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公主殿下們學壞。
這個罪名可不小。
秦小滿冷眼瞧著嚇唬他的大公主,高深一笑。
「此畫,非彼畫,你真的不學?」
若是秦小滿爭于爭辯,或許大公主會針尖對麥芒,鬧它一場。
最好趁機剝奪了秦小滿當師父的權利。
可秦小滿淡然處之,她就像是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里,使不上力氣不說,還深陷其中。
特別是與秦小滿那雙深邃的雙眼對視上,不知是否師父為父大一輩的原因。
她總感覺像是看到了姑姑。
「我……我沒說不學。」
大公主在秦小滿的逼視下,慫了。
但她還在心里安慰自己,給自己找補。
她不是害怕秦小滿,她是害怕姑姑。
「學,你就坐下,我接下來說的話,記不到腦子里的,記到紙上,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和殿下們的時間都很緊張,教課的話我不會說第二遍。」
秦小滿走到高出地面兩尺距離的教台上,順手拿起三尺高、半掌寬的戒尺。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打人一定很疼。
「秦……師父,你可是用武功的,你不能跟我們動粗。」
估計大公主是看到他臉上笑意不太和善,連忙坐得端正,目不斜視。
又想到他的囑咐,拿起筆鋪好紙,等著抄錄他說的話。
秦小滿見狀,十分滿意。
大公主雖然有些蠻橫霸道,但好歹還知道何為「怕」,這說明皇家的教育還不算太失敗。
身在皇家,不止是養尊處優,更是集權力于中心一地。
再加上當今天子就三位公主,听聞二公主和大公主身體還不太好,沒有意外,下任繼承大統的應該就是大公主。
畢竟當今天子兢兢業業攢了十年家業,增兵去與突厥大戰,除了打得突厥不敢再擾邊關,估計還有開疆拓土的心思。
西擊匈奴,將前朝河套地區往西挺進千里,花費巨大來維持那里不重新落于敵手,就可見一斑。
所以。
下一任,需要一個年強力壯的繼承者。
作為開疆拓土的繼往者,又能依靠長時間的皇權不更迭,繼續穩定地攢家業。
秦小滿沒打算參與到皇儲站隊當中。
僅憑三位公主昨日相見。
他便發現,別看大公主做事很胡鬧,但二公主和三公主還都唯她馬首是瞻。
從這一點來看,他也得先把大公主教育好,才能夠起到一個帶頭作用。
「師父,你干嘛總是盯著我看?你是不是想拿戒尺打我?」
大公主伸手往上捂。
看得秦小滿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他就算要打也只會打手,捂 干啥?
「廢話不多說,今日教你們作畫,不是讓你們畫,而是讓你們學會布局。」
秦小滿說著,站在王夫子講課的畫架前,隨手將昨日三位公主交上來的功課,鋪在上面。
「用我們的畫來講課?師父,你是認真的?」
「比真金白銀還真,你的話再這麼多,我可以讓唐叔給你點啞穴,以免打擾另外兩位殿下听課。」
唐醫聖的震懾能力很強悍。
大公主馬上嘬緊嘴巴,不再出聲。
世界清靜了。
秦小滿拿著戒尺,指著三公主畫的「三狗一頭」圖。
「這是本殿下畫的!」
三公主很驕傲地將手舉過頭頂。
「對,這是三殿下畫的,那麼,請問三殿下,你在作畫時有何思何想?」
「王夫子教過我們,作畫的時候要先確認自己的風格,是寫實注重細節還是飄逸注重格調,抑或是……」
三公主摳了摳頭,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二公主。
二公主沒有言語。
三公主不甘心地嗔了二公主一眼,又接著說︰「師父,我只記得這麼多。」
「記住這麼多就不錯了,那你說說,你這是什麼風格?」
秦小滿沒有急于賣弄自己想教授的知識,而是趨于引導。
引起她們的興趣,這課才能上了不白上。
「我這是細節與格調一起,師父你昨日也夸我三狗一頭畫得妙,細節到位,這格調嘛……當然是……你看這三條狗兩個藏著,一個沖在前面,沖在前面的凶神惡煞護著後面兩個小狗狗,不是很傳神?」
三公主說完,看向大公主和二公主。
秦小滿嚴重懷疑。
這個狗頭是暗指大公主。
但他看破沒說破,話題又轉了回來。
「你在做這幅畫時想什麼,我大概能夠理解了,那你作畫的順序呢?」
「作畫的順序?」
三公主像是頭一次听到這種問題,繼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二公主和大公主。
二公主依舊目視前方,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倒是大公主,急得抓耳撓腮回想了片刻。
還是沒有想出王夫子教過這一出。
「師父,作畫不就是畫出來就行嗎?我們學作畫也只是為了陶冶情操,王夫子也沒指望我們能夠成為畫師或者是傳世的畫家,差不多得了,你別為難我三妹。」
「我不是在為難她,更不是在為難你們,而是作畫除了陶冶情操,更能夠提升你們掌握全局的本領。」
秦小滿板起臉,戒尺點在狗頭上。
「一幅畫,先要知道它的紙張質地和你要畫什麼,就像你做一件事,要想好開始到結束的過程,比如打仗,首先要知道自己的兵馬與敵方兵馬的狀況,要達到哪種效果。」
提到兵馬。
大公主頓時雙眼一亮。
另外兩位公主也是一臉驚訝的表情,看著戒尺所指的狗頭。
似乎沒想到,一幅畫還能聯系到戰場上去。
「知己知彼後,開始布局,哪里留白,哪里潑墨,哪里重色,哪里淡描,逐一劃分好,反復推演你的布局合不合適,這才能夠落筆。」
「不論是在戰場還是在朝堂,你都可以想象成是在創作一幅畫,只要你準備充足,反復推敲過後的成果,就算不夠驚艷眾人,也絕對能夠達到及格水平。」
「最後!」
秦小滿抄起毛筆,在狗頭附近添了幾筆。
「你們要記住,不論何時,都要主次分明,卻不能夠一眼就突顯出來,過于暴露你的用意,鋒芒乍現,而非一直呲牙裂嘴,會咬人的狗不叫,這才是最能唬住人的。」
毛筆放回到筆架上。
依舊是那幅三狗一頭圖。
秦小滿甚至都沒有在主體上更改,只是添加了幾筆。
便讓三位公主感覺到了,這三只狗不像以前那般好招惹了。
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