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了,將軍帶領賓客們出了大廳,到花園里賞花。
毛翼飛本來就缺乏這方面的雅興,加上剛才敬酒被拒,就更是歸心似箭,只想馬上回房間休息。
將軍興致正濃,對身旁的一個男青年說︰「子琦啊,你看這明月當空,花朵嬌艷,你可否即興賦詩一首呢?」
「讓我想想」,子琦背著雙手,走出幾步,回頭道︰「有了。」
「哦?快點說來,我等洗耳恭听。」將軍兩眼發光。
「樓台玉宇邀明月……」子琦再走幾步,吟誦下句「直叫花容盡汗顏」。
「好!」將軍帶頭鼓起掌來,眾人一齊附和。
「還有下文嗎?才兩句。」將軍問子琦。
「暫時沒有了。」子琦搖搖頭。
「也好,雖然只是兩句,意思卻也到了」,將軍扭頭望著毛翼飛,「翼飛啊,你呢?來一首嗎?」
毛翼飛心中萬馬奔騰,尼瑪勞資打仗一流,吟詩作對怕是要當孫子呀。
卻又不願掃將軍興致,脖子一梗,出口成章︰「花月有期莫等閑,只看浮雲便是仙。若要問情寄何處,四面春風似斷弦。」
人群死一樣的沉默。
毛翼飛心里更是難過,自己在前世勉強混完了高中,今世就沒有接受過像樣的教育,哪來的這些風雅的本事。
小姐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寂靜,她拍手道︰「統領高人呀!看不出來,你不光在戰場上雄姿英發,還是個多情的種子呀!難得,難得。」
眾人于是又來附和,夸贊毛翼飛的詩意境高遠,詞藻優美。
毛翼飛簡直醉了,這幫人就是無腦,有人說好就一窩蜂跟上。
他倒希望有人能夠提出中肯的意見,而不是一味地盲目追捧。
將軍此時倒是冷靜,對著幾個女眷喊話︰「你們幾個來評判評判,翼飛的詩作如何?阿芒,你說說看。」
毛翼飛驚喜地發現,阿芒就是令他傾倒的女人。
阿芒緩緩啟開朱唇,「統領的詩隨口而出,幾乎不假思索,但是卻表達了一份情懷。」轉而面向毛翼飛,「統領,我可有說錯?」
毛翼飛心花怒放,你丫不但沒說錯,簡直說到俺心坎里去了呀!
表面上,毛翼飛依然裝作愣頭青,誠懇說道︰「正是睹物思人,不免傷感。」
一只小老鼠在毛翼飛的心里撞來撞去,他在押寶。
他在押阿芒的喜好,力求與阿芒產生共鳴。
他押中了。
至少阿芒接下來的話,讓他看到了希望。
「統領是性情中人,不善于掩藏情感」,阿芒頓了頓,「但是這首詩的的確確文采斐然,屬于上乘之作。」
將軍哈哈大笑道︰「既然咱們的才女也肯定了這首詩,那就證明了它的價值。翼飛啊,看來你文武兼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將軍過獎了,屬下信口胡謅,哪里有什麼文采。」毛翼飛保持謙卑。
「你就不要謙虛了,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將軍扭頭對手下道︰「來人呀,去庫房取出我的護甲出來!」
下人諾諾而去,不一會兒便取來了一副護甲。
雖然有人在一邊掌燈,但這護甲看上去平平無奇。
將軍把毛翼飛喊到跟前,指著護甲道︰「這副護甲是純銀打造,十分堅固,若是在戰場殺敵穿上,能保半身不失。現在我把它賞賜給你,望你善加利用,再建奇功!」
眾人鼓掌祝賀。
「謝大人!」毛翼飛從下人手上接過護甲,拎著一掂,分量不輕。
心說這副玩意給一般人算是寶貝,給我簡直就是累贅。
我只要真氣一動,便是刀槍不入!
將軍又喊人去拿了一套文房四寶來,對子琦說︰「子琦呀,你也獻出了佳作,這套文房四寶就賞賜給你,望你今後文思泉涌,高產高質吧!」
子琦接了文房四寶,向將軍謝恩。
毛翼飛心說這子琦大概就是府里專門吟詩作賦的人,供將軍一時娛樂吧。
他卻小看了將軍。
在將軍府里,不光有人專攻琴棋書畫,有人司職飼養種植,還有人專管廚房采購。
最神秘的,是有一幫人,呆在府上啥也不干,將軍管他們吃喝拉撒睡,還要補貼他們銀兩!
