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只有南城的城牆被炸開,你不從南城進攻,還能從哪里進攻?」對于兒子的怯懦行為,努爾哈赤破口大罵。
好容易在南城炸開了缺口,眼看突破在即。卻遭到意外的打擊,最讓人鬧心的就是。這種打擊屬于干挨打,還不了手那種。
女真人馬隊天下無敵,可……!努爾哈赤的軍中,沒有海軍這一軍種。
這就要了血命了,眼看著那艘囂張的五桅大船,在海面上肆無忌憚的炮擊。女真人勇猛的騎兵,只能四處逃竄。
人命畢竟只有一條,不能跟大炮一般見識。
「阿瑪!我們能在南城炸開缺口,自然也能在西城或者北城炸開缺口。兩藍旗這樣打下去,怕事損傷會太大。」莽古爾泰臉紅脖子粗,準備轉身去送死的時候,多爾袞說話了。
莽古爾泰作戰一向悍不畏死,像獅子一樣驕傲的家伙現在居然說撤退,可見兩藍旗的處境是多麼的險惡。
看著這個年幼的弟弟,莽古爾泰第一次覺得這小子說了句人話,今後應該對這小子好一點。
「阿瑪!兩藍旗也是八旗子弟,這樣打下去遲早會打光的。都是自家手足,我看還是讓老五撤到西門,和我們兩紅旗一起,進攻西城好了。」代善自然知道多爾袞在邀買人心。
這種好事兒,絕對不能讓多爾袞獨佔。莽古爾泰兩藍旗的態度很重要,買好這種事情重在參與。
努爾哈赤無奈的看著炮火連天的南城,海上的那艘戰艦仍舊在不斷噴射著火舌。一切敢接近南城城巒的人,都會被彈片撕扯成渣渣。
看到一隊又一隊的八旗子弟,被炮火覆蓋。努爾哈赤的心都在抽抽!
「你撤到西城躲避炮火,盡快從西邊打破僵局。我有感覺,李梟快要來了。如果不能在今天消滅遼軍,明天就不能專心和李梟作戰。明白麼?」努爾哈赤無奈同意了莽古爾泰的要求。
「!」莽古爾泰打了個簽,和阿敏出去指揮兩藍旗撤出南城。
「阿瑪!我去西城盯著!」代善跟著出去,這時候是和莽古爾泰搞好關系的好機會,他不打算放過。
「多爾袞,你去北城看看吧。看看能不能帶著兩黃旗在那里打開缺口!」努爾哈赤已經決心,拿不下錦州今天晚上留撤退。死幾千人不怕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搶劫這種事情,誰規定每次都會成功?
「!」
都走了,帳子里只剩下了李永芳。
「大汗!其實錦州城里的錢糧並不多,就算是啃下錦州咱們也是傷亡慘重得不償失啊。」
「哼!我能不知道,可現在還有什麼好辦法。今天晚上拿不下錦州,咱們就退兵。一旦李梟來了,里應外合之下想全軍撤退就難了。」努爾哈赤沒好氣的看了李永芳一眼。
這次出兵的目的不在錦州,而是在山海關甚至富庶的河北。只有干掉了錦州的遼軍主力,才能安心到大明地盤上搶一把。
今年年景不好,老天爺總是給臉色看。遼東的這條大遼河總是不安寧,不搶劫就只能是餓肚子。
一個君王如果不能保證百姓們吃飽穿暖,是不會受到擁戴。尤其是努爾哈赤這種,國祚初立的政權,保證大家有飯吃有暖和的衣服穿非常重要。
說穿了,不為了搶東西,鬼才願意打仗。
生于戰爭長于戰爭的努爾哈赤其實比誰都明白,發動戰爭的理由,只有金錢,還有更多的金錢。
純粹的殺人狂其實非常稀有,幾乎所有戰爭背後都有巨大的利益陰謀。
這次攻打錦州也不例外,拔掉了錦州就可以搶掠河北,解決女真人的糧食危機。攻打錦州從來都不是努爾哈赤的目的,而是通往目的地的一塊絆腳石而已。
「大汗!臣已經查明,明軍這一次學乖了。他們佔有海上之利,所以他們的糧秣補給其實都存儲在一個島上。
