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西南方向不遠處有一片方圓百里的湖澤之地,謂之巨野澤。
巨野澤西側臨近城陽,南側距離昌邑也不算遠。
城陽西南是定陶,昌邑西南是成武,這四座城組成了一個近十字形的城市群。
這個城市群都在東郡秦軍的控制之下,與其東南方向的彭城中間就隔了一個沛縣。
昌邑之南,成武之東,沛縣西北,乃劉邦西路軍的駐扎之地。
但從地理位置來看,此處再向南二百余里就是劉邦出兵的碭縣,只偏西了那麼一點點。
故此,劉邦這支西路軍被人稱為北二路軍半點都不冤枉,也就是劉邦臉皮夠厚,換了旁人早就待不下去了。
張良說的清楚,西征咸陽表面上看似為巨鹿分擔壓力,但是巨鹿之戰又何嘗不是為西征牽制強敵呢?
憑白無故為他人做嫁衣,張良自然不會出此下策。
所以只有等巨鹿之戰真正開打,秦軍的注意力都被北路大軍吸引過去以後,西征才有勝算。
在此之前要做的就是招兵買馬等待時機,偶爾佯攻一下小股秦軍做做樣子就好。
「主公,大事不妙!」周昌和周苛兩兄弟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
劉邦正閑的蛋疼,巴不得來點什麼緊急軍情讓他定奪一下呢,「二位何事驚慌啊?」
「宋義昨日被項羽殺了!」周昌擦了擦汗。
「什麼!那懷王什麼反應?」劉邦嚇了一跳,項羽真是好膽。
這時,張良從外面走了進來,「北路軍眾將聯名上書指證宋義叛國,項羽護國有功,楚懷王已經在今天的朝會上封項羽為楚國上將軍,並且下令將宋氏一族滿門抄斬。相信用不了多久,正式的王命就能送達這里了。」
劉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為項氏一族再難有什麼起色,故此才站隊到了楚懷王這邊,卻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形勢就逆轉了。
「這麼說項羽重新上位了?唉,悔不該當初自作主張疏遠項羽啊,軍師,你看我要不要趕快修書一封祝賀一下項羽啊?」
「主公有所不知,今日朝會之上懷王還發布了另一道王命,先入關中者王,咱們和項羽已經成為了對手,你和他的關系恐怕難以修復了。當然,書還是要修的。」張良揪了揪自己光潔的下巴。
「先入關中者王?軍師可有把握助我奪取關中王之位?」劉邦眼楮一亮。
「要說這先入關中的把握嘛,良有十成,北路軍要與秦軍主力決戰,入關難度比我們大得多,可主公之志就只是一個關中王嗎?」張良話鋒一轉。
「軍師此話怎講?」劉邦收斂了笑容,皇帝的寶座才是他心之所向,這事張良是知道的。
「項羽此番作為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必定會成為主公爭霸天下的勁敵,故此我們不但要比他先入咸陽,而且還要大大的領先才行,最好是在巨鹿戰事結束前拿下武關乃至咸陽,屆時哪怕項羽不服主公,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另外,項羽如今羽翼漸豐,文有範增,武有龍且等人相助,若想勝之半點都馬虎不得,因此需要提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才行。」張良從未低估項氏一族,只是這位主公時不時的任性一把,實在讓他頭疼啊。
「軍師所言極是,奪取咸陽自然是越快越好,只不過你所說的非常手段究竟是指……」劉邦听說北路大軍全體將官聯名推舉項羽之後哪里還敢小覷于他,若只是項氏一族倒還好辦,但十萬楚軍都以項羽為首,這就太可怕了。
昔日項羽手中才多點兵馬就殺得李斯之子李由潰不成軍,然後被他劉邦趁機搶了人頭。
如今項羽十萬大軍在手,章邯王離能否抵擋的住還真不好說。
