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萬苦,拜入仙門,不顧一切的尋求長生藥,只想要自己所愛的人永生不死;但現在,不過是幾顆養身丹藥,就讓自己父親如此失態。
從小到大,一直覺得很厲害的、無所不能的墨老,她打眼一瞧,將他的修為看得一清二楚,築基後期。
在道劍門,築基後期的修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他們,都扛不住她隨意一劍。何況是墨老這樣的散修。
于是李詩音開始懷疑人生,開始重新思考修行的意義。
一連三四天,她都很失落,每次吃飯都只吃一大碗。
這天中午,她在後花園打坐,感悟《心神眼》。《心神眼》與其說是一門瞳術,不如說是一門神通,是靠元神來修行,靠天賦來感悟……而她還沒有入門。
正感悟著,忽然有下人找到這里來,道︰「大小姐,家中有客人來訪,將軍請您過去。」
客人?李詩音疑惑,她一介女流,什麼客人要她去陪?
「來的是誰?」她問那下人。
下人想起將軍囑托,只說不知道。
李詩音于是更疑惑了。
等她快步走到家里會客大堂外,向里面去看時,她才明白過來。
今天來登門拜訪的人很正式,做了龐大隊伍,有抬禮物的,有做禮儀的,有撐場面的,各式人物,熱熱鬧鬧的得有三十余人。
而最終進入到會客大堂的,受李戰夫婦親自接見的,有三個人……此時大堂里面,分主客位置,坐了五個人。
來訪的三個人都是男人,兩個四五十的中年人,一個雍容華貴,一個仙風道骨;一個十七八歲的粉面少年,模樣俊秀,神色靦腆。
那雍容華貴的中年人和那靦腆羞澀的粉面少年李詩音都認識,前者是當朝首輔程立雪,後者他的兒子程楠。而那仙風道骨的中年人也可以猜測了,要麼是陳楠的師傅要麼是程楠的護道人。
按下程立雪和他師傅不談,程楠是何人?
此程楠,正是那與李詩音有婚約的丹陽程家程公子。
按理來說,程立雪是北楚首輔,李空河是北楚大將軍,這一文一武,為了避嫌,為了朝綱穩定,是怎麼也不可能聯姻的。要是這兩家聯姻了,那北楚皇帝就真得寢食難安。
只是這一樁姻親,卻是有歷史淵源的。
李空河當年和程家爺爺立姻親時,一沒想過自己真能和先帝打出一片天下來,二沒想過自己居然能爬到大將軍這樣的位置,三沒想到當年聯姻的那個窮酸書生的兒子,會爬到當朝首輔的位置。
當年兄弟之間隨口一說的約定,隨著身份地位的變遷,被附加上了很多奇怪的價值。
本來,考慮到朝政安穩,程立雪和李戰是準備默契的忘記這一場姻親的。
誰知道,到這時又出了問題。一是程楠那小子早被李詩音迷了魂,言說此生非李詩音不娶;二是他們拜入了仙門,成為了神通廣大的陸地神仙……
兩個修士之間的婚姻可就跟兩個世家子弟之間的婚姻完全不一樣了。至少,修士超月兌于凡俗,朝廷里的黨派斗爭,已經很難影響到他們了。
也就是說,如今程楠和李詩音的姻親,北楚皇帝已經管不到了,只由他們自己,和雙方父母決定。
于是程家今天的到訪,就間于正式和不正式之間,不是正兒八經的提親,也不是平時普普通通的竄門,而是一種叫「問親」的,非正式會談。
男方過來問一問,那所謂的婚約,還做不做數了?
李詩音在門口現身,屋內的人都看見了。程楠熱切的站起身,想往這邊過來,卻又礙于長輩在場,不好過來。一時之間進又不敢進,坐又不敢坐,看著有些好笑。
「過來,向程伯伯問安。」李戰與李詩音道。
而程立雪則輕聲喝斥程楠︰「坐好!」
李詩音過來與程立雪問好了,走到楊延琦身邊坐下。
程楠勉強坐下,但一雙眼楮都在李詩音身上,還是一副傻樂呵的樣子。
「詩音回家多日,怎麼也不來看看程伯伯?」程立雪笑道。
北楚很大,丹陽城也很大,但其實位于頂端的,就那麼幾個人,幾個家族。這些家族相互之間,那是相當的熟悉。
「這幾天都在家里陪娘親,計劃過兩天來看程伯伯。」李詩音笑道,「沒想到程伯伯先來看我了。」
她這得體的回答引得李戰夫婦側目,這是那個無法無天的野丫頭說得出來的話?
「哈哈哈……」程立雪聞言也笑起來,而江湖規矩,笑得越大聲越持久就表示越友好,程立雪今天很友好,他說道,「這不是想小詩音想得緊嘛!」
如此,屋內幾人又你來我去的說了半天寒暄的話。同樣的,江湖規矩,正事越大,需要準備得越久。像這種人生大事,涉及到國家政治、兩個修士,那更是得拖到最後一刻才能說。
于是時間過中午,李戰笑著邀請程立雪,道︰「時間不早了,首輔大人,我們換個地方,吃點東西再聊。」
程立雪神情一凜,知道是時候了,他笑著回應︰「哎,哪還能跑到將軍家里來蹭飯?」
頓了頓,他話風一轉,說起正事,「今天來拜訪李將軍,是有一件要事想與李將軍確定。」
「哦?是什麼事?」李戰心知肚明,卻還是問了一句。
「家父曾與大將軍交好……」程立雪從開天闢地開始說起,還引經據典,末了,才向李戰問道,「不知犬子與令愛的姻親,還是否作數?」
程立雪折騰好幾天,廢話一上午,最終要問的,不過是這一句話。
而這一句話出,屋內兩個昏昏欲睡的年輕人瞬間醒了過來。
程楠精神一振,滿目興奮。就要向那個從小就愛慕的女孩子提親了嗎?就要履行諾言,娶她為妻了嗎?
而李詩音則眉頭緊鎖,垂目沉思。那個流著鼻涕跟在她後面的小跟班還真想娶她?他怎麼敢的呀!
李戰瞥了一眼李詩音,女兒大了,是修士了,讓他有些猶豫,但最終,他還是笑著應道︰「自然是作……」
「不!」李詩音突然開口打斷李戰的話。
這種場合敢打斷他的話,果然是無法無天!李戰怒目圓瞪,就要喝斥……
李詩音站起身,面向程家三人,沉聲道︰「我心里另有所屬,不能再嫁程楠。姻親之事不必再說。此事是我李詩音對不起你們,我願一力承擔後果,請你們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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