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這麼勇敢,便任你為前軍先鋒長,下次出城突圍,你率領大軍打先鋒。」
先鋒長統領一百士兵,比糧草官在軍中的地位高上許多。
官職也高出一級。
放在平時沒有戰亂,這絕對是升遷了。
可眼下,長公主帶著兩萬兵馬殺破突厥圍兵,接下來一定還有不知大小多少場的生死大戰。
一支先鋒兵馬里,不知道要死多少先鋒長。
「長公主饒命!」
剛才還以為自己要升遷的糧草官,雙膝跪地,不停地求饒。
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發言,惹怒了長公主。
「我何時曾要過你的性命?我要你的性命又有何用?」
長公主冷漠地開口。
「我念在你護主心切的份兒上,升你的職,你反倒求我饒命,言外之意,你不想升遷,真的想受罰?」
「是!長公主明鑒!」
糧草官也不敢再賣弄有一點、但不深的城府了。
他認栽了。
大不了打他幾十軍棍,也好過去陣前送死。
他當糧草官這些年,早已肚滿腸肥,哪里還能上得了前線當先鋒長?
「好,那我就成全你。」
長公主輕輕一招手。
半夏馬上走上前,一只手捏住糧草官的後頸,將人拎了起來。
「他願意受罰不願意升職,即刻起,便將他調至先鋒隊中當一員小兵,下次出城作戰,他必須第一個沖出去。」
「拖出去!」
話落。
半夏不再給這個先鋒小兵任何說話的機會,將人拎起來便扔出了帳外。
一瞬間。
原本就大氣不敢喘的許多人,此時額頭都見了汗。
尤其是司雲雷,知道長公主是真的怒了。
哪怕心里認為糧草官是受到自己的牽連才受罰的,也不敢再義薄雲天地替其開口求情。
「你們誰還對我撤了司大將軍主將之位、由我暫代一事有意見?」
長公主的目光掃過之處。
所有人低頭不語。
「很好,既然沒有意見,我們便說一說,如何奪回同州六城。」
長公主走向沙盤。
半丈見方的沙盤上,滿是這幾日推演時,旗幟插拔間留下的洞孔。
在一條延綿數百里的城牆防線以南,六個插著突厥狼牙旗幟的城池,在滿是龍紋旗幟中,十分顯眼。
三十萬突厥大軍,每城駐守三萬。
剩下的十二萬突厥大軍,與十二萬突厥騎兵,已背靠同州城,靜候在東側。
隨時可以對天鎮城發動攻擊。
「公主,我們此時城內算是您帶來的兩萬兵馬,也僅有七萬兵馬,如何能夠拿下突厥大軍盤踞的固若金湯的六城?」
司雲雷想不到任何的計策。
以少勝多,天時地利人和總得佔兩項甚至全佔,才有可能。
可他們現在,一項也不佔。
「固若金湯是指攻城難攻還是指他們人多?」
長公主的問題,答案是明擺著的。
可是礙于剛才長公主連司雲雷的面子都不給,大家噤若寒蟬。
誰也不敢搭腔。
但。
還是有勇猛的人,挺身而出說實話。
「大將軍,末將認為突厥駐戰的人數眾多,且外面接應的兵馬靈活變通性太強,強硬攻城,需數倍兵力,對我們來講不現實,也不可取。」
光是「大將軍」這個稱呼,就令眾將領心中暗呼此人厲害。
可是,听到後面,發現說話的肖長青,除了稱呼說對了,其他雖是事實,但講得太直白。
心里不免替肖長青捏了一把汗。
「肖先鋒,你所言不錯。」
長公主面露贊賞之色,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雲雷。
暗嘆一聲︰司雲雷心里對突厥敵兵,已有懼意了。
眾將領見長公主不僅沒生氣,反而似是夸獎了肖長青一回,都是滿臉不解。
合著說實話沒問題?
「大將軍,肖先鋒的話正是我想說的。」
王副將這時抱拳站了出來。
「是嗎?那你再跟我說說,我們在這種情況下,是打還是不打?」
長公主饒有興致地問。
「……」
跟風想討贊賞的王副將,無言以對。
打?
他無計可施。
不打?
那他不就是當眾認慫?
早知道他還不如不站出來跟這個風!
「既然不知道,就別出這個風頭。」
長公主冷睨了一眼其他心思各異的將領們。
不明白這才十年的光景,以前最能打的北境戍兵如何淪落到,只會爭功討賞的地步。
「大將軍,末將其實有一計,可破圍城之困,也能奪回同州六城,但此計,只有大將軍您方才施展。」
「說來听听。」
長公主頓時來了興趣,附耳過去。
「我們先這樣……再這樣……定能兵不血刃,奪回同州六城。」
長公主听完肖長青的話,欣慰一笑。
這與她想到的方法,不謀而合。
「肖先鋒,你可願意當此戰的先鋒?」
只要計成,肖長青便能順勢統領前軍了。
「末將願意!」
肖長青單膝跪地,沒有任何的遲疑。
長公主笑容更深,她目光掃過往人群里退的董繼武,又收了回來。
「前軍將士任你選兵,下去準備吧,此事宜早不宜遲。」
「諾!」
……
斗轉星移。
晨光灑在水面上,晃動著波光。
透過竹簾落在秦小滿的身上,將他喚醒。
「公子,馬上過蜀州府,要靠岸了。」
船只在水面上行駛了一日一夜後,駛過蜀州府。
接下來,只要沿著八百里加急傳信用的索道,跨過險山,便能直入一馬平川的關內。
無論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都能按時抵達京城。
船速漸漸慢了下來。
一刻鐘後,穩穩地靠在岸邊。
「秦公子,該起身下船了。」
隨行的官差,語氣都不再似以前霸道,變得客氣起來。
秦小滿走出船艙,伸了個懶腰。
朝著船首望去。
張老大正啃著一角餅,朝他招手。
「秦公子,一路順風!」
「好,你們回吧!」
船已靠岸。
過索道這件事,只能靠他們自己來了。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水路難行在險灘,陸路難行在險山。
重山峻嶺之間,激流拍著岩岸,發出虎嘯般的驚響。
光是听著這濤聲,就讓人心驚膽寒。
位于不遠處的高山峽谷的峭壁上,還有「登天」的棧道,依稀能夠看得到,有負重的行人在上面走動。
光是不足兩步寬的棧道走上去,就十分刺激。
更何況是索道。
當秦小滿站在索道始發點時,忍不住感嘆。
「這哪里是在走索道,這簡直是在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