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將軍洪亮的嗓音響起,毛翼飛的思緒從悵惘的泥潭中拔出。
「諸位,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紹,今天來到這里的客人,翼飛」,將軍望著毛翼飛。
毛翼飛慌亂地抻了抻衣衫,站了起來。
「這位是新晉升的統領,我手下的青年才俊。」將軍大聲地介紹。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毛翼飛察覺自己什麼地方出了紕漏。
他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的腰帶已經掉了,整個人松松垮垮的,像一只麻袋。
身旁的莊如斌從地上拾起腰帶,幫毛翼飛扎好。
毛翼飛朝莊如斌投去感激的一瞥,仍舊是面紅耳赤。
「諸位……諸位,晚生失禮了。」毛翼飛朝在座的人拱手致歉。
「爾等休要恥笑!」將軍替毛翼飛解圍,「我給大家講一點翼飛的事跡,就在不久前,翼飛在戰場上以一人之力,扭轉了戰局!」
將軍發話一言九鼎,眾人都不笑了,一臉驚羨之色。
女眷們在竊竊私語,唯獨令毛翼飛心動的那人一臉淡定,面不改色。
「這是我登喜朝的後起之秀,將來必定大有作為!」將軍繼續往毛翼飛身上貼著標簽。
甭管有用沒用,反正就是抬他。
「翼飛啊,你也不要拘謹,你就跟大家說說,你是怎樣在戰場上英勇作戰的吧。」將軍繼而向毛翼飛提供了一個表現的機會。
但毛翼飛可難了呀,這麼多人看著,尤其是有女人,令他心動的女人。
再說,自己滔滔不絕地講述戰事,唾沫橫飛,濺到菜上可不好吧。
畢竟還是要講兩句的,不能辜負了將軍的美意。
于是,他後退兩步,確保不會污染菜食,才開腔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只是在戰場上盡了一個小兵應盡的義務,僅此而已。」他看了看眾人神情,「戰場上拼的就是膽識,還有一往無前的一腔熱血。」
盡管說得不痛不癢,還是收獲了眾人稀稀落落的掌聲。
「翼飛過謙了,據我所知,翼飛當時一箭破空,威震敵膽!」將軍卻不依不撓,還要加戲。
眾人的表情又一次亮了。
毛翼飛只得再做補充︰「是這樣的,當時我一箭射穿了人牆和一棵大樹。」
就這麼簡單明了,毛翼飛不多說一句廢話。
卻博得了眾人熱烈的掌聲。
毛翼飛心里吁了口氣,好在只帶了莊如斌赴宴,沒有帶花有恨和古扎飛,不然要觸踫人家的痛處了。
無論如何,自己射殺的都是欒族的前首領,那人與他前世無冤,今世無仇。
「好了翼飛,你坐下吧。」將軍總算放過了毛翼飛。
其實將軍也很難,既然把毛翼飛捧出來,總得讓他展現一下亮點,否則提拔這麼個人當統領,自己也臉上無光呵!
毛翼飛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那個女人,正巧,兩人的眼神有個相遇。
毛翼飛的心怦怦亂跳,他趕緊把視線移回餐盤。
「來,菜上齊了,大家開吃!」
將軍一聲令下,眾人動了碗筷。
過了一會,將軍舉起酒杯來敬酒,眾人端杯飲盡。
將軍說︰「大家應該向我們的英雄毛統領敬酒!」
這一下直接開啟了毛翼飛的暴飲模式,一堆滿酒的酒杯朝毛翼飛蜂擁而至。
這些不明底細的人把毛翼飛當成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兒,卻不知毛翼飛真氣一動,別說一碗一碗的酒水,就是一個酒池喝干,也是若無其事。
因為真氣的運行能夠化水為氣,毛翼飛已經檢驗過多次。
當然化成的氣不能作為真氣使用,其中的環節還有待優化。
當初,高人教授毛翼飛解酒的法門時還勸說毛翼飛︰「你要慈悲為懷,莫要與人斗酒,傷害人家身體。」
毛翼飛還辯解︰「我又不是出家人,他們傷不傷關我啥事?」
現在,毛翼飛卻要好好體會高人的苦心了。
這里是將軍府,這些人是將軍的親信和家屬,要是把他們喝壞了,那罪過可就大了。
毛翼飛裝成不勝酒力,連連推拒,最後勉強喝下。
連一旁的莊如斌都感覺納悶,毛翼飛這是在裝孫子啊。
敬酒的人開心極了,原來戰場上的大英雄在酒桌上就只是一只狗熊呵,我們都可以欺負他!
毛翼飛卻有點心急。
他的心里隱隱渴望著有一個人能夠走來面前,朝他舉起酒杯。
他暗笑自己在痴人做夢,人家一介女流,怎麼可能會厚顏無恥地找他來敬酒。
一個稚氣未月兌的少女走來毛翼飛面前,端杯道︰「毛統領,我來敬你!」
「你是?」毛翼飛看這姑娘扎著兩條羊角辮,長長的眼睫毛下面,大眼楮撲閃撲閃,十分可愛。
「這位是將軍的千金啊!」旁邊的師爺趕緊提示。
毛翼飛受寵若驚,忙道︰「小姐隨意,我喝完!」
等毛翼飛把酒倒進了肚子,小姐也喝干了杯中酒。
小姐的圓臉紅撲撲的,眼楮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她說︰「統領你也不過如此嘛,我喝得比你還快些。」
「小姐海量,小人自愧不如。」毛翼飛笑道。
「你就裝吧,我不陪你了。」小姐轉身回了座位,與身邊的一個女孩交頭私語,兩人不時瞅一眼毛翼飛。
帶著少許的遺憾,毛翼飛喝完了一輪敬來的酒水,坐下來吃菜。
莊如斌捉著一只豬頭啃得正歡,嘴角油水瀝瀝,忽然湊到毛翼飛耳邊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得回敬他們。」
毛翼飛便把酒壺和酒杯捉在手上,對剛才敬酒之人逐個回敬。
到了小姐跟前,毛翼飛給酒杯倒滿酒水,舉杯道︰「小人回敬小姐一杯。」
「不,你得喝三杯,我喝一杯。」小姐氣鼓鼓的。
「為何?」毛翼飛驚訝地說。
「為你剛才裝蒜,所以你必須喝三杯!」小姐瞪著眼楮,眉宇間與將軍有幾分神似。
「好,三杯就三杯。」毛翼飛也不含糊,一口氣喝完三杯酒。
小姐拍手道︰「爽快!」
也端杯把酒喝完。
毛翼飛在經過那個女人身畔時,頓住了腳步,望著那張精致的側臉,猶疑地想著該不該敬酒。
「這位,這位女士,在下敬你一杯如何?」毛翼飛終究還是開了口。
令毛翼飛意想不到的是,他得到的回復是對方的不予理睬。
是壓根就不拿正眼瞧他,完全當他是空氣的那種不理不睬。
還與身邊的姐妹照舊談笑風生。
毛翼飛識趣地溜過,朝別人敬酒去了。
但剛才的經歷,像烙鐵一樣在心里留下了痕跡。
酒肉穿腸過,惆悵心中留。
大概嫌我官小位卑?或是形容不夠瀟灑?毛翼飛胡思亂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