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什麼?」李梟看了一眼王小二,正要逃走的王小二被順子按住。
「軍爺,您饒過小的。城管來了,他們見人就抓見人就打。跑的慢了不但要被打,還會被抓走罰款。您看看我這小攤位,一天才能賺幾個大子兒。被他們抓一回,我這一個月就算是白干了。」王小二被順子抓住動彈不得,急得差點兒哭出聲來,雙手作揖求李梟高高手饒過他。
李梟無奈搖了搖頭,城管這東西到底還是出現了。早就看這幫家伙不順眼,這一次就好好收拾一下,替老百姓出一口惡氣。
「你坐下陪我喝酒,城管來了我保證他們不敢打你,也沒人敢罰你款。」李梟鎮定的坐著,沒有絲毫慌亂。
「軍爺……!您……!」王小二看看遠處跑過來的城管,又看看神在在的李梟,不知道是跑還是听這個遼軍軍官的。
「我家大人讓你坐你就坐,城管干抄你的攤子,那是活得不耐煩了。」順子隨手把王小二拎過來,按在李梟面前。王小二臉色蒼白,不時用眼角偷看遠處越來越近的城管。
李梟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起來城管的威力還真大。
一大堆二十多個穿著黑衣的城管跑了過來,一路上見到攤子就掀,見到小販就打。為首一名大漢面目凶惡,指著那些被打得哀嚎不已的小攤販喝罵。
「直娘賊!老子說過這條不不許擺攤,你們還他娘的不听。今天晚上擺攤的,都給老子押回去,老子給你們松松筋骨。」一邊說,手里的鞭子掄向那位吐魯番烤羊肉串的小販。一鞭子下去,吐魯番小販立刻像老鼠一樣滿地打滾。
一路打,一路罵,一路掀。隊伍很快來到李梟面前,看到王小二居然還敢坐在那里喝酒,為首這位大漢立刻就怒了。
「呦呵!你倒是好逍遙,在老子的管片擺攤,還他娘的敢坐著喝酒。滾起來!」
王小二嚇得渾身激靈,顫抖著想站起來,卻被順子按住肩膀,怎麼也站不起來。
看到順子一身遼軍軍裝,城管皺了一下眉頭。這天下人都知道,朱家的天下如今是遼軍的天下。遼軍之驕橫,即便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這可不敢得罪了!
對著李梟抱了一下拳︰「這位大人請了,下官在執行公務,還請不要干涉。」
「蠻有禮數的嘛,不過我看著你對那些小商小販似乎沒什麼禮數。不是說要給他們松松筋骨麼?干脆就在這里松一松好了!」李梟吃著大串的魷魚,嘴角上滿是醬汁。不得不說,這王小二手藝還真不錯。這魷魚烤得火候恰到好處,醬汁調的也可口。
沒吃魷魚好多年了,如今這一嘗還真有些欲罷不能。喝一口酒,吃一口魷魚,神在在的模樣根本沒把二十幾個城管放在眼里。
看到李梟如此鎮定,說話又夾槍帶棒的不給面子。城管皺了一下眉頭,再次對著李梟抱拳︰「下官蕭戰參見大人,奉府尊尹大人的令,清理潮白河兩岸攤販,還請大人莫要阻攔下官執行公務。」
「我就阻攔了,你能怎麼樣?」李梟看都沒看蕭戰一眼,呷了一口酒對著王小二說道︰「你這魷魚弄的不錯,海蜇拌的也好,就是這毛豆煮的有些老。教你一手,煮毛豆的時候你得放點兒堿。你看這毛豆煮得黃黃的,放上一些堿,就會綠油油的,看著就鮮女敕。」
王小二這時候豆大的汗珠在臉上小溪一樣流淌,哪里還听得進去什麼毛豆怎麼煮。再這麼煎熬下去,蕭戰會把他給煮了。
「你這是阻差辦公,提醒大人這可是犯國法的。」蕭戰直起身子,身後一群城管圍攏過來。
