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終于遇到了大麻煩,整人居然整出了民變。他找來力主抓周順昌的魏廣徽一頓臭罵,魏先生也不容易。為了當官兒,硬是以八十歲的高齡當孫子。任憑你怎麼罵,老子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魏公公氣得不行,不過也拿這老王八蛋沒有辦法。只能攆魏廣徽回家,魏先生回家之後就病倒了。據說怕風,怕水,還怕光。反正只要不出門兒就沒毛病,出門就會死那種病。
作為朝廷內閣成員,魏廣徽病了王體乾自然要去探望。對于王體乾這個皇帝身前的紅人,魏廣徽自然是不敢不見。穿過魏家的深宅大院,王體乾被魏廣徽的兒子帶到了床前。
「閣老這病有些蹊蹺,咱家看著氣色倒是還好。」看到魏廣徽閉著眼楮躺在床上的樣子,王體乾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沒病的人要裝成有病,可不是誰都能干得了的。至少,這得需要一些演技。很明顯,魏廣徽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差勁兒。臉上連黃姜水都沒抹,臉色紅潤看氣色比自己好像還要好。
躺在床上,裝作奄奄一息的魏廣徽無奈的睜開了眼楮。
「老夫這是老毛病了,公公請坐。來人,看茶!」裝模做樣的咳嗦了兩聲,魏廣徽遮掩了尷尬。其實這也沒啥,魏忠賢劈頭蓋臉的謾罵都挺過來了。被王體乾揭穿裝病,實在算不得大事情。
「老毛病?咱家看應該是心病吧!」王體乾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雞的黃鼠狼。
「咳咳!公公說笑了。」饒是臉皮堪比城牆,魏廣徽的老臉也是一紅。
「閣老不要多想,這一次咱家不是替皇上來探視,也不是替魏監來探視。只是咱家想著閣老平日里的好處,過來看看而已。」
「多謝公公!公公是內相,這可讓小老兒怎麼擔得起。」
「閣老憂心國事,咱家自然要多多想著閣老。那天的事情咱家也听說了,其實這也怪不得魏監。魏監著實是被民變給嚇怕了,您想啊。南直隸可是朝廷的財源,如果沒有了南直隸的錢糧,朝廷這日子還過得下去?
所以,南直隸亂不得。魏監也是為了國事,閣老且放寬心。對您,是絕對沒有任何不滿。」王體乾說著讓魏廣徽寬心的話,魏廣徽尷尬的臉色好了許多。畢竟王體乾身份特殊,他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
「多謝公公,您說這話老夫心里就好受多了。哎……!也是老夫做事太急了些,給廠公惹下這樣大的麻煩。」
「呵呵!閣老以為,這件事情是您惹下的就錯了。
東林諸人,本身多為江南富豪。江南的財閥,這些年靠著東林也賺了許多銀子。單單是士紳不納稅這一條兒,每年省下的銀子就是車載斗量。
現在東林失勢,江南的財閥們肯善罷甘休?這一次,不過就是借著周順昌的事情鬧事罷了。您以為,沒有人在後面組織串聯。十幾萬人能夠協調一致?既打殺了東廠的人,又沒有鬧出大的亂子。這本身就說明,那些帶頭鬧事兒的人,背後是有高人籌謀。
不燒衙門,不殺差役。連地方官員也沒有戕害,市面兒上也沒有多大的混亂。這謀逆的罪,肯定是定不上。最多,就是不法之徒聚眾鬧事而已。
所以啊!這件事情背後的水,深著呢。」王體乾說得不急不緩,魏廣徽的臉色卻是接連變化。
如果是普通百姓鬧事,這麻煩可就大了。整不好,整出個人登高一呼。朝廷最大的財源,就有陷入糜爛的危險。北方已經爛成這德行了,如果南方再爛了。那可真就是沒治了!
可如果是東林借機鬧事,那就是又不一樣。魏忠賢懼怕百姓鬧事,卻不懼怕東林黨鬧事。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個黨派而已。以朝廷的國家機器暴力碾壓,就不信東林黨不會粉身碎骨。
楊漣和左光斗,魏大忠那樣硬氣的人,現在不都是躺在棺材里?
