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勾結

兩匹駿馬,小跑在前往潭城的官道上,馬上坐著阿六多和尤三。

兩匹馬都是從戰馬當中挑選出來的優良品種,一匹黃褐色一匹棗紅色,兩條大尾巴油亮健康,腿桿如根根鐵杵。

馬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動,馬鬃在風的吹拂下嗖嗖地響。

阿六多頭戴氈帽,身披大衣。

尤三的兩只衣袖挽到手肘,外衣也敞開著。

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便衣出行。

「特娘的,阿六多,長這麼大,我還是頭次離開家鄉啊。」尤三感嘆著,黝黑的臉龐在汗水浸染下熠熠發光,像黑色的寶石。

阿六多沒有應答,甩開馬鞭抽打馬兒,「駕……」

駿馬飛奔起來,馬蹄揚起了一溜塵土。

兩邊的景物飛快地倒退著。

阿六多的心中澎湃著愉悅和決心,嘴里下意識地催促著馬兒。

一種深沉的責任感從心底爆發,他是登喜的一名小卒,卻肩負著擊殺倭寇頭領的重要使命。

大道寬闊,陽光和煦。

往事從未消散,一切歷歷在目。

從前吶,一直在毛翼飛的庇佑下無憂無慮地快活地活著,而今呢?為了國家赴湯蹈火。

他多希望肋下生出雙翅,像毛翼飛那般飛到潭城吶!

身上的熱血似乎快燃燒起來了,他听到了它們的奔流,還有那顆心髒的搏動。

戰斗!戰斗!不提回岡阪同川的人頭,羞于返回軍營!