「國法!好啊,犯了哪一條兒,蕭大人抓我回去就是。讓我也見識見識,你城管局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
「操!給臉不要臉。」一名城管揮舞著棒子,掄圓了就朝李梟身上砸。
「啪!」一聲清脆的槍聲,那城管捂著流血的胳膊慘叫。四周一下子沖出百十名拎著左輪手槍的遼兵。
蕭戰心里一沉,憑借多年行伍經驗,這一槍絕對是步槍打的。可現在出來的遼兵都拎著左輪手槍,這就是說黑暗中還有不知道多少步槍在瞄著自己。
眼前這個年青人是什麼人?這通州到處是龍遍地是虎,隨便哪位都不是他一個小小城管隊長得罪的起的。而且遼兵雖然平日里也和地方上的差役爆發沖突,但他們從來不會也不敢動用槍械。這幫是什麼人,居然敢隨意開槍傷人。
「這位大人,你阻差辦公在先,傷我手下于後。就算你瞧不起下官職位低微,可你也得給府尊大人留些顏面。」四周都是拎著左輪手槍的遼兵,蕭戰卻非常鎮定。
「臨危不亂,還敢抬出尹繼善來壓老子。你小子是個人物!可你怎麼就不想想,這些老百姓都是混不下去了,這才出來擺些小攤賣吃食、玩意兒。怎麼就不能讓他們在這里擺,怎麼就不能給人一條活路。
你這又是掀又是罵,手里的鞭子還上來招呼。這些都是大明子民,不是異域番邦的外國人。」李梟說完話,他和蕭戰的眼楮幾乎同時看向那個賣羊肉串的老維。
「那個也算!」李梟指了一下帶著瓜皮帽的老維,巴圖爾琿居然派人偷襲大明。害得李虎躺在醫院里,這筆帳一定要算清楚。將來包括吐魯番在內的南疆北疆,終究會屬于大明。
「大人說算,那就算是。」蕭戰踏前一步,對著李梟說道︰「只不過,大人要清楚了。下官這是奉了官命,如果大人一意孤行,小人就要得罪了。」
「啪!」蕭戰的話音剛落,順子手里的槍就響了。子彈貼著蕭戰的腦袋飛進河里,蕭戰趕忙舉起手。
「跪下!」順子一聲大喝,城管們紛紛跪倒在地上。蕭戰挺立不跪,兩名遼軍走過來,朝著腿彎猛的一踹,蕭戰立刻跪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跪倒在地上,蕭戰仍舊梗著脖子,一副不服的模樣。
「大人不要自誤!」
「呵呵!意圖行刺大帥,老子就能把你們都斃了。」順子的槍直接頂在蕭戰的腦門兒上。
「大帥!您就是大帥?通州城管大隊長蕭戰,參見大帥。」听到眼前這個青年人就是大帥,蕭戰立刻跪直了身子。
「槍都頂腦門兒上了,還能這樣跟老子說話,你算是個人物。站起來吧!」李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城管隊長居然還是條硬漢。
「謝大帥!」蕭戰站起身來,他身後的城管們仍舊趴在地上。大帥的名頭,給了他們巨大的心理壓力,膽小一些的雙腿抖得跟彈琵琶似的,幾乎跪不住。
「府尹大人讓你清理潮白河兩岸商販,這沒有錯。可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你看看你剛剛這一路,掀翻人家攤子,打爛人家東西。你還打人!
這些百姓都不容易,誰家生活過得去,還出來擺小攤子?做人要將心比心,對百姓好一點兒。你看看,百姓們都被你們禍害成什麼樣子。
你是直接跟老百姓打交道的官兒,你們的形象就是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都像你們這樣辦差,老百姓會怎麼說咱們的朝廷?朝廷的民心丟了,誰來負這個責任?
