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定思痛,王後終于下定了決心。
這天傍晚飯後,王後獨自一人,沿著宮中的小徑慢步。
她望著天邊的晚霞,感慨世事無常,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
她走到王開槐的閣樓前時,門開著,王開槐與王露瑤和王小果正圍著一張小桌子吃飯。
王後在門外靜靜地站了片刻,羨慕地望著桌邊的三人。
王開槐早就知道王後來了,卻故意不理不睬。
王後干咳了兩聲,說︰「你們吃得可真歡暢啊。」
王開槐斜眼看著王後,「你要吃點嗎?」
「不用,我吃過了。我來是想找你說點事。」
「進來坐吧,我還沒吃完。」王開槐說。
「不了,我就在外邊等,走動走動。」
過了一會,王開槐放下碗筷,說︰「吃飽了。」
王露瑤朝王開槐擠眼,「快出去吧,王後在等你呢。」
王開槐笑了笑,懶洋洋地起身走到門外,見王後正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背手走動。
王開槐走到王後身後,說︰「我吃完了。」
「陪我走走吧,邊說邊聊。」
王開槐與王後肩並肩地迎著夕陽慢走,望著地上殷紅的陽光,每走一步,王後就感覺心在淌血。
「愛卿,跟你說,我想通了。」
「嗯?」
「我打算向大馬軍投降。」
「意料之中。這是個好出路。」
王後嘆了口氣,「我一介女流,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對,你已經很堅強了,十分了不起。」
「真的嗎?謝謝你的夸獎。」
「不錯了。又沒人幫你,還能夠撐到現在。」
「我想,要是我投降,敵人會放了大王嗎?」
「會。包在我身上。」
「啊?包在你身上?」
「是的。我願意替你去說和,免去干戈,讓大王平平安安地回來,與你共度余生。」
「你呀,要你替我打仗你不願意,投降倒挺積極。你不是說你不願做棋子嗎?」
「我是棋手。」王開槐驕傲地挺起胸膛,「說和不是投降。我只動動嘴皮子,就能避免生靈涂炭,棋子能夠做到嗎?」
「可是,敵人會把你當回事嗎?」
「呵呵……他們把我當回事最好,不把我當回事,我就想辦法讓他們把我當回事。」
「哎喲喲……那你還不是得出手?」
「放心吧,不會的。我即算出手,也不是一定要殺人吶。我可以威懾,懂不懂?比如一抖手將一座大山拔地而起。」
王後想了想,「就是殺雞儆猴吧?」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是蠻厲害的。那我就仰仗你咯?」
「你什麼時候要結果?我好做準備。」
「盡快吧,大馬軍勢如破竹,都沒遇到過什麼抵抗呀。」
「好的,你寬心吧。」
「嗯,那我回去了。」
王開槐目送王後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轉身回到了閣樓。
接著,他上了二樓,進屋關上門,向馬魁傳音。
「馬王,有要事跟你商量。」
「嗯嗯……」
「你在忙啥?」
「呃……睡覺……噢噢……」
「睡覺?傍晚睡覺?」
「呃……有什麼你就說……說吧……」
「不行我得看看,你現在方不方便。」王開槐立馬探查馬魁所處環境,看到馬魁摟著個姑娘在被窩里。
「對不住馬王,擾了你的好事,咱們等會再聊。」
過了一個時辰,王開槐先運真氣探明馬魁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把玩一件玉器。
「馬王,這會說話方便嗎?」
「嘿……行,我起床了。」
「嗯,精神頭不錯,看來你得多睡一睡才行。」
「嘿嘿嘿……」馬魁猥瑣地笑起來。
「跟你說正事了。王後這邊,已經有了投降的意願。」
「哦?那太好了。」
「我建議,你派人給行軍的大部隊送信,讓他們繼續保持進攻的勢頭。而我這邊,將主動請纓去前線談和。」
「不是投降嗎?談什麼和?」
「人家畢竟是政權的合法掌握人。咱們要了里子即可,面子你還得給人家。」
「听你的。要怎麼做?」
「你換句話行不行,老是顯得我才是大王,你是我的僕從嗎?」
「嘿嘿嘿,實際是這樣的。」
「別別別,我不愛听。我跟你說,到時我代表王庭到了前線,與大馬主將簽訂一個條約,將政權平穩移交給大馬即可。還有,我把叉叉王迎回王宮,讓他與家人團聚。」