「非常手段暫且不提,如今項羽出任上將軍之職必定會抓緊時間進攻巨鹿秦軍,故此我認為此時正是我西路大軍行動的最佳時機。」張良微微一笑。
劉邦眼楮一亮,「對對對,早些行動就能早些到達咸陽,那我即刻下令向西進軍。」
張良急忙擺了擺手,「主公且慢!向西進軍不急,我們還是應該先把東郡攻打下來才好。」
「啊?攻打東郡諸城不是為了做給懷王看嗎?而且東郡秦軍不少,若想攻佔必定要耗費不少時日,怕是會耽誤入關的時間啊。」劉邦想入咸陽之心越發急切起來。
張良嘆了口氣,「主公,我知你向往咸陽久矣,然欲速則不達,良所言西路軍西征以後東郡秦軍抄我軍後路或是趁虛而入直取彭城並非杞人憂天。若是彭城有失,我軍威懾力必然大減,那時才是真的耽誤入關啊。」
劉邦老臉微紅,「咳咳,軍師所言極是,那依軍師該當如何?」
「自然是盡快攻佔成武、城陽、昌邑等城了。」張良微笑著點了點頭,他最滿意的就劉邦言听計從這一點了,半點都不擺主公的架子。
劉邦皺了皺眉,「軍師,這成武倒是好辦,可是城陽、昌邑、定陶這些城的城牆堅固,兵多糧足,短時間內恐怕難以攻下吧?另外,咱們招募了一個多月,人數堪堪達到三萬,若是都消耗在了東郡,如何西征啊?」
想起這事劉邦就感覺胸中氣憤難平,本來他還有幾分把握從懷王那里借些兵馬,卻不想被項羽給攪黃了。
「哈哈哈,主公勿憂,良早有定計,城陽、昌邑不足慮也,至于定陶嘛,我們也不一定非要攻下來,只需讓他們沒有余力進攻彭城即可。主公放心,我軍的人數只會越打越多。」張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劉邦心中大定,「既如此,還請軍師速速下令吧。」
張良擺了擺手,「主公莫急,我已經派人去聯絡盟友了,既然要攻城,自然要萬無一失才行。」
「盟友?」劉邦第一個想到的是呂臣,但是很快就被他否了,懷王是絕無可能同意的,那會是誰呢?
「主公安心等著看好戲便是,屆時自然介紹給主公認識。接下來,我們還是談談之前提到的非常手段吧。」張良話鋒一轉。
「軍師請講。」劉邦早就習慣了張良的跳躍性思維,而且他也確實好奇張良有什麼手段能夠對付項羽。
張良看了看旁邊的周昌和周苛二人,又看了看劉邦。
劉邦當即明白了張良心中所想,「周苛兄弟,勞煩你守住門口。」
「喏。」周苛答應一聲走向門口。
「軍師放心,此二人都是最早隨我起兵的心月復之人,而且口風甚嚴。」劉邦不覺間坐直了身子。
「如此甚好,非是良不信人,實在是此計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越大。
項羽此人天生勇武膽略過人卻性格有缺,昔日秦將李由戰死,項羽卻下令厚葬之,由此可見,其缺甚至到了敵我不分的地步。
良之非常手段正是針對項羽性格缺陷而出,然此計需要一個膽大心細武藝超群且又對主公忠心的生面孔助我,你們可有合適人選?」張良面色凝重。
劉邦撓了撓頭,若是他認識這樣的人肯定早就收為己用了啊,哪里又會是生面孔?
張良心中倒是有兩個人選,只是還不甚讓他滿意,單是忠心一條就足以把絕大部分生面孔排除在外了。
軍帳內一片沉寂。」呃,軍師,要不就算了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怕項羽。「劉邦咧了咧嘴。
身為臣子怎能不為主公分憂?周昌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人選,盡管他知道這個人選必定面臨極大的危險。
「主公,若無其他人選,我堂兄家中有一子剛滿十五歲,自幼習武,頗為機靈,堂兄本打算再等一年就讓其投軍的。」
張良看了門口一眼,「速速帶他來見我,務必保密。」
「喏。」周昌躬身領命,心中狐疑漸起,如此見不得人的計策對項羽真的有用嗎?
哎,只希望此舉不會害了堂兄父子才好,項羽豈是那麼容易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