看你是個人物,我才這樣跟你說話。換個人,現在早就被押起來,讓你們尹繼善過來領人。要記得,文明執法。」蕭戰站得直直的,李梟心里還挺欣賞這樣的漢子。現在看見自己,敢這樣和自己對視的可不多。
「既然大帥您對小人如此,小人會听大帥的話,今後不再掀攤子,打罵這些商販。」蕭戰抱了拳,對著李梟一禮。
「呵呵!走吧,今後好好辦差,記得!文明執法。」李梟揮了揮手,示意蕭戰可以走了。
「諾!」蕭戰躬身一禮,倒退幾步,忽然又站定了身子。
「大帥!小人也有幾句話講。」
「你有話說?說吧!」李梟很詫異,這蕭戰果然和平常底層官吏不一樣。如果換一個人,這會兒一定的連滾帶爬的開溜走人。
「啟稟大帥!如果按照您說的文明執法,根本行不通。下官保證一個月之內,這條馬路會成為馬路市場,人和車輛想要通行難比登天。
還有,這些小攤販會亂潑污水。以至于潮白河岸邊腥臭一片,所有人路過的時候,都得捂著鼻子走才行。
大帥!這真是您想要的?」
「放肆!」順子一聲吼,蕭戰腰板拔得筆直,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李梟。
「哦!這倒是有意思,你好好說說。」李梟上下打量幾眼這個蕭戰,這小子果然是個人物。這年頭,敢這樣跟自己說話的人越來越少。
今天在孫承宗家里,就被孫承宗一頓訓斥。如今這小小的城管隊長居然也要揶揄兩句,倒是要看看他說些個啥。今天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就得做好倒霉的準備。
「大帥!您看,這些小販如今擺攤都在馬路上面。擋住了人行道,這樣行人就不得不走車道,這樣很容易出危險。
這還是其次,您今天看這些小販稀稀拉拉沒幾個。如果我們不管,沒幾天小販們就會站滿整條街。有一個人先把攤子擺下馬路牙子,剩下的人全都會跟隨。用不了幾天,整條街就會變成馬路市場。
他們只會禍害,絕對不會收拾。洗菜的水往馬路上潑,洗肉洗海鮮的水也會往馬路上潑,久而久之這段路會變得腥臭無比,人人走過的時候,不但不方便還得捂著鼻子。
您剛剛說文明執法,可文明執法他們也得听吧。下官曾經帶人來過多次,開始都是耐心勸說。膽小些的,我們勸說時候他們就走。等我們走了,他們又回來擺攤。
膽子大些的,嘴上說馬上走,可根本就不挪窩兒。您說,我們不打砸搶掀吼罵能辦得下來這差事?」
「這……!」李梟被蕭戰揶揄的沒話說。
「您剛剛說這些人都是被逼無奈,才出來擺攤設點兒。大帥!您宅心仁厚,可是您錯了。
這些人沒一個是被逼無奈,他們都是一等一的刁民。大帥您請看,據此一里外就有一處市集。在那里,只要每天繳納五個大子的管理費。就可以在那里擺攤,攤位都是規劃好了的,每天有專門的人打掃衛生清理垃圾。
五個大子的管理費,其實已經很便宜了。市場上根本沒什麼油水!剩下的就是朝廷的稅賦,那就不是下官可以亂說的。
可他們就是為了省五個大子兒的管理費,才跑到這里來擺攤。您現在看這路面還算是干淨,可您等半夜他們收了攤子再來看看,這里被禍害成什麼樣子您就知道了。
尤其是像這樣的小吃攤子,四周根本沒有如廁的地方。食客們隨地小解,還有在犄角旮旯里面大解的。掃街的工人,每天是苦不堪言。
更加無恥的就是,他們還故意壓低價格,讓百姓們都來買他們的貨。導致市場里面守法經營,守法納稅的商販生意慘淡,有些不得不把攤位搬出來才行。
敢問大帥,長此以往。攤販們都不在市場里面經營,都跑到街上經營,我們這通州成啥了?你希望看到這潮白河邊,到處都是垃圾,腥臭無比,走路要小心腳下,莫踩到了屎尿?」
「大膽!」順子瞪起了眼楮,他還沒見過這等不入流的小吏居然敢跟李梟這麼說話。
「下官人微言輕,說出來只是想讓大帥知道,有時候管理一片地方,並不是好心就能辦好事兒。既然朝廷的規矩立在這里,就要執行朝廷的規矩。軟的不行,就得來硬的。」這混蛋說完,梗著脖子,好像李梟要砍他腦袋一樣。
李梟看了看天,今天他媽的什麼風水。居然被一個末流小吏懟得啞口無言!回家一定要查查黃歷才行。
「明天你去尹繼善那里,朝廷對你另有任用。你小子當一個城管隊長,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