這樣,只要大海還在明軍的手里。糧秣就可以通過錦州碼頭,源源不斷的送進城內。其實,咱們根本沒資格把錦州城圍死。那些大炮就可以牢牢的控制住碼頭,就像今天這樣。」
「島上?」努爾哈赤的眼楮一下子眯縫起來,如果按照李永芳所說,這簡直就是個無解的局。錦州,根本就不可能攻克。
「對,那座島叫做覺華島。八貝勒爺也被關在那座島上,奴才的手下去探望八貝勒的時候,發現那里的糧食堆積如山。
布匹,銀子,更是堆得一庫房一庫房的。如果把覺華島攻下來,咱們後金吃半年都沒問題。」
「哼!紅毛人的戰艦都沉沒了,現在你才說?」努爾哈赤氣哼哼的指著李永芳的鼻子。其實他心里也明白,就算是紅毛人的船都在,也很難攻佔覺華島。
如果紅毛人真那麼厲害,昨天晚上就不會敗得那麼慘。
「大汗!其實攻擊覺華島用不著船。」面對努爾哈赤的手指,李永芳不但不害怕還帶著微笑。
「啥?」努爾哈赤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李永芳,攻打海島不用船,游過去?就這滴水成冰的天氣,下到水里還沒等游就成冰棍了。
「覺華島距離陸地有幾十里,但那里的海水到了冬天會結冰。奴才已經派人看過了,岸邊的海冰人騎著馬在上面跑都沒問題。」
「此話當真?」努爾哈赤樂得幾乎鼻涕冒泡,李梟在山海關。遼軍主力都在錦州,覺華島在寧遠城邊的海里面。距離寧遠足足有幾十里地。
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攻擊覺華島,倒是要看看誰敢來幫忙。明軍待在堡壘里面據守,那是因為明軍打不過自己。野戰之中,自己的八旗兵怕過誰。
「大汗!這種事情奴才敢撒謊?不要命了?」
「李永芳,這次如果順利拿下覺華島。本汗算你的頭功!」努爾哈赤一下子就開心起來,比起難啃的硬骨頭。覺華島那座海島,應該比錦州城容易攻打多了。
「謝大汗!奴才一定為大汗效死命。」李永芳單膝跪地,激動得直打擺子。
大汗軍帳的號角忽然響起,剛剛離開不久的貝勒們納悶兒的往回趕。大戰正在進行,每時每刻都在死人。大汗這是在搞啥玩意!
李永芳瞧了個空檔,跑回了自己的營帳。看到焦急等待的綠珠,左右看看沒人,附著綠珠的耳朵說道︰「成了!大汗已經決定攻打覺華島,正在召集貝勒們議事。」
綠珠瞪大了眼楮,沒想到努爾哈赤居然順著李梟布下的套子往里面鑽。
「傻愣著干什麼?立刻去回稟總兵大人,後金就要完蛋了。這時候不立下些功勞,將來可在總兵大人面前怎麼混。」看到綠珠發愣,李永芳抬腿就踹了一腳。
「!奴才這就去總兵大人軍中!」綠珠身上有特殊的腰牌,可以在整個遼東隨便穿梭。現在,她就是李梟和李永芳的信使。
綠珠奔出軍營的時候,迎面正踫上莽古爾泰。粗狂的臉上滿是碳灰,胡子也被燒焦了一縷,模樣淒慘!
綠珠讓到路邊,等莽古爾泰和他的親兵一起馳過之後,打馬揚鞭向南疾馳而去。
「安靜!本汗得到一個消息,八貝勒皇太極就在覺華島上。而且那座覺華島上囤積了許多的糧食,不但有糧食還有銀子,布匹等等等等。
本汗決定,從錦州撤兵直撲覺華島。如果明軍敢從錦州出來,那就更好。咱們在野戰中干掉他們,比把他們圍在錦州城里慢慢啃要好得多。」努爾哈赤的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
鬧哄哄的等了一會兒,總算是把努爾哈赤給等了出來。可听到努爾哈赤嘴里的話時,所有的人都懵逼了。
啥玩意兒?打了一天一夜加一個上午,人死了好幾千說不打就不打了?現在要轉變,去打一個大家都沒听說過的什麼覺華島。那島在哪兒?怎麼打?游過去?
