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姚尚書……」
陳書生輕輕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嚇死他了。
他還以為抓到的人是那一位。
想想也是他多慮了。
能聯系那一位的也只有他,並且那一位基本上不理會他們這些細作們的死活。
都是直接與軍師和大汗溝通的。
除非他被抓住……但他也絕對不會供出那一位出來。
因為。
突厥能否入主中原,以後全得仰仗那一位在大乾朝堂里屹立不倒!
「看陳公子的反應,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秦小滿低著頭烤著火,像是隨口一提。
陳書生輕笑一聲,從容不迫地回答道︰「市井早有傳聞,每次兵部抓捕突厥細作時,都會有漏網之魚,說是兵部可能有內應。」
「果然市井之言,有時候還是得听听。」
秦小滿附和一句,根本沒有表現出,是疑心陳書生與突厥細作有關系的模樣。
因為,他不再需要從陳書生這里套話。
光從他剛才說抓住的是內應是姚尚書但陳書生完全不慌,他心里的疑惑已然解開。
姚尚書,並不是突厥安插在大乾最重要的那個內應!
所以陳書生才不慌。
如此一來,也能夠解釋,為何姚尚書的護衛需要當眾殺人並陪葬。
看姚尚書今日火急火燎地向外傳信,估計並不知道突厥細作們的背後另有比他更重要的內應。
但難保會牽扯出蛛絲馬跡。
護衛便是為了保護那個人不受到威脅,才先下手為強。
「姚尚書如今在哪里?」
陳書生好奇地打听著。
秦小滿伸手指了指地面。
陳書生眼神一閃,裝作不解地問。
「在……地下?」
「被護衛捅穿了心肺,直接見閻王去了。」
秦小滿也沒和他打太極,點穿真相。
看陳書生的反應就知道那個護衛的行動,是提前安排的。
一旦姚尚書被發現內應的身份,二話不說先滅口。
就是不知姚尚書死前是否後悔出賣國家,與虎謀皮。
最終落得個身敗名裂,連將功贖罪的機會都沒有,還要牽連三族。
「秦先生,外面抓捕細作的事落定了嗎?」
「還沒,接下來還要逐步篩查姚尚書涉及到的人員,清理突厥內應,估計這兩日外面都很混亂,陛下暫時也顧及不到商使的事。」
秦小滿誠懇地建議他。
「陳公子如若無事,不妨留在秦宅,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向管家說。」
既然知道還有內應了,再加上突厥細作很可能沒清除完。
把頭領控制住,讓被端了據點的突厥細作們亂作一團,才更好抓捕。
「……好。」
陳書生是想離開秦宅。
確認一下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可秦小滿不放人的話,他也不可能貿然離開。
現在只能希望兩個副統領沒有被抓,否則的話……
陳書生模了模袖口處。
里面藏著兩把軟金制成的短劍,質地雖軟,但他用得十分稱手。
只要唐參和秦小滿不在,他想離開秦宅,易如反掌。
還是要想一個好的借口出去一趟。
陳書生看了一眼天空正中的圓月,放棄了晚上冒險的想法。
秦小滿太過謹慎。
茶館里定然是搜捕出了細作,指不定晚上會派人盯著他的行動。
果不其然。
一個時辰後,陳書生就听到窗外有腳步聲。
接著便是秦宅奴僕們的嘀咕聲。
「公子讓來看看陳公子睡著沒有,沒想到這陳公子睡得倒挺香。」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唄,咱們可得守好了陳公子的院子,萬一讓人知道,咱家公子是因為陳公子的幾句話,就把京城的突厥細作掀了個底朝天,說不定來找陳公子的麻煩。」
陳書生听到此話,一口氣血憋在胸口,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看來秦小滿對他並沒有懷疑。
可是。
這樣血的代價才換來秦小滿的信任,是他從未設想過的。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絕對不會招惹秦小滿。
「軍師和大汗還想拉攏秦小滿,有了此事,相信他們也會打消這個念頭。」
就算軍師和大汗同意。
他也不樂意讓一個害了自己無數部下的人,來日成為他的同僚。
而且照秦小滿的實力,不只能夠成為他的同僚,絕對比他爬得更高!
想到自己的失誤換來秦小滿的飛黃騰達。
陳書生心里那口惡氣憋得難受。
再听外面還在說著逮捕突厥細作的事,他故意翻了個身,踢了一腳床板。
「噓——吵到陳公子了。」
「快讓他睡吧,這次能夠把害人的突厥細作抓出來,陳公子可是立了大功……」
陳書生干脆把耳朵捂上。
周圍立馬安靜了。
只剩下他氣得急促的心跳聲。
「秦小滿,你害了我的同伴們,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後悔你今日的所作所為。」
「你不是效忠于大乾天子嗎?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你會做何選擇!」
等風頭過去,離開秦宅。
他一定給軍師傳信,聯系那一位,讓秦小滿和秦家萬劫不復!
就像十年前不識好歹的謝家一樣!
……
後院。
秦小滿吃過晚飯,泡在浴桶里,復盤著今日所遇到的事。
檢查有無疏漏的地方,從而推斷出與陳書生還有接觸的另一個,或者另一群內應的身份。
可是推理了數次,都欠缺關鍵的一環。
「公子,在京城調查陳公子身份的人回來了。」
嘩啦……
秦小滿連水都沒擦,披上毛巾又披上外袍,走過屏風,接見來人。
「小師叔好,秦公子好。」
來人是兩個二十出頭的青年。
正是唐門子弟。
唐門的人在搜集市井消息這一方面,可比謝家要快捷。
秦小滿連忙請兩人坐下,又讓人將備好的姜湯給兩人端上來。
讓他們邊驅寒邊說。
「這個陳稹家世清白,平時與人交好,根據我的判斷來說,他身上沒有任何污點。」
個子稍微高些的青年從懷里掏出幾張紙,遞到秦小滿的面前。
「他平時的活動範圍,也只在茶館方圓十里範圍,偶爾會出城踏青作詩幾首。」
紙上寫著近兩年來,陳書生的日常活動軌跡。
只要出了茶館附近十里範圍,哪怕是去鄰街買個生煎包,唐門的人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這樣的身份確實很干淨,平時的活動也禁得住查。」
要是在沒確認陳書生的身份前,得到這些情報。
他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個社交圈子不廣泛、只顧掙錢讀書的大孝子。
可一旦知道此人都是在做表面文章,是裝出來的。
那麼。
手里的這些情報呈現出來的,就是另外一種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