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都穎陰,義帝所在之地。
分封大會上項羽說的明白,申陽的任務就是要確保義帝安全,即便是有人打著項羽的旗號前來誅殺義帝,申陽也要全力防守,否則項羽絕不會放過他。
故此,申陽對義都的防範可謂是里三層外三層,從穎水和鴻溝開始布防,再到城牆、宮牆,以及韓成所住的寢宮和日常辦公之所,都有重兵把守,而且期間的巡邏隊伍也十分密集,頻繁的令人發指。
任何想面見義帝之人都要經過申陽這一關,搜身之類的環節那是必不可少的。
最為關鍵的是,皇宮之內的守衛都是嚴格挑選的可靠之人,其中不乏項羽派來的精銳。
可以說,此種情況下,除了申陽和項羽,別人想殺義帝韓成難比登天。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伴隨著各國武王和將領的家眷隊伍陸續到達義都,使得這道銅牆鐵壁有了一絲縫隙。
每家護送的隊伍少則百余人,多則上千人,都要在義都待上一段時間,比如擴建府邸,置辦產業等等。
當然,申陽是不可能允許千人規模的軍隊進入城內的,每家護衛限制在百人以內。
即便如此,義都之內也聚集了不少各國的護衛,申陽自然是如臨大敵,調集重兵護衛在皇城周圍。
「成武侯要面見義帝?他帶了幾個人來?」申陽皺了皺眉頭。
「回稟陽武王,成武侯帶兩個隨從,還抱了兩個箱子。」侍衛官如是說道。
「可曾開箱檢查?」申陽對這種事也見怪不怪了,無非就是送禮嘛,想自己的家眷在義都有人照應著點。
「檢查了,都是珠寶財物,成武侯還說……」侍衛官欲言又止。
「講。」申陽微微一笑。
「其中一箱是給陽武王和將士們的。」侍衛官拱手道。
「本王知道了,讓成武侯進來吧,把他直接帶去義帝的寢宮即可,本王也馬上過去。」
申陽當日受封之時,就知道守護義帝和各國武王將領家眷這項任務十分艱巨,當然好處也必定是不少的。
說句大不敬的話,即便將來自己想獨霸天下,這義帝城中的義帝和各路武王將領的家眷也能派上大用場。
故此,申陽不到萬不得已,于公于私都必須得保護好義帝韓成。
這也就是成武侯這樣身份的人求見義帝,申陽才會親自走一趟陪同,一般人就直接擋駕了,有什麼話由他轉答給義帝多好。
很快,申陽來到了義帝的寢宮門前,劉成和另外兩個隨從也剛到。
「陽武王辛苦了,哈哈。」劉成拱手道。
「沒辦法,職責所在啊。」申陽說罷將目光放到了那兩個箱子上。
「喔,陽武王公務繁忙,在下就不多叨擾了。這箱東西交給陽武王好好檢查,另外一箱本侯親自呈給義帝,順便替英武王給陛下帶句話。」劉成微微一笑,「陽武王殿下,在下可以進去了嗎?」
「成侯稍等。」申陽伸手攔住了劉成。
「武王殿下這是何意?莫非還要檢查一遍嗎?」劉成歪著頭問道。
「非也。實在是職責所在,成侯想見義帝,還得有本王陪同才行。」申陽拱了拱手。
「喔,原來如此,不過英武王可是囑咐過在下,珠寶可與人分享,那句機密之語可不能讓他人听了去啊。」劉成收斂了笑容。
申陽冷哼一聲,「若是英武王在此,想單獨面見義帝自然沒有問題,但是足下嘛,即便是奉了英武王之命也不行。」
「哈哈,陽武王誤會了,在下並無單獨面見義帝之意,只需待會在下與義帝耳語之時,陽武王能站的稍微遠些,避一避嫌。」劉成笑道。
申陽皺了皺眉頭,「既如此,那就這麼辦吧,隨從留下,成武侯單獨跟本王進去好了。」
「喏。」劉成拱手道。
申陽看劉成態度軟了下來,倒也沒有咄咄逼人,說到底劉成也是英布的心月復,打狗也得看主人啊,雖然同樣都是武王,但英武王明顯要比他這個陽武王高一級。
這一點從項羽給各王的封號就能看出來,龍且、英布等人都是以姓為王,而其他人皆是用名,有人名也有地名,親疏遠近一看便知。
申陽和劉成進入義帝寢宮後不久,就听身後忽然傳來了呼喊之聲。
「陽武王!啟稟陽武王,宮殿東面突然起火,而且火勢不小!」侍衛長快步追了上來。
申陽聞之大怒,「那麼多護衛都是廢物嗎?緣何突然起火?」
「屬下不知,屬下擔心有刺客縱火,企圖對義帝不利。」侍衛長拱手道。
