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的動作很快,但手指總是有點僵硬。或許是天氣太冷,她又穿的單薄,連嘴唇都凍得發紫,更別說蔥蔥玉指了。
孟傅卿一直盯著角落里,那個捧著涼米粥的小男孩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澄抿唇,對著老板娘笑笑,「老板娘,這是你的兒子嗎?」
「嗯。」老板娘笑嘻嘻地點頭。
江澄低頭在包里翻了翻,模出一瓶還沒開封的酸女乃,「小朋友,」她朝他揮揮手,「姐姐這里有酸女乃。」
那小男孩年紀不大,有些認生。看到江澄手里的東西想要上前,又膽小地看向老板娘的方向。
老板娘不好意思便拒絕了,「美女破費了,他不愛喝的。」
「小孩子怎麼會不喜歡喝酸女乃?」江澄看出她的窘迫,「沒關系,過來吧。」
見江澄堅持,老板娘點了下頭,小男孩立刻跑出來。
他穿的很少,渾身上下的棉衣特別薄。褲腳很短,露出原本是藍色,如今卻洗的泛白的襪筒。
江澄蹲子,將酸女乃擰開遞到他面前。他接過去先是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孟傅卿。
孟傅卿依舊盯著他不動。
江澄拍拍他的腿,「你溫柔點,嚇到孩子了。」
孟傅卿這才回神,也跟著江澄蹲下來。他略微尷尬地揉揉小男孩的頭,「喝吧。」
小男孩听話地喝了起來。他喝的很慢,很小口,就連瓶蓋都舌忝得干干淨淨。
江澄忽然有點後悔,沒多帶幾瓶酸女乃出來了。
孟傅卿垂下長長的眼睫,眼底的大半情緒都被覆蓋。
「美女,你的章魚小丸子好了。」
老板娘把小丸子裝起來,江澄起身付錢,被孟傅卿按住肩膀搶先一步。
江澄噘噘嘴,繼續盯著眼前的小不點。
「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伸了四個手指頭,但沒說自己叫什麼。
老板娘嘆口氣,「他叫亭亭,不太愛說話。」
孟傅卿提著裝滿章魚小丸子的包裝袋,汩汩熱氣噴在手背上,燙的人暖和了不少。他扭頭,難得多說了幾句話。
「這麼冷的天,怎麼沒讓他在家里?」
老板娘臉色蒼白,「家里沒人看他。」
「他爸爸呢?」孟傅卿又問。
老板娘似是不願再說了,擺擺手把亭亭叫回去。
江澄從孟傅卿手里接過章魚小丸子,遞給老板娘一盒。
老板娘一愣,「這……」
「給亭亭的,我們走了。」江澄微微勾唇,先行離開。
孟傅卿頷首,在櫃台上悄悄放了張百元鈔票。江澄正巧回頭,把這一幕看在眼里。
天邊響起一陣悶雷,說起來陵城也好久沒下雨了。干燥的風吹著落葉肆意翻飛,砸到臉上干剌剌的。
江澄撓撓額頭,剛要問孟傅卿回去嗎,豆大的雨滴瞬間砸下來。
停車場離這里怎麼說也有幾百米的路程,要是這麼跑過去了肯定都淋濕了。
江澄費勁地打量附近有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孟傅卿拉住她的手,把她拖到一旁的公交車站點。
前腳踏進去,下一秒雨滴便以兩倍速飛馳降落。頃刻間,天地連為一線,迷迷茫茫,什麼也看不見。
耳邊雨聲風聲呼嘯,江澄裹緊外套。
孟傅卿的外套基本都是皮質的,此刻倒是起了大用處,沒把她里面的襯衣弄濕。只不過她的頭發就沒這麼幸運了,一縷縷黏在臉上,頗為狼狽。
江澄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想要整理一下,下一秒她的腦袋便被孟傅卿用圍巾裹住,還打了個死結。
他裹得也是蹊蹺,非得把整個頭都蓋住,眼前烏漆嘛黑的。江澄掙扎著想把臉露出來,折騰一陣子,最終以失敗告終。
孟傅卿抬膝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身側的「木乃伊」,「想出來?」
「廢話!」圍巾都沒遮住江澄的大嗓門。
「叫聲好听的,我給你解開。」孟傅卿模模口袋,掏出根煙。煙受潮了,怎麼也點不著,他便扔進了一側的垃圾桶。
江澄听到打火機的聲音,「你又抽煙?」
「叫聲好听的,我就不抽了。」孟傅卿勾唇望著她。
江澄嘴硬,「不叫。」
「那就這麼裹著吧。」孟傅卿搶過她手里的章魚小丸子,故意打開蓋子讓香味飄出來,給江澄聞。
「我把章魚小丸子全吃了……」
「等等!」江澄制止他,「哥哥!」
她這聲哥哥叫的如雷貫耳,氣沉丹田。知道的以為她懂禮數講禮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跟孟傅卿拜把子。
「嘖……」孟傅卿把章魚小丸子放在一邊,語氣酸澀,「不如以前叫的甜。」
「孟傅卿!別給我得寸進尺!」江澄說著又去模那個死扣,孟傅卿無奈抿唇,彎腰幫她解開。
重見天日的江澄喘的上氣不接下氣,見孟傅卿目不轉楮盯著她看,耳根悄無聲息紅了。
她把孟傅卿手邊的章魚小丸子搶過來,「都是我的。」
「哥哥不搶,哥哥疼你。」
許是沒听過孟傅卿說情話,江澄差點被章魚小丸子噎死。
「咳咳咳……孟傅卿,你有毒吧?怎麼人家說情話都那麼好听,你說情話跟土老帽似的?」
孟傅卿瞪她一眼,「江醫生,你也有毒吧?怎麼人家叫哥哥都那麼溫柔,你叫哥哥跟放炮似的?」
江澄︰「……神經病。」
孟傅卿無聲笑笑。
江澄夾了個章魚小丸子舉到他面前,不自在地開口,「吃。」
孟傅卿張嘴咬下,味蕾被激活。馨香的味道在口中散開,他也不是那麼想抽煙了。
「話說,你怎麼對亭亭這麼感興趣?還給他留了錢?」
孟傅卿沉默半晌,直到嘴里的東西都咽下去時,才緩緩開口。
「他跟我很像。」
江澄︰「嗯?」
「想听故事嗎?」
孟傅卿望向江澄,漆黑的眼珠蒙著一層霧氣。仿佛他們初見那天,他看向她時的眼神。
鎮靜,溫柔,但強大。
江澄的心忽地抽疼了下。
「想……」她神思游離。
「有條件。」沒想到孟傅卿還賣起了關子。
「周末跟我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