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眾人停下搶奪金子的動作,全都神色古怪地打量著董必達。
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誰也沒有出聲搭話。
「怎麼,你們不信我的話?」
董必達看穿這些人的心思,輕蔑一笑。
「由不得你們不信!」
「這半錠金子在我手里,便是翻盤的機會,落在你們手中,只能舒服一兩日,大家再一起共赴黃泉。」
董必達又往前走了一步,直接上手奪過那半錠金子。
被奪的青年剛要再奪回來。
董必達一個眼刀甩過去,嚇得對方的手瑟縮回去。
哪怕董家已然淪落至此,可身為昔日家主,依舊還有余威。
「你叫什麼名字?」
董必達對著面前的青年問。
「董繼開。」
「繼往開來,好名字,也是一個好後生,等我們出去,你隨便挑一地當總管事。」
董必達此話一出。
其他董家人都羨慕嫉妒得兩眼通紅。
原本還想再爭奪其手中金子的人們全部望而卻步。
甚至有人直接月兌上的囚衣,畢恭畢敬地遞到董必達的面前。
「家主,你先換上的髒衣服,穿上我的,這囚服雖說單薄,好歹干淨。」
董必達听到「單薄」二字,眼皮狠狠地一跳。
大理寺的囚服,也歸董家承制。
當初偷工減料時,他根本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身陷囚牢,穿上自家承制的囚服。
「家主,這囚服一件抵擋不了風寒,我身強體壯,再給你加一件。」
又有一個青壯年月兌下一層囚衣,諂媚地遞到董必達的面前。
顯然。
在享受幾日還是享受一世之間,大家都選擇後者。
搏一把。
「你們不要為了眼前的利益起內訌,要一致對外,不論大理寺定的罪名是大是小,一律不要認下!」
「董家名面上的財產是捐了出去,可,董家百年積余的財富,遠不止賬面上的那些。」
董必達適當的給了些甜頭。
以防後續,他要準備的時間過長。
這群人等待不到結果,惱羞成怒,使出搶金錠子的力氣來對付他。
更擔心等不到他安排的反擊到來,這群廢物便被逐個擊破。
「我就說家主一定有後招,你們還不信我的話!」
「我呸!剛才推倒家主的就是你!」
「家主,咱們還剩下多少錢?」
眾人兩眼發綠,七嘴八舌地打听著。
「噓——」
董必達用沾著污物的手,捂住推倒他的青年的嘴,高深一笑。
「隔牆有耳。」
「你們自己想想,平時的明賬和暗賬。」
話,點到為止。
董必達捏著鼻子喊來獄卒,借口舊疾復發要去喝藥。
趁機塞了半錠金子,寫了一封家書。
送往北境。
……
御書房。
李公公趁著天子心情高興又無事,四下無人時。
從袖子里模出董必達送給他的白玉。
「陛下,這是董大人給老奴的,讓老奴在陛下面前替他說幾句好話。」
「朕曉得了。」
天子看書的頭都未抬,渾然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他給你的,你好生收著。」
竟是直接賞了。
李公公滿面帶笑地又將白玉塞了回去。
他知道,天子一直監視著皇宮各處,必定早將董必達送玉一事,傳到了天子的耳中。
不是天子開口,這塊玉他拿在手里就是催命符。
「陛下。」
「董必達在牢中寫了一封家書,送往北境董繼武手中。」
李公公听到侍衛的匯報,手一抖。
袖子里的白玉差點摔落到地上。
董家捐了身家,陛下才網開一面,將沒有參與到董家商行經營里的幾個人的官職,暫時保留下來。
留待察看。
如今董必達剛下大牢,就給董繼武寫家書。
假如是讓董繼武出手解救董家,逼著天子朝令夕改。
董家別說捐了身家,掉了腦袋都要連累三族。
「信上寫了何事?」
天子放下手里的書,面露好奇的微笑。
眼中卻滿是殺機。
李公公屏住呼吸等待著雷霆之怒。
「回陛下。」
「信上所寫︰吾兒繼武,吾一切無恙。你不必理會董家之事,應當忠君報國,切不可讓人挑唆,做出叛君叛國的事。」
侍衛說完。
天子面色微愕。
李公公眼神一閃,臉上堆起笑容。
「陛下,董大人真是教子有方。」
「哈哈,確實不錯,這信,便送到董繼武的手上去,以免這位前軍先鋒官心生怨忿。」
天子收斂了殺機,手指在桌子上敲打了片刻,又道。
「讓大理寺給董必達換到單間里去,再添床棉被,不要案子還沒查完,他那把老骨頭先凍僵了。」
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
識大體就行。
天子重新窩進椅子里,捧著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
巒州府衙。
王之遜悠然坐在高堂上,輕輕拍了下驚堂木。
趴在堂下、遍體鱗傷的高刺史渾身顫抖著,用微弱的聲音不斷求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抓鬮時說好了,願賭服輸,你運氣不好,老天爺都不饒你,我如何能饒得了你?」
王之遜把玩著手里的驚堂木,朝著坐在旁邊的師爺使了一個眼色。
師爺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拿著寫好多日卻一直未有人畫押的斷案文書,走到高刺史的面前。
「刺史大人,你就認了罪吧,也少受些活罪。」
師爺看到渾身沒一處好地方的高刺史,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位傳說中的權相王副丞,實在是令人難以琢磨。
能做出抽簽定生死那般兒戲的事,卻對簽字畫押如此較真。
「我不認!我不認!」
高刺史扯著嗓子吐出一口血沫,還在奢望王之遜能夠再次高抬貴手。
「大人!丞相大人!只要你願意饒過我這一次,我一定為你肝腦涂地、死而後已!」
師爺看到高刺史苦苦求饒而王副丞不為所動,難以理解眼前的狀況。
在他看來,只要王副丞願意,強摁著高刺史等人簽字畫押,也沒有人敢喊冤翻案。
可本該前往洛陽辦皇差的王副丞,愣是在這件事上浪費了數日。
「副丞大人,刺史大人不願意畫押,您看,還是改日再審?」
師爺看了一眼外面昏暗的天色,為難地詢問。
「嗯……」
王之遜剛應了一聲,便听到外面飛鷹撲騰翅膀的聲響。
「大人,京城來的急報!」
細辛取下信紙,展開遞上。
掃到上面「叛君叛國」四個字,心中一震。
董家狗急跳牆了?
正想著。
耳邊突然「砰」的一聲巨響。
堂下眾人全部嚇得跪倒在地。
「讓高刺史簽字畫押,即刻前往洛陽!」
董必達沒有老糊涂,拖董繼武下水。
他也可以前往洛陽去尋董繼文,暗中幫助董家兩兄弟,完成他們父親的心願。
扳倒秦家。
「大人饒命……」
高刺史終于等于懸在頭上的劍落下,干脆拼著最後一口力氣嘶吼。
「大人除非殺了我,否則我今日絕不認罪!」
王副丞在巒州呆了這麼多天,定有原因。
他若不認罪,王副丞便無法前往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