申陽面色微變,「傳令下去,盡快滅火,王宮戒嚴,搜捕刺客!」
「喏。」侍衛長猶豫了一下說道,「武王殿下若是不去,在下恐怕無法調動太多兵馬……」
劉成肅然道,「刺客縱火之事可大可小,武王殿下且先去安排,在下可以在此處等候殿下,若是殿下不放心鄙人,盡管將此人留下監視在下好了。」
「成侯說哪里話,本王哪能不信任成侯呢?本王去去就回,何須監視?」申陽心里也清楚,如此嚴密的防守之下,刺客依舊能潛入宮中放火,必有內應啊,此事還真不能小覷。
「武王且去。」劉成躬身一拜,看著申陽離去的背影眼中精芒一閃,隨即嘴角微微揚起。
然而,申陽剛走了幾步就停下來轉身說道,「本王忽然想起,足下還是跟本王一塊去看看吧,或許有需要成侯幫忙的地方呢?」
劉成額頭青筋狂跳,「陽武王是想讓在下抱著這箱珠寶跟足下去抓賊嗎?既然陽武王如此不信任在下,那干脆別讓鄙人覲見陛下好了,在下自當帶著珠寶回去復命,想必英武王也能理解足下的難處吧。」
申陽皺了皺眉頭,對方的反應有些過激,那就更不能答應了,「既如此,就當本王招待不周了,足下連一時半刻都不願等待,見不到陛下又與本王何干?足下外面請!」
「哼,陽武王這是把在下當成刺客來防了嗎?欺人太甚!士可殺不可辱!」劉成怒道。
恰在此時,又有一名侍衛跑了過來。
「啟稟武王,王宮多處起火,而且四處都有喊殺之聲,縱火者或許不止一人!」
「成武侯,本王沒有欺辱足下的意思,乃是職責所在,請足下莫要誤會。事態緊急,足下還是改日再見陛下吧,外面請!」申陽抬手一引。
「哼!該不會陛下已經遭遇不測了吧?陽武王屢次三番阻止我覲見陛下,到底有何居心?」劉成冷笑道。
「成武侯,汝好大的膽子!口出狂言該當何罪!」申陽大手一揮,「即刻將其拿下,帶出寢宮!」
「喏!」兩名侍衛應了一聲就奔著劉成沖了過去。
劉成冷哼一聲,抬腿就是兩腳踢出。
砰砰!
兩名侍衛瞬間捂著肚子倒在地上,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敵。
「久聞成武侯乃英武王麾下第一猛將,今日本王倒要試試!汝二人還能動的速去外面再叫些人來。」申陽說罷從腰間拔出了寶劍。
「哈哈哈,堂堂陽武王竟然要用劍對付一個手無寸鐵之人嗎?」劉成端著寶箱渾然不懼。
「那又如何?」申陽提劍就上,管他劉成是不是想對義帝不利呢,先攔下來再說,大不了去找霸王項羽評理。
「何人在此喧嘩?」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韓成慢悠悠的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陛下。」申陽收劍拱手一拜,然後低聲對劉成說道,「成武侯,陛下好好的,汝還有何話說?」
「陛下。」劉成躬身一拜。
「喔,原來是陽武王和成武侯啊,汝二人何故在此喧嘩?」韓成站在遠處說道。
劉成搶先說道,「末將奉英武王之命前來覲見陛下,適才陽武王正要陪同末將前往陛下所在之處,奈何外面有歹人放火,陽武王便反悔不讓末將覲見陛下了,甚至還讓其下屬攻擊在下。」
「喔?陽武王,成侯所說屬實否?」韓成肅然道。
申陽瞪了劉成一眼,「陛下,本王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全考慮,故此才想讓成侯等本王處理完外面的縱火之事後再來覲見陛下的,哪知成侯竟勃然大怒拒絕離開……。」
韓成面露不悅,「陽武王,既然外面有歹人縱火,汝還在此處作甚?還不速去擒拿歹人。成武侯乃英武王親信,又屢立戰功,忠心耿耿,為我大漢棟梁之才,寡人險從何來?成侯里邊請,陽武王也速去辦正事吧。」
「喏。」申陽暗罵一句,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然後轉身大步離去,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那劉成也確實沒有必要對義帝不利啊,或許他就是受不得半點屈辱那種人?
