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蛟趕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雙方撕殺在一起的場面。他的心都快抽抽了,這些都是他的手下。傷一個人,都是他的損失。水泊梁山這麼荒僻的地方,老子拉起七八千人的隊伍,老子容易麼……!
「住手!」陳蛟的大喝並不能阻止械斗。
剛開始干起來的時候,雙方還有些留手。畢竟都是一起搶劫的兄弟,死手還真下不去。可張順帶著的幾個家伙,那是真敢下死手,往死里招呼那種。
見血之後,尤其是出了人命之後。形勢再也無法遏制!現在陳蛟喊住手,鬼他娘的才會住手。現在停手,就是作死。
死的人越多,雙方下手就越狠。一個鍋里攪馬勺的兄弟,就在身邊被人砍掉了腦袋,任誰都會瘋狂。
陳牛的手下到底人數較少,陳蛟手下不但人數眾多,而且大都是從濟南逃出來的精銳,遠不是陳牛手下那些逃難的饑民可比。
一腳踹飛了對手,陳牛正要揮動鬼頭刀砍過去。卻不料想腦袋上忽然罩下了一張大網,四個健壯的嘍各抻著一角,死命的把陳牛裹起來。
越是悍將越是害怕這東西,只要被這玩意裹住,就算你是天生神力也使不出來。
四個壯漢被拽得左搖右擺,陳忠大聲的吆喝,又跑過來七八個人。十幾個人合力抓住漁網,陳牛掙扎了半天,最後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躺在漁網里面,上岸的魚一樣喘氣。
「小兔崽子!今天要讓你知道爺爺的厲害!呸!」陳忠看到被漁網裹住的陳牛,狠狠的啐了一口。想想不解恨,又狠狠的踹了兩腳。取的都是襠部,就算他年紀大了,這兩腳還是踢得陳牛大蝦一樣弓起來。
「老王八!老子去地府做鬼也不放過你。」陳牛臉漲成豬肝色,說話像拉屎一樣擠出來。
陳蛟的心都在滴血,陳牛手下人雖然都是饑民。但都是梁山搶劫主力,打家劫舍好勇斗狠的好手。與陳蛟親衛斗得是旗鼓相當,地上到處是受傷哀嚎的人,還有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家伙。
這一仗,他的親衛居然損失了大半兒。
「殺!把這些人都給老子砍了!」暴怒的陳蛟要大開殺戒。已經跪地投降的嘍們,全都變了臉色。他們沒想到,大當家居然要趕盡殺絕。
「大當家!山寨正是用人之際,帶頭鬧事的是陳牛,又不是他們。給老朽三分薄面,就繞過他們一回如何?」張煌言走到陳蛟身邊,為這二百多引頸待戮的嘍說情。
陳蛟看了一眼張煌言,張先生的面子到底還是值幾個錢。陳蛟咬了咬牙︰「都關起來,明天正午宰了他祭奠死去的兄弟。」
對陳蛟來說,陳牛不過就是個武力超群的武夫。這樣的人,只要肯花銀子不難找。再說這一年多來,陳牛因為手下日益眾多,對陳蛟也沒以前那樣恭敬。不如趁著這機會,直接剁了一了百了。省得以後做大,到了尾大不掉的時候再想干掉可就難了。
老陳忠看著眼前這一幕,沒說話就跟著陳蛟往聚義大廳走。
兔死狐悲,這陳牛怎麼說也是跟著陳蛟從濟南城里面殺出來的。當初為了保護陳蛟,也是豁出性命。區區一枚夜明珠,就要殺了陳牛。聯想到自己……!
陳忠深為自己的英明感到自豪!
「大當家,這陳忠管著外圍水寨。老奴覺得,這個時候應該過去巡視一下以策萬全。咱們這里內訌,可別讓官軍鑽了空子。」
「嗯!忠叔你說得有道理,有勞煩忠叔你走一趟。」
陳忠帶著張順離開聚義大廳點齊手下去了前寨!剛剛那場火並,他的手下只有張順幾個人沖在前面,剩下的人大多跟在後面做啦啦隊。陳蛟和陳牛手下傷亡慘重,他的手下卻沒傷著幾個。
走在路上,陳忠已經打定主意。這一次看到朝廷的大官兒,那就選擇投誠這一條路。畢竟,投誠之後不但可以享受榮華富貴還能擺月兌賊名。
假設說投誠不成功,他也準備干掉陳牛。帶著魯王墓里的財寶,找一個地方隱居做個富家翁算了。反正這山寨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說不定哪天被李梟派兵來給剿了,到時候尸骨無存的就是自己。
來到外圍水寨,這里大多是投奔來的災民。他們的想法很簡單,誰當寨主無所謂,管飯就成。
陳牛的忠心手下,都跟著他火並去了。現在外圍水寨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陳忠假模假樣的巡視了一圈兒。命令幾個手下,臨時充當小頭目。反正梁山泊的死活他也不關心,今天晚上想辦法干掉陳蛟,來個卷包燴才是正經。區別只是在于,投奔李梟可以去掉賊名,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明天下。
不投奔李梟,只能隱姓埋名戰戰兢兢的做富家翁。陳忠很希望結果是前者,畢竟誰都不願意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一葉扁舟,只是載著張順和陳忠。
蘆葦蕩里面,很快也駛出一葉小舟。陳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不知道對面來的究竟是什麼級別的官員,有沒有赦免自己的權利。
尹繼善快要嚇死了!這還是他任兗州知府以來,第一次距離梁山泊如此之近。
以前是不屑于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後來陳蛟來了那真是不敢來。這一次奉了李梟的令來到梁山泊,說是要策反一名水賊里面的重要人物。遠遠看過去,那家伙頭發花白看樣子有些歲數,難道說這就是水賊的重要頭目。看樣子胖胖的,就是一個鄰家老大爺。
陳忠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沒有埋伏,命令張順駛過去。另外一艘船上,尹繼善在做同樣的事情。
「不知道官爺如何稱呼,在哪個衙門恭喜!」站立船頭,四周水面連個鳥都沒有。陳忠確定,這不是一個圈套。看起來,這一次自己賭對了。
「本官兗州知府尹繼善,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
「原來是知府大人,老夫梁山泊後寨主事陳忠。」對于尹繼善的官職,陳忠還是滿意的。畢竟兗州一地,最大的官兒就是兗州知府。他能夠親自來談,證明李梟很有誠意。
「此地不宜久留,本官就把招撫的條件說清楚。至于陳總管答應不答應……!那就看陳總管自己!」
「請說!」陳忠也贊成速戰速決,今天晚上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把時間耽擱在這里。
「第一,陳牛必須交出來。他是盜掘魯王墓的首犯,朝廷向本官要人,這個人必須押赴京城交有司衙門問罪。
第二,梁山泊首犯陳蛟必須伏法。且不論死活都成!
如果陳總管能做到這兩條,巡撫李大人會下令赦免你的罪責。雖然你身上背著欽犯的罪名,可你不過是陳家下人而已。這種事情,巡撫大人還做得主。
至于巡撫大人會不會毀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孔有德、耿忠明前車之鑒不遠。巡撫大人這方面,還是有些名聲的。」
尹繼善也不繞彎子,把條件和投誠後的待遇說了個明白。這是李梟特地吩咐的,這種談判就要講究直來直去。土匪們的智商,很難理解官場上那些試探的話語。跟他們玩權謀那一套,無異于對牛彈琴。
「痛快!知府大人果然痛快,既然官家這麼痛快,老夫豈有不答應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