激動處,他忍不住抽出了大刀揮舞,嗖嗖嗖嗖……

他幻想著揮刀斬下岡阪同川的頭顱,幻想著滿營官兵對他贊不絕口,幻想著人生的一次重大的轉折。

漸漸地,他冷靜下來。

倭寇頭領啊,可不是一般的貨色,稍有差池,就會送了小命……

可不能魯莽行事,害了自己,又害了尤三……

萬一搜羅不到情報,又刺殺不成,那可如何是好呀……

握緊韁繩的手松開了,馬兒小跑前進。

一會兒尤三趕了上來,抱怨阿六多跑得太快。

「咱們比試一下,三哥。」阿六多雙腿夾馬,駿馬又飛奔起來。

到潭城時,正值午後。

青石地面被陽光鍍了層金邊,道路兩旁的樓堂館所也是金光燦然。

賣包子的小鋪門前,白色的包子疊堆成三角形狀,熱氣氤氳到屋檐,團住不散。

買包子的人排成了小隊,兩個小男孩探頭出隊伍,察看前方的情況。

終于一個男孩按捺不住,沖到前面,聳著鼻子,遞出手中的銅錢。

另一個男孩也擠兌到前頭,遞出了銅板。

兩個男孩爭吵起來,繼而推搡扭打,看客在一旁哄笑。

阿六多和尤三住進了臨街的一家客棧,伙計牽了馬去馬廄喂食。

「三哥,咱們今晚便去當陽山走一遭。」阿六多站在窗前,遙望遠處的當陽塔。

「事不宜遲,現在就去。晚上黑燈瞎火,什麼也看不見了。」尤三從座椅起身,捉起刀鞘。

兩人出了客棧,步行前往當陽山。

男男女女身上五顏六色的衣服閃現在街道,像開鍋的水不停地冒泡。

長時間在軍營浸泡的阿六多懷著輕松愉悅的心情,感受著久違的市井的氣息。

他不時打量道旁的建築和行人,有一會還停下腳步,望著一棟房子出神。

「你看那房子干嘛呀?兄弟。莫不是,你跟哪個小娘子在里面私會過?」尤三擠眉弄眼地笑道。

阿六多嘆口氣,「那是作坊。我以前跟大人去里面玩過。」

「等倭寇殺完了,咱倆去開個作坊,清一色的娘們幫咱們干活。」尤三說。

「主意不錯」,阿六多拍拍腦袋,「得先問問它還在不在。」

尤三用力拍一下阿六多的肩膀,「放心吧,兄弟,我倆的人頭,閻王爺不敢收。」

「為啥?」

「你的我就不說了,我的嘛……他嫌我丑,他自己就夠丑的了,再收個丑鬼,有損閻羅殿的形象。」

「哈哈哈哈……」

說話間,兩人到了當陽山下。

上了山道,尤三大搖大擺,嘴里還嗚哩哇啦著怪話。

阿六多問他在說什麼。

尤三說︰「倭寇,我在學倭寇啊。」

道旁的樹葉隨風婆娑起舞,蟲兒在草叢放鳴。

過了一會,遇上兩個下山的人,一人手上拎著一根木棍,衣袖和褲腳都挽著,身上汗濕透了。

這兩人原本說著話,見了尤三和阿六多,都收住話腔,低頭而過。

又有四個人下山,都是拎著一根木棍,汗流浹背的辛苦模樣。

有個人的手上,還套著一副繩索。

等四人過去,尤三說︰「難不成,這山上在辦什麼工事?」

阿六多說︰「上去看看才知道。」

到了塔前,「當陽塔」三個朱紅大字鮮艷耀目,塔下卻是空無一人。

阿六多說︰「奇怪了,這里從前熱鬧著吶,如今連個賣糖葫蘆的人都沒有。」

尤三說︰「上塔看看。」

七層的高塔,從下而上都靜悄悄的。

石板地面十分整潔,散發著石料獨有的氣味。

站在塔頂,可以俯瞰潭城的全貌。

阿六多遙望欒地的位置,那里的農田、野地和村莊,像一撥又一撥的海潮沖擊他的心靈。

「兄弟你看。」尤三指著下方。

山下的密林里,閃動著人頭。

兩人仔細盯了一會,許多人抬著黑色的箱子在走。

接著,出現了拖車。

兩人下了山,一溜煙趕到林子邊,蹲到草叢里。

只見那些人把箱子和拖車送到一個地方,折返去另一個地方,又抬了箱子、拉著拖車出來。

兩人出了草叢,跟著搬運的人抵達目的地,然後悄悄地移步到一棵大樹後面。

探出頭,看到箱子和拖車堆在林間的一塊空地上。

拖車里裝的是糧草。

場地邊上站著的兩個人,一個禿頂,一個身材高大,都是平民裝束。

只听那禿頂之人說道︰「這一趟下來,可保貴軍三個月內糧草無憂。」

那身材高大之人說︰「白幫的協助,岡阪大人銘感于心吶。」

這兩人的身份,阿六多已經猜出八九,一個是白幫之人,一個是倭寇的人。

白幫和倭寇勾結在一起了。

「兄弟,咱們撤了。」尤三小聲提醒,扯動阿六多的衣袖。

但任他如何拉拽,阿六多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雙眼還死死地盯著前方的禿頭。

眼看那兩人朝這邊走來,尤三一著急,將阿六多攔腰抱起,轉身就走。

百來斤的重量,累得尤三氣喘如牛。

他心想阿六多八成是中了邪,那頭上無毛的家伙是個轉世的妖孽。

道上的一顆石頭讓尤三踩到,崴了腳。

他啊呦一聲,兩人一齊摔倒。

阿六多的身體壓在尤三的肚子上,尤三不可收拾地叫喚起來。

此時,兩人已經離當陽山有百多米遠了。

「他娘的,前次上山找倭寇,也是被石頭算計,好像跟我前世就是冤家。」尤三月兌了鞋,氣咻咻地撫模腳踝。

「走得動不?換我背你吧。」阿六多說。

「不用,你攙著我走,做我的拐杖。」

阿六多伸手抄住尤三的腰,把他扛在肩上,大踏步行進。

尤三很快又叫喊起來︰「放下放下!勞資快被你折斷了!」

阿六多沒有搭理,故意小跑起來,顛得尤三鬼喊鬼叫。

約莫半里路,才把尤三輕輕放下,又遞出右肩,「呶,借你用用。」

尤三的一只手臂搭著阿六多的肩膀,兩人慢慢走回客棧。

進了房間,阿六多把尤三扶到床上,靠著床頭坐了,尤三才問及山上的事。

「兄弟,我看你老望著那禿賊,莫非你們倆有些淵源?」

阿六多說︰「沒有啊,我只是想記住他的面目。」

「難怪。」

「那禿子明擺是白幫的人,與倭寇勾結哩。」

「嗯,這種出賣國家的奸賊,有機會就要除掉。那麼接下來,咱倆該干嘛?」

「先緩緩,咱們先把白幫與倭寇勾結的事宜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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