
迫害名單上剛開始並沒有周順昌,畢竟是一般地方小官兒,這種級別的干部魏公公也看不上眼。
可他之所以成為後補,完全是自己找的。
當抓捕魏大忠的人過境時,周順昌把魏大忠請到了家里。好吃好喝好招待,酒過三巡之後,兩家還結了親家。
東廠的番子不願意了,指著周順昌的鼻子喝罵。
結果周大人的脾氣顯然也不是很好,雖然沒動手卻立刻回罵。
「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嗎?回去告訴魏忠賢,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周順昌。你們只管來找我,皺一皺眉頭,老子不算是好漢。」
既然你要當好漢,那就成全你。
周順昌以實際行動,成功激怒了魏公公。于是,第二批東廠的番子很快就來了。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抓捕周順昌。
周順昌是南直隸蘇州人,為官頗為清廉,還很講江湖義氣。沒事兒總是給人幫忙辦事兒,在當地名聲非常好。
東廠的番子不了解情況,也懶得調查研究。覺得蘇州人文縐縐的好欺負,一到地方就習慣性的搞起了潛規則。要周順昌家里給錢,還公開揚言。如果不給,就半路上把周順昌怎麼怎麼樣之類威脅性語言。
可惜周順昌是真沒錢,他本人倒也看得開。同樣揚言,一文錢也不給,倒是看你能咋地?
但鄉親們不干了,平日里受過周順昌幫助的,有過恩惠的。他們開始湊錢給東廠那些番子,好多窮人家把衣服都當了,就為了東廠的番子大人們高抬貴手。
帶隊的東廠番子名字叫做文之炳,可謂王八蛋中的王八蛋。人渣中的人渣!
居然得寸進尺,要了錢只有居然還要加價。
雖然過于混賬,但為了周順昌的安全,大家也忍了。
為了抗議抓周順昌,蘇州府居然舉行了罷市!
要換個明白人,看到這個苗頭就應該跑路。可文之炳在京城囂張慣了,智商已經下降到了驚人的地步。還在大街上招搖過市,指著那些商家的鼻子喝罵,命令人家開門營業。
為了不連累周順昌,大家又忍了。
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押解周順昌上路那天,足足有十幾萬老百姓來給周順昌送行。搞得比廟會還要熱鬧,差一點就把縣衙給擠垮了。
文之炳也不知道是腦子真缺根弦兒,還是真的智商過于底下。又或者說是膽子太大!
當著十幾萬人的面,他居然站出來大聲喝道︰「東廠逮人,都給老子滾開。」
勒索,收錢不辦事兒。欺負老百姓,十幾萬人站在面前,還敢威脅人民群眾……人蠢到這個份兒上,也就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一個人站了出來「東廠逮人,是魏監的命令嗎?」
「割了你的舌頭,廠公的姓氏也是你說的?」
「我還以為是天子的之令,原來是東廠的狗子。」
「找死!」文之炳抽出了腰里的佩刀,按照他的想法,這時候對面的人應該嚇得面無人色。接著就會抱頭鼠竄,個別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還會嚇得大小便失禁。
可他錯了,對面有十幾萬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