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眾人大吃一驚的時候。
就听「轟」的一聲。
細辛整個人墊在王之遜的身下，鮮血迸出。
「細辛！」
王之遜嘶吼一聲。
卻顧不得傷感。
他的腦子里還回蕩著細辛說的話。
王家子弟背叛了他！
可是，王家子弟並不知道他的計劃，是誰？
王之遜猜不透，也顧不了那麼多。
「快來護我！」
他大吼一聲，人群里便沖出數人。
這些都是一路保護司森從烏藍扎布抵達京城的突厥和他的手下們。
事情既已敗露，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只能背離大乾前往突厥。
憑借他的才干，也能闖出一番天……
噗嗤！
一柄長劍自心口穿過。
王之遜瞳孔微縮，他望著從城牆上一躍而下的秦小滿，再看自己心口的那柄利劍，張嘴噴出一口血霧。
怎麼會……
就算他有罪。
大乾天子也不會對他趕盡殺絕，否則就不會是「拿下他」，給細辛帶他跳下城樓的機會。
「你想……」
「我想封口。」
秦小滿在唐叔收拾那些人群里的突厥細作時，毫不掩飾地對著王之遜說。
「托你的福，我這個年過得可是提心吊膽，生怕陛下哪一日心情不好，再讓我下大獄，好在，我們達成了共識，只要我的身世沒有點破，我就能夠按照我的想法過活。」
「王之遜，謝謝你把這件事挑破，也辛苦你把假的兵事布防圖送到突厥去。」
「我想，等不到你頭七，便能傳來北境大捷的消息。」
秦小滿殺人誅心。
就算王之遜要死，他也不打算讓王之遜死得安心。
他要讓王之遜後悔！
「你……」
王之遜張嘴又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仰頭朝著城樓上望去。
天子也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顯然秦小滿痛下殺手一事並不是天子指使的。
是他小瞧了秦小滿。
這可是乾瑞的兒子！
「呵呵……」
王之遜嘴里的鮮血不斷往上涌出，拼盡最後一口力氣。
「秦立夏配不上……」
嚓！
秦小滿手里的劍再往里推了一寸。
王之遜再次涌出一大口鮮血，睜大血紅的雙眼，氣絕而亡。
「小滿！小滿你為撒子要跳下來，可嚇死我了！」
秦立夏沖在最前方，被砍翻在地的突厥細作絆了一腳，低頭一看，嚇了一跳。
「這不是……」
陳公子嗎？
「爹，你剛才听到王之遜說什麼了嗎？」
秦小滿試探著問。
就見老爹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沒有……光看他吐血了……陛下讓你殺的人？」
「不是，是我擔心他跑掉，讓突厥如虎添翼，這才殺了他。」
秦小滿的理由很充分。
有些人活著，就可能引起莫大的禍患。
只有死了，才能讓人心安。
例如，王之遜。
「小滿，你剛才問我王副丞說了何話，他說了何話？」
秦立夏來到跟前，見自家兒子沒受傷，反過來問。
「他說了我的身世，要是別人听見了那可不了得，既然爹都沒听見，想必也沒要緊。」
聞言。
秦立夏緊張地伸手探了探王之遜的鼻息。
確認死了，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這麼做不地道。
但王之遜死了，秘密就守住了。
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再讓乾瑞分心。
天子隨後趕到。
看到王之遜和一眾人躺在血泊里，又看到陳稹的尸體，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千防萬防，沒想到王之遜連逃跑的後手都準備了。
此人，確實該殺。
秦小滿如此狠厲的出手，倒也讓感到意外。
只不過，想到王之遜知道那個秘密，被抓後一定會不顧大乾局勢宣揚出來，死了也就死了。
「愛卿們，你們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王耀東，你給大家講講。」
天子點名。
王耀東望著死不瞑目的王之遜，只覺得渾身發麻。
他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將王之遜如何利用信鷹想要給突厥大汗傳遞北境各州城兵防圖，被他發現，上報給陛下。
然後反過來利用錯誤的兵防圖，引突厥大汗上鉤。
等著司森拿著兵防圖自投羅網是為了證明突厥上當了，這才沒有提前捉拿王之遜。
「年前秦先生率兵清剿突厥細作時，朕便發現，除了姚尚書還另有內應，此人便是王之遜。」
一番來龍去脈講解清楚。
文武百官恍然大悟的同時，又悚然一驚。
陛下連埋藏這麼深的內應都查得出來，還有什麼查不到的？
特別是平日里與王之遜來往密切的朝臣們，當即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說，那王之遜以權相逼，讓我做了許多違背良心的事……」
「陛下，臣也是！」
牆倒眾人推。
一時間。
王之遜做過的錯事，沒做過能夠潑到王之遜頭上的髒水，全部涌了出來。
王耀東看到那些芝麻大小的官員，也敢往王氏一族上抹黑，想要反駁。
可想到王之遜犯下的罪，足夠誅滅三族，還是全靠著他力挽狂瀾，將信鷹的使用權獻給皇家，又將布防圖一事原本告知給陛下，這才取得了諒解。
「陛下！王之遜縱有過錯，全是他一人所為，與我王氏一族無關。還望陛下明鑒！」
「你們起來吧，朕說過，你們將功贖罪，只要此事徹查後，確實與你們無關，朕便不會怪罪于你們。」
天子笑吟吟地說著。
心里卻已打定了主意。
徹查。
查它個一年半載。
先停了王家眾人的職，挑著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全部放野歸鄉。
再趁機好好地清查一下王家的附庸。
「王之遜背棄于朕，雖身死不能抵罪，來人，將其尸體拉到菜市場，曝尸七日！再挫骨揚灰，以儆效尤！」
「諾！」
「司森在晉州犯下重案，投靠突厥又惡意誣蔑，押運至晉州，凌遲處死！」
「諾！」
天子渾身殺氣地下達了兩條命令。
將文武百官震懾住。
大家看向逐漸威嚴顯露的天子，這