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是來談合作的,當然不會把最難的困難甩給合伙人。」
秦小滿從袖子里掏出一卷宣紙,對著眾人自信一笑。
「我帶來了肥皂盒和香皂盒的設計圖稿。」
「秦公子,幾片木片湊在一起的木盒不需要圖稿,我閉著眼當場能給你造出來。」
吳老丈流露出失望之色。
他望著神采飛揚的秦小滿,無奈苦笑。
年少輕狂啊。
「吳老爺莫急,待你看清圖稿便知道我為何敢找你合作與董家競爭。」
秦小滿不急不慢地讓下人將茶水移走,展開宣紙鋪在桌面上。
宣紙有三尺長一尺寬。
上面畫著三個圖樣和滿篇的注釋。
唐清柔探頭一看便當場愣住。
馬上走到桌前,仔細地查看著上面的注釋後,看向秦小滿的眼神崇拜不已。
「秦公子,這是你畫的?」
「啊……是。」
秦小滿被唐清柔盯得不好意思,扭頭躲避著她的視線。
圖稿是他畫的。
肥皂盒的創意不是他的。
他要造的皂盒,和董家那種簡單拼湊出來的搶錢工具完全不是同一維度的產物。
「爹!你快來看看!」
坐在秦小滿手邊的方佔河也探頭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興奮得跳起來,大呼小叫的讓吳老丈白了他一眼。
「和你講過多少遍,遇事不要咋咋呼呼的,要鎮定……我日!秦公子,這是你畫的?」
吳老丈當場表演了什麼叫變臉比翻書還快。
他幾乎趴在桌子上,用手指仔細地指著圖稿上的每一處細節與文字。
看完後,激動得臉色漲紅,直拍桌子。
「沒想到小小的皂盒,能有如此大的名堂!」
「吳老爺,莫要激動。」
秦小滿趕忙相勸,避免吳老丈情緒過激。
饒是唐叔同行跟著,剛見識過董繼祥被活生生氣死的事,他還是心有余悸。
「哈哈哈!我不激動,我是高興!老夫算得上能工巧匠卻也只是按照前人的圖稿照虎畫貓。」
吳老丈撫模著圖稿,感嘆不已。
「我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些雄偉的建築上,卻沒想過,原來尋常的小物件,也能另藏玄機。」
圖稿里的肥皂盒對比起董家的皂盒,多了一層底層支架。
支撐著鏤空用來瀝水的上面一層木盒。
秦小滿特意在鏤空的形狀上畫出了花樣。
如此一來,在穩固支撐和瀝水干燥的實用價值上,還增添了別致感。
「鏤空的花紋只畫了一種,因為我知道在木質花紋這方面,吳老爺你最精通此道,不敢班門弄斧。」
秦小滿並非是謙虛。
而是自打進入吳宅之後,他發現連桌子腿上的花紋都是專門訂制的。
便知道吳老丈在這方面有多講究。
將肥皂盒和香皂盒制出花樣,對吳老丈來講並不難。
難的是,如何創新皂盒,讓董家求告無門。
「秦公子謬贊了。」
吳老丈臉上的熱度還沒褪去,說話的時候雙眼盯著圖稿,手指在注釋的地方勾畫著。
煥發出不同于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精神與活力。
秦小滿看到吳老丈全身心投入的狀態,知道這是在模擬制作皂盒的過程。
對著想要開口的方佔河搖頭示意耐心等候。
片刻後,吳老丈指著圖稿上兩層交接處。
「這里用銅器或鐵器成本過高,並且容易生銹,還是用榫卯結構來拼接。秦公子,你看如何?」
方才說話還聲高氣粗的方老丈,此時變成了商量的語氣。
「可。」
秦小滿不太懂榫卯結構怎麼用。
但他知道方老丈的建議可取。
金屬不僅價錢高並且大量使用還要去官府登記造冊,十分麻煩。
能節省成本還能減少麻煩,他舉雙手支持。
「秦公子要如何合作?」
吳老丈也是一個痛快人。
圖稿一出手,便當場認同了合作事宜。
「款式秦家來出,材料和做工由吳家負責,最後算賬時先除去成本再算盈利,如何?」
秦小滿套用了與李大福的合作模式。
不同的是,兩家分紅如何分。
畢竟李大福的牙刷和毛刷,清潔的肥皂是他按成本價提供的。
哪怕分紅佔大頭,李大福也十分樂意。
可皂盒……
「六四分紅,你六我四。」
吳老丈的話,令在場眾人皆是愕然不已。
只出一張圖稿便得六成?
