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達沾沾自喜。
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著,等天子要換人承制軍服,他該如何利用低價羽絨服來讓天子心動。
別看羽絨服是秦家獨有的,可秦家倒台了。
秦家名下的產業都不作數了。
實在不行,他就賣天子一個面子,讓天子把羽絨服承制權拿在皇家自己手里,他代為承接制作。
少賺點也沒關系,反正家里藏的銀錢還夠花,只要能夠保住董家產業不敗落,遲早會把該是董家的錢再賺回來!
「這段時日有牢黃少卿照顧我了,等我出去後,一定會好好地‘答謝’黃少卿。」
董必達特意在「答謝」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反話正說。
等著給董少卿一點顏色看,來報復董少卿讓他在牢里吃盡苦頭的仇怨。
「董大人有心了,只是,董大人怕是出了這大理寺牢獄,沒有心力再會理會我這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
黃少卿听出董必達的言外之意。
明白董必達這是認為秦家無翻案的可能,已在計劃著董家東山再起。
還沒起,便囂張了起來。
他也沒同董必達打機鋒,站在牢門口,比劃著盡頭處。
「董大人,陛下還等著見你,讓陛下久候可不是臣子的本分。」
「多謝黃大人賜教,陛下要見我,我自當是跑著去的。」
董必達興沖沖地走出牢籠。
這才察覺到,與他相隔數丈遠的其他牢房,牢門打開。
董家族人全部被攆了出來。
「不!我不走!」
「我不想死!放開我!」
董必達听到眾人的哀嚎聲,心生不解。
「陛下不是只見我一人,而是要見董家所有人?」
為何?
就算是秦家定了案,可他們董家劍南道制衣行的罪也洗清不了。
陛下為何要見那些族中的無名小卒?
「陛下自有他的用意。」
黃少卿沒有立即擊碎董必達的妄想。
而董必達听到黃少卿的話,瞬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懂了!
一定是他這些時日,讓手下給朝中文武百官送他們的「心頭寶」,這才讓大家替董家求情說話。
陛下見秦家不中用了,就起了想重用董家的心思。
一定是這樣!
「一個個的哭什麼哭?哭喪呢?」
董必達一馬當先沖在前面,對著那些哭哭啼啼的董氏子弟還有家眷們痛罵。
「我看你們在牢里呆得不光連膽氣呆沒了,連腦子也呆沒了!你們先前還吵著鬧著要見陛下陳情訴冤,如今有機會,為何還要拖延?」
「都隨我去見陛下,誰再敢無理取鬧,別怪我將其逐出董家族譜!」
董必達耍了一通威風。
見眾人都錯愕地望著他,顯然是被嚇住了,心里更加得意。
「家主啊,陛下要見我們是……」
「休得多言,不可讓陛下久等!」
董必達也懶得理會那些扶不上牆的爛泥。
不管這些拖後腿的族人,興沖沖地朝著盡頭處走去。
等到了司夫人的牢門前他腳步微頓,對著司夫人拱了拱手。
「司夫人,等你出去之後,在下做東,定要請你還有司家諸位為正義不惜入獄的幗國英雄,大餐一頓!」
董必達看到司夫人同樣錯愕的表情。
心道︰不愧是傻乎乎地給秦家送把柄的婦人,到了現在,竟還不知局勢如何。
秦家一旦倒台。
董家太平無事不說。
司夫人先前的所作所為也會成為義舉。
與司家奴僕也能馬上出獄了。
「董家主!」
等到董必達走到通往地面的台階時,下面突然傳來司夫人的大叫聲。
「珍重!」
什麼?
董必達懷疑底下族人還在哭鬧,聲音太大,自己听錯了。
但他也沒有在意。
根據手下來報,此時扳倒秦家,司家功不可沒。
他會記著司家的好。
天子要換掉司家讓肖家頂上,他遲早會故伎重施,再扳倒肖家。
到時候再與司家聯姻,兩家密不可分,有了守邊大將做靠山,看誰還敢像秦家一樣覬覦他們董家的皇商之位。
哈哈!
哈哈哈哈!
董必達意氣風發地走出獄中。
到了地面上,被明媚的冬日暖陽晃了一下眼楮,漏風的囚衣吹著寒光有些刺骨,但他臉上依舊掛著笑意。
「董大人,這邊請。」
黃少卿想要帶路。
可董必達根本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越過他,反客為主,朝前方人多的地方走了過去。
黃少卿見狀,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出了本官管轄的大牢,生死有命,概不負責。」
他的話音剛落。
啪!
走出十步開外的董必達,迎面撞上一只打著補丁的厚麻布鞋。
董必達被燻得差點閉過氣去,怒視著拿鞋打他的刁民。
「大膽!」
「敢在陛下面前動手動腳,你這是御前失儀,該當何罪!」
像這種渾身上下行頭加起來不超過一兩銀子的平頭老百姓。
敢對著他下黑手。
定是秦家花錢請來的,想要惡心他。
「他就是董必達,是董繼武的爹!」
「打他!打啊!」
啪啪啪!
無數只鞋子朝著董必達的身上砸了過來。
身後跟著的黃少卿和衙役們,看到那些克制住悲憤心情,只知道拿鞋砸人的將士家眷們,心照不宣地沒有阻止。
而是退後一步。
免得被視作董必達的同伙,再挨一頓胖揍。
「你們……你們這群刁民!無故打人,我要告你們群毆!」
董必達用雙臂護住臉,可胸口被打得氣血翻涌。
只能蹲坐在地護住頭臉,嘴里還在不停地恐嚇著。
「我乃董家家主,你們今日對我下如此毒手,待我他日知道是誰指使你們的,定讓你們連同你們的主子一起吃不了兜著走!」
啪啪啪!
沒有人把董必達的話放在心上。
只是。
等到大家的鞋子都月兌完。
董必達感覺安全了,抬起頭來時。
梆!
一只龍靴穩穩當當地砸在了他的額頭上,瞬間砸出一個烏青的大包。
董必達不敢置信地望著月兌了一只龍靴的天子,兩眼含淚。
撿起地上的龍靴捧著,頂禮叩拜。
「陛下!草民可算見到您了陛下!」
「謝陛下賜靴,草民怎配用您的龍靴去還擊這些刁民,草民不與他們計較便是。」
董必達心里已經把這筆賬記在了秦家的頭上,但嘴上還是表現得十分大度。
他以為自己這樣的做法,能夠讓天子夸獎他。
誰知。
卻听天子無聲冷笑。
「董必達,誰說朕是賜你龍靴去打別人,朕,是與民同憤!」
什麼?
董必達不解地抬起頭,看向天子。
只見一團明黃影子飛了過來,擋住了他看向天子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