幕僚們常常為此憤憤不平,瑪德勞資要為將軍出謀劃策甚至出生入死,而你們這幫雜碎卻寸功未立,享受的待遇比我們還高!
有心人當然覺察出將軍的心思。
單憑那一副猛虎長嘯圖,就曉得將軍志向遠大,絕非池中之物!
否則,以將軍世襲下來的位高權重,只要老老實實地吃喝玩樂,就能領著朝廷的俸祿安安心心過好日子。
打仗沖鋒將軍是不會去的,手下死完也輪不到他。
打不贏也不要緊,頂多就是指揮不力。
也不用擔心上面興師問罪,當朝宰相就是他親戚。
一副好牌拈在將軍手上,只要他慢慢打,出錯一兩張也還有余地。
當然時下,將軍的主要任務是花園,帶領這幫人盡興玩耍。
于是,他向眾人征求意見︰「諸位,咱們莫要辜負了這迷人夜色,有哪位出個點子,咱們一起做個游戲吧!」
毛翼飛心里直滴汗,將軍再怎麼高高在上,也只是個土鱉。
二十一世紀不缺五花八門的玩法,可這古代呢,享盡人間福祿的將軍可憐到要在黑燈瞎火里找樂子。
繼而,毛翼飛忽然想,這個阿芒該不會是將軍的寵妾吧?
「大人,我出個主意!」有人舉手叫喊。
這人是府上的一個閑人,平日里負責幫將軍養鳥。
「快快說來!」將軍朝養鳥人吆喝。
養鳥人趨前幾步,哈著腰道︰「大人,不如咱們玩一個翻死魚的游戲?」
「翻死魚?」將軍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就不雅。你養鳥養到哪去了,這腦子不往天上飛,卻往水里游,勞資又沒讓你喂魚!」
「哈哈哈哈……」毛翼飛沒忍住,大笑起來,笑完才發覺失態。
一看將軍神色和緩,旁人也是忍俊不禁沒笑出聲,心下就坦然了。
養鳥人涎著臉道︰「將軍莫嫌這名字難听,玩起來便知其中之樂。」
「沖你這份信心,我也要嘗試一下」,將軍眯起眼楮,「說吧,怎麼個玩法?」
「是這樣的」,養鳥人直起腰板,看了看眾人,「等下把燈黑了,大家就稍微打亂次序,趴在地上,不準出聲暴露身份。」
「這就是死魚?」將軍鼓起了眼楮。
「還有呢,大人別急,听我說完」,養鳥人咽了咽唾沫,「還要有一個翻魚人,這個人逐個翻動地上的人,翻得動的就是活魚,翻不動的那個就是死魚,全部翻完就算贏了。當然,只能翻胳膊,不能撓腋窩和腰肢把人逗笑。」
「哦……」將軍點點頭,「還有嗎?死魚便怎樣?」
「死魚呢,肯定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不然您說,一個人體重不過二百斤,怎麼會翻不動呢?」養鳥人說。
「那可不一定。」小姐插話︰「像我們這樣的女流之輩,翻動一個壯漢可不是易事。」
「小姐言之有理。」養鳥人不慌不忙地解釋,「這又要說一下翻魚人的身份了,這個人須抓鬮決定。待會做些紙團,把人和魚的身份寫上,大家抓鬮,明確身份以後即可開始游戲。」
「還沒說清楚,死魚如何處置?」將軍問道。
「嘿嘿嘿……」養鳥人笑容可掬,「這就隨大人您的意了,我建議應該得到獎賞。」
「那翻魚的呢?沒翻動是不是要處罰?」
「我看也不必處罰,好歹人家也出了力氣。」
「那就行吧,按你說的辦。」將軍吁口氣,「老實說呢,這游戲我也沒覺出有啥滋味。」
「試試便知,試試便知。」養鳥人陪著笑臉。
「來人呀,去跟這位伙計做點鬮兒來。」將軍下令。
兩個伙計隨養鳥人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