「行,按你說的辦,我馬上派出信使去前線,與主將溝通!」
兩人又聊了一些後續的事宜,王開槐結束了傳音。
兩天後,在王後的殷殷囑托下,王開槐帶著象征王權的玉章離開王宮,飛赴前線。
他進了大馬大軍的駐地,在營帳內與主將會面。
王開槐掏出玉章,「我的東西準備好了,你的條約擬好了嗎?」
主將道︰「準備妥了,請您審閱。」
主將喊部下取來條約,給王開槐過目。
王開槐粗略看了看,說︰「太長了,我只揀了些重要的看。應該可以了,咱們簽字蓋章吧。」
簽完條約,蓋了兩方的印章,這一攬子的亡國動作幾乎就完成了。
王開槐說︰「叉叉王呢?帶我去看看,我得把他帶回去。」
主將說︰「走,我陪您一起去。」
一行人來到營地邊上的一個囚籠邊,主將朝囚籠里指了指,「喏,亡國之君就在這兒。」
「亡國?你瞎說什麼?」籠子里披頭散發的叉叉王歇斯底里地嘶吼起來。
主將雲淡風輕地道︰「才與你的特使簽訂了條約,以後國家由大馬來治理,沒你啥事了。」
叉叉王望著王開槐,「特使?你?布愛卿?」
王開槐頷首道︰「王後派我來的,與大馬談和。現在,您可以與我回王宮了。」
叉叉王半天說不出話來,愣愣地望著昏暗的天色。
主將對隨從道︰「把籠子打開,放他出來。」
囚籠開了,幾個士兵把叉叉王攙扶出來。
叉叉王猛地掙月兌幾雙手,吼叫起來︰「我不接受!我要率軍與大馬決戰!」
眾人靜靜地看著叉叉王,眼神里既有憐憫,也有不屑。
叉叉王頹然坐倒在地,悲痛地說︰「我的國,我的國沒了。」
「不,大王,江山還在,只是易主。」王開槐說道。
叉叉王抗辯道︰「我才是名門正宗,豈能將王權轉交賊子?」
王開槐說︰「都過去了,大王,面對現實吧。國家易主也不一定就是壞事,您年歲已高,該退休了。」
叉叉王指著王開槐罵道︰「都是你!是你害了我!」
王開槐面不改色︰「此話怎講?」
「你弄出那麼一條妖龍來禍害我,致使我落入敵手,失去了與敵人斗爭的先機!」
「您這話可說得不對了。我陪您深入叉羅山脈探險尋寶,收服紅龍,為您所用。您不願我與您共騎龍背,執意獨自騎龍去前線督戰。怎料那紅龍狂性大發,將您甩下,落入敵方,卻也怨不得我!那紅龍本是牲畜,雖通人性,但本性難移。您任性妄為,釀下禍端,致有今日之憾,與我無干!」
一席話將叉叉王說得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卻理屈詞窮,沒有反駁。
王開槐接著說︰「我現在奉王後之名,接您回宮,您要是不想回去,那我也無計可施了。」
見叉叉王坐著一動不動,王開槐轉身就走。
「哎!哎哎哎!等一下!」叉叉王叫喊起來。
王開槐轉過身,木無表情地看著叉叉王。
「罷了!都怪我一時好大喜功,釀成大錯!」叉叉王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不過,我回宮以後,還能當大王麼?」
主將笑道︰「你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啊,從現在起,你就不是大王了,與庶民無異。」
叉叉王狂躁地道︰「那怎麼行?我本王族,豈能與庶民一般無二?」
主將說︰「估計呢,咱們大王也不會待薄你,吃穿是不用愁的,也會花錢請人來伺候你。」
「那國號呢?我的叉叉國就此灰飛煙滅了嗎?」
主將說︰「按照條約的規定,我們大馬王即位以後,仍舊沿用原來的叉叉國號,這也算是給你一個體面的下台吧。」
叉叉王吁了口氣,搖搖頭,對王開槐道︰「走吧,我跟你回宮。」
王開槐對主將等人道︰「諸位,此間事了,我帶他回宮了。」
主將說︰「一路順風。」
王開槐走到叉叉王跟前,捉住他的胳膊,將他帶到半空,往拂城飛去。
叉叉王道︰「我就想不通了。你這麼好的本事,卻不去拂城救我?」
王開槐說︰「小人乃一介平民,不願卷入你死我活的斗爭之中。」
叉叉王嘆道︰「也是我氣數盡了,遇人不淑,踫上你這種明明可以于危難之際挽大廈之將傾的人才,偏偏還是個腦殘!」
王開槐說︰「您又來推卸責任,自己治國無方,意氣用事,賴我何益!」
叉叉王于是不再說話,隨著王開槐飛回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