「吳老爺,你是認真的嗎?」
在秦小滿看來,最多爭取到五五分成。
反正圖稿是他登記的,吳家只是代理制造。
沒想到吳老丈連盈利都讓他佔了大頭!
「秦公子,老夫一只腳已踏進了棺材里,膝下只有兩女,我只求安度晚年,並不像你和佔河一樣還有雄心壯志。」
秦小滿明白了。
吳老丈讓他佔六成,是想讓他當出頭鳥。
屆時承受來自董家方面的壓力。
「爹,董家真的不行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吳老丈一本正色地對著秦小滿勸告。
「秦公子要小心。」
「多謝吳老爺的提醒,我記下了。」
秦小滿從來沒有小瞧過董家。
但他也絕不懼董家的報復。
「既然皂盒由我來做,那麼李家的一些牙刷上的花紋也由我們來雕刻處置,佔河,午後你回富陽,告訴李家一聲,此事我應下了。」
吳老丈多提了一嘴,重歸正題。
「秦公子,這木材的選用和定價方面,我考慮著分不同品質,供給不同人使用,你看如何?」
「好,吳老爺在這方面有經驗,一切全听你的。」
秦小滿當起了甩手掌櫃。
隔行如隔山,讓他提出創意行。
讓他指點專業人員,他還沒那麼大的能耐。
合作的事宜敲定也到了午飯時間。
吳老丈要留飯,秦小滿聞著廚房方向飄來的香味,咽著口水推托。
「時間不留人,我還要趕去渡口將往榮州以外運輸貨物的事敲定下來,下次,下次我一定再來府上,不醉不歸!」
听他這麼一說,吳老丈面露失望之色,卻也沒有再強行留人。
「小滿,你家余糧不多了,要不從我家拉些糧食去喂鵝鴨?」
方佔河將一行人送至門口,主動提議。
「但凡你來我家拉糧食,我都不收你錢,回頭等你周轉開再結賬。」
與秦小滿合伙以後,方佔河才知道什麼叫財源廣進。
別說賣些糧食,白送一萬石他也舍得。
「多謝方叔,不過家里的余糧和飼草支撐到宰殺完應該夠用。」
秦小滿婉言謝絕。
「可是最近船運讓官府佔用了,豬肉也降了價,大家本身就不喜食鵝鴨,小滿你要怎麼處置宰殺的鵝鴨?」
方佔河面露憂慮之色。
唐清柔也是歪頭,一臉好奇地望著他。
「還能怎麼處置?吃唄。」
秦小滿和唐叔交換了一個眼神,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看到他的表情。
唐清柔暗中松了一口氣。
看來,秦公子在此事上也早已準備妥當。
「走了,隨便去街上吃點,去渡口。」
「駕!」
……
「吁~~」
宮門前。
車夫牽著不斷撅蹄子的馬匹,熱汗不停地往下淌。
已到了午時,朝會都散了,宮里的人硬是沒讓他們進去。
「肖二公子,月季姑娘,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再……」
車夫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身穿太監宮服的太監快步跑來,用尖細的聲音焦急大喊。
「宣肖成梁、秦月季覲見!」
「你們這群蜀地來的草民也真是不懂規矩!有急事不知急奏,還在這里等了半晌!天子都等急了!」
肖成梁見一刻前才去稟報天子的這位太監總管,此時把黑鍋扣在他們頭上。
同月季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