劉成回頭冷冷的看了申陽一眼,然後換了一副笑臉,捧著寶箱大步朝著韓成的房間走去。
當劉成踏入房間之後,韓成已經端坐于前了。
房間內的裝飾並不是很奢華,就韓成身旁的高大屏風還算不錯。
「成侯請坐,不知英武王遣你來此所為何事?」韓成微笑道。
「自然是有機密要事相商了,陛下可否讓房中的護衛出去,或者讓在下借一步說話?」劉成把箱子放下,慢條斯理的打開箱子,並的夾層中拿出了一把短刃藏在手中。
韓成皺了皺眉頭,「可這房中並沒有護衛啊,寡人見成侯為何需要護衛呢?成侯就在那說吧,寡人听得到。」
「喔,原來這里沒有護衛啊,難怪申陽非要跟過來了,但是末將接下來所說的話若是被他人听到可就不好了,故此還是耳語保險一些。」劉成說話間緩緩走向了韓成。
「耳語就不必了吧,成侯這是作甚?寡人令汝停下!」韓成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韓成啊韓成,爾也太不識時務了,竟然敢騎到項王頭上,英武王接了項王密令,特派在下前來送義帝上路,這天下只能有一個帝王,那就是項王!」劉成冷笑著撲向了韓成。
「喔?孤王怎麼不記得下過這樣的命令呢?」
一個聲音突兀的從屏風後面響起,于此同時,一把長劍攔在了韓成和劉成之間。
「何人在此!」劉成大驚,這房間里還藏了別人?可是他剛才完全沒有感覺到半點氣息啊……高手!
「劉成,孤王已經等候多時了,汝真是太讓孤王失望了,竟然連孤王的聲音都听不出來了嗎?」項羽一步踏出屏風,冷冷的看向劉成。
「項,項王?項王不是在雁門對陣匈奴嗎?末將參見項王!」劉成腦子嗡的一下,這怎麼可能!
「喔,打完匈奴回來了。汝以為,孤王為何多此一舉把義都也設為人質的看押之所?又為何選擇穎陰作為新的義都?就連韓成的寢宮都是孤王為他精挑細選費心改造的!
孤王早有預料,必有宵小之輩前來謀害義帝,意圖嫁禍給孤王,故此特地從密道前來等候大魚入甕,卻沒想到果然等到了一條。足下是因為只被封了一個侯而心生怨恨嗎?」
劉成臉色狂變,急忙叩首在地,「項王誤會了,末將對項王絕無怨恨,是英武王覺得義帝沒有存在的必要,故此才令末將以護送家眷為名,前來義都刺殺韓成的。」
韓成臉色難看,莫非真是英布?
項羽嗤笑一聲,「劉成,事已至此,汝還想著挑撥離間嗎?說吧,老實交代,到底為何前來刺殺義帝,外面配合放火的又是何人?能在如此嚴密的防守下來去自如四處點火,想必也是個高手吧?」
「項王!末將冤枉啊,真是英布派在下來的!」劉成瞪著眼楮說道。
項羽陡然提高了音量,「周成!難道汝忘了張良和周昌都在孤王手上嗎?汝以為孤王真的沒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嘴嗎!」
「周成?」韓成疑惑的看向了‘劉成’,「原來這才是汝的本名嗎?」
周成慘然一笑,「既然項王早已知曉,又何必費此周折,直接派人緝拿在下豈不更好?」
「因為孤王想再給汝一次機會,畢竟汝此前並沒有做出有負孤王的事來,想必是汝在臥底的過程中,已經忘了自己本來的使命了吧?
劉季勢危,汝也不得不為自己考慮,心里想著蒙混過關,干脆直接背叛劉季,真正把自己當做孤王的人算了,是也不是?
可汝實在太讓孤王失望了,不過就是一個五星聚奎的謠言,不過就是匈奴東胡來犯,這就讓汝動搖了?」項羽用劍指著周成。
「非也。項王既然知道在下真名周成,自然也知道在霸王河邊兵敗自焚的周苛吧?他雖非項王親手所殺,卻也是因為項王才殞命于此的!
實不相瞞,周苛正是吾父,當日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率軍前往霸王河,本想著勸降他,奈何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天意如此,我能怎樣!身為人子,焉能再助殺父仇人?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請項王看在末將以往的功勞份上,給在下一個痛快!」周成把眼楮一閉。
項羽仰天長嘆,「哎,忠孝難兩全啊,最後兩個問題,回答孤王後便給汝痛快。一,外面放火者為何人?二,汝可用過周殷這個名字?」
「周殷是我原本打算用的假名字,但在安陽投軍之時,項伯正在緝拿名為周殷之人,我以為是走漏了消息,就改姓更名為劉成,投在了英布麾下。
至于外面縱火之人,在下若說了,還望項王能夠善待周昌,其人本心不壞,而且也分得清是非曲直,不會去為我父子報仇的,以項王的仁德,應該會答應的吧?
其實,那縱火者和項伯也有關系,其人名為張滿玉,是張良送給項伯的男寵,輕功極高,也是他將刺殺義帝的命令告訴我的,其人不久前剛去過蜀地……」
周成說到此處,突然亮出藏在手中的短刃,猶如狸貓一般竄了起來,直刺項羽!
噗!
鮮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