「吵吵什麼?李永芳,把你知道的說一遍。」看到李永芳走近了軍帳,努爾哈赤干脆讓李永芳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綠珠趕到寧遠城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下來。沒有過多的廢話,借著最後一縷天光揚起了手里的令牌。
等候在寧遠的軍卒驗看了令牌,第一時間就像天空放出了紅色的煙花。
十幾里外的一處明軍哨卡看到了煙花,立刻也拿出了紅色煙花燃放起來。
煙花一個哨所一個哨所的向南燃放,一直到了山海關碼頭。
「大哥,你看煙花。」李虎興奮的向天空指過去,紅色的煙花絢麗的掛在天空上徐徐下落。
「還是您老高明啊!」李梟扭頭看了一眼孫承宗。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努爾哈赤被孫承宗算到了骨子里。
老婆多兒子就多,努爾哈赤的兒子數目是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瓶頸。
救兒子其實是很次要的理由,要那些金銀還有糧秣才是努爾哈赤的主要目的。
至于兒子多一個少一個,實在算不得大事。
「裝船完畢了麼?」孫承宗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煙花,就上了船。
「士兵們都上船了,差不多半夜咱們就能到錦州碼頭。敖爺已經帶了兩個團上了島,韃子就算是傾盡全力也不可能打敗敖爺。
這一次險啊!如果不是您老,錦州恐怕就完蛋了。」
「交代滿桂一聲,如果遇到韃子不準戀戰。他那一千多人,不夠韃子一勺燴的。咱們本錢小,折損不起。」
「呵呵!您老就是操不完的心!」李梟和孫承宗說著,一起登上戰船。
祖大壽看到天再一次黑下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很擔心韃子兵會再一次從缺口涌進來,一天的大戰。韃子兵死了好幾千,遼軍的損失更是高達萬人。
城牆上傷亡的人,大多是因為紅毛人的炮火和火槍。街道上的傷亡,則是由女真韃子造成的。悍猛的女真韃子的確不好對付,有好幾次三四名明軍圍著一個女真人猛砍,結果還是全都被人家砍倒。
女真人能夠取得今天的戰績,完全不是僥幸。
天慢慢的黑下來,那些抱著炸藥包的小子們開始吃晚飯。晚飯很豐盛,大白菜炖豬肉。白面饅頭管夠的造,想喝酒的還有一碗據說出產自皮島的蒸酒可以喝。
平日里這一碗酒,可能就是當兵的一個月俸祿。現在卻成了大路貨,只要願意參加敢死隊,誰都可以喝上一碗。
敢死隊沒有別的任務,就是韃子兵多的時候。抱著點燃的炸藥包沖到韃子兵面前,炸死一個夠本,炸死兩個賺一個。
鑒于正面對砍實在砍不過,祖大壽只能想出這個沒辦法的辦法。白天施行的時候效果非常理想,現在韃子兵看到這些抱著包裹的家伙,會主動的逃跑絕不戀戰。
弓箭一箭一箭的射在他們身上,棉甲給了他們一定的保護。雖然受了傷,但他們還是會繼續沖鋒。除非命中要害,不然很難阻止抱著必死目的的明軍。
那些人都是瘋子,一只手抱著炸藥包。另外一只手會死死的抱住你,就算刀砍到人家身上。炸藥包炸響的時候,你也絕對不會有生還的可能。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給後金軍隊帶來巨大的傷害。如果不是有這些瘋子的存在,下午的時候錦州城就已經陷落了。
天完全黑下來,月亮好像也沒比昨天大多少。有那麼一絲月光,可整座城里還是漆黑一片。只有燃燒著大火的地方,才有一些火光。
或許是天太黑的緣故,那些火光顯得格外明亮。
喧鬧了一天的戰場忽然寂靜下來,寂靜得祖大壽有些不適應。他不知道對面的韃子兵在玩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巡視自己的手下。騎著馬滿城的亂竄,給手下的軍卒打氣。視察一下城防,當他繞著錦州城走了一圈兒之後。
終于看到了跟他做同樣事情的袁崇煥!
「韃子兵忽然沒動靜了,是不是派個人去看看?」看著漆黑一片的城外,祖大壽猶豫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