「公公的意思是……這件事情背後是東林鼓動的?」魏廣徽在問王體乾,同時也是在問自己。
「呵呵!事情發生在東林的根本之地南直隸,以東林黨的手腕兒。唆使幾個亡命之徒,鬧一點兒事情出來,簡直是太容易了。剛剛咱家也說了,這事情如果沒人組織。現在怕是已經有人登高聚眾造反了,如果那樣的話,現在您不是躺在家里養病。而是籌劃糧秣,想著派哪支兵清剿。
這都半個月過去了,南直隸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說明對方只是想鬧事兒,不想造反!書生造反,他們還沒那個能力。」
「對對對!肯定是東林黨人在背後使壞,不然肯定不會發生這麼奇怪的事情。」魏廣徽恍然大悟,抓了一輩子的鬼,今天居然遇到了鬼打牆。
這麼簡單的事情,還得王體乾來提醒自己。早該知道,這事情就是東林黨鼓搗出來的。意思就是想對朝廷施加壓力,不讓魏忠賢一黨肆無忌憚的對付東林黨。
「閣老其實早就看透了,咱家只不過腦子直,說破了而已!」王體乾笑呵呵的看著恍然大悟的魏廣徽。深宮生活多年,謙卑在就烙在了骨頭里。活了幾十年,頭發都活白了。看了數不清的飛揚跋扈,現在那些人不管比自己年紀長的,還是年紀小的。都已經埋進了土里面,只有自己這個謙卑的人,還活在這世上。
想要活著,盡量不要囂張。這是王體乾多年深宮生涯練就的處世之道!
「公公說笑了,老夫這就去見廠公。既然是東林鬧事,自然爪子伸出來躲爪子,蹄子伸出來剁蹄子。哼!敢給老夫上眼藥兒,老夫也不會讓你好過了。」確定了不是民變,魏廣徽立刻來了精神。
想想自己也真是夠蠢,吃不飽飯的西北才會有人造反。江南那地方富得流油,人人吃得飽穿得暖,傻子才會出來造反。
「哎呦!光顧著說話,再過半個時辰陛下就午睡醒了。咱家要趕著去侍候,就不和閣老多說了。告辭!」目的已經達到,王體乾自然不會多待。
借著魏廣徽這把刀,要好好的把江南的東林黨勢力清掃一遍。日後若是信王朱由檢做了皇帝,只要稍加安撫拉攏,備受打擊的東林黨就會感恩戴德的站出來,那幫人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一旦有他們支持,這個江山想不坐穩都難。
讓兒子送王體乾出去,魏廣徽一把掀起了被子。大聲吩咐下人,幫著自己套上官服,去拜見非親生太監老爹魏忠賢。
听了魏廣徽的講述,魏忠賢立刻就火了。他怕的是老百姓鬧事,到時候鬧到朝廷不得不出兵的地步,絕對瞞不過皇帝。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也就活到頭了。
別看現在魏忠賢風光無限,周圍的催巴都巴巴的巴結著,還有人尊稱他為九千歲。甚至有人給魏忠賢立生祠,讓這位活著的聖賢享用香火。
鳳陽的知府,居然把魏忠賢的生祠修到了太祖朱元璋的陵寢旁邊兒。
一代梟雄朱元璋要是知道,一個死太監居然敢跟自己搶地盤兒。估計得氣得把棺材啃穿,蹦出來把魏忠賢活活咬死。
可魏忠賢自己知道,無論現在有多風光。他的身份其實沒有本質的改變,他就是一個奴才。皇帝的奴才,只要皇帝一張紙條,他就會立刻灰飛煙滅。
不管被人捧到什麼地步,魏忠賢都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欺瞞皇帝,所以他怕皇帝生下一個不听他話的孩子。所以……!他才不得把權利緊緊抓在手里!
百姓們造反,皇帝自然瞞不過去。可東林黨鬧事兒,這就不用瞞著皇帝。這些年皇帝已經厭倦,甚至是討厭憎恨東林黨的挾恩自重。既然允許自己打擊東林黨,自然就不會在乎他魏忠賢在江南多殺幾個人。
這一次上場的是錦衣衛,畢竟錦衣衛算是軍隊編制。這些粗人特別能戰斗,普通的一個打十個不再話下。讓他們出去對付老百姓,絕對是殺雞用牛刀。
蘇州知府毛一鷺要瘋了,當朝權柄最大的九千歲點名督辦的案子,他哪里敢拖延。身邊還有錦衣衛盯著辦案,再不把鬧事兒的人抓起來,估計自己就進去了。
要說衙門鐵了心要抓人,那還是雷厲風行的。
不到一天,罪魁禍首全部到案。一共是七個人,被錦衣衛驗明正身之後。直接押到鬧事,「 嚓」一刀剁成兩半了事。
王承恩再次來到了王體乾的書房,江南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這一次東林黨只是被剁了幾個爪牙,書生就是慫。本以為他們會鬧出點兒動靜出來,卻沒想到剛剛剁了幾個爪牙就慫了。
現在沒有一個東林黨敢站出來鬧事兒,一個個乖得跟小綿羊一樣听話。
「大哥!真有你的,去跟魏廣徽說了一會兒話。魏忠賢就下定決心,在江南干了這麼一票。听說魏忠賢把東林黨人,都按《水滸》里面的名字給編纂了。搞了個什麼《東林點將錄》……!」
「呵呵!你不說我也想跟你說說,這實在是出了笑話。咱們這位陛下,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水滸》。魏忠賢把李三才,列為托塔天王晁蓋。陛下還問,誰是晁蓋。
魏忠賢還繪聲繪色的把晁蓋做的事情給講了一遍,誰想到陛下月兌口而出。好一個托塔天王,有勇有謀。你是沒看到,魏忠賢當時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王體乾想到昨天魏忠賢尷尬到要死的臉色,就憋不住想笑。
「編排人,編排出這麼個結果。估計魏忠賢得氣死!咳!咳!咳!」王承恩正在喝茶,听了王體乾的話一口茶嗆在嗓子里,嗆得王承恩直咳嗦……
「不過魏忠賢這麼一鬧騰,東林黨是絕對不會出頭了。若是讓魏忠賢這樣一大獨大下去,主子那邊兒……!」王體乾幫著王承恩拍打了一下後背,對朱由檢的前途非常擔憂。
「放心好了,也不知道客氏使了什麼手段。皇後的孩子流掉了!既然陛下沒有子嗣,兄終弟及也是應有之意。本朝,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王承恩指的是嘉靖皇帝,正德皇帝玩了一輩子沒兒子。最後他死了,只能在近支親王中尋找……
同樣的道理,如果朱由校現在沒兒子就死掉。朱由檢絕對是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
「道理是這樣的道理,可畢竟陛下今年也不過就是二十幾歲。現在就想著陛下忠……,這似乎……!」王體乾沒好意思多說,只是無奈的看著王承恩。不知道這位兄弟,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盡管書房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王承恩還是左右看了看。「大哥,也不瞞你。今年開春兒,主子爺在白雲觀結識了一位蘭道航道長。此人不但精通異術,而且為主子披卦。
說來也巧了,那天主子正站在槐樹下面。那天滿樹開的都是白花花的槐樹花,主子沒有顯露身份。那蘭道長一下子就說出了主子的身份,而且還說主子是王。而頭頂白花,這王上加白……!」說到這里,王晨恩故意頓了頓。
「王上加白,你是說皇……!」王體乾下意識的捂住了嘴。
「那蘭道長有些門道,那天兄弟親眼所見。這一杯茶水,他生生就用他那活兒給吸了進去。而且還能用他那個活兒吊著石鎖,行走如常人一般。
如今這位蘭道長已經歸附了主子,過些日子你把蘭道長介紹給陛下。相信陛下看了他的本事,也一定會驚為天人。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相信咱們主子很快就能蒞臨九五。」王承恩說的時候,一臉的羨慕。
太監就是因為少了點兒東西被人看不起,所以對這些事情尤其羨慕嫉妒恨。
「真有這樣的人?只要他真有你說的那種本事,為兄保他進宮。」王體乾最知道這位皇帝喜歡什麼,除了木匠活兒之外,女人是朱由校最大的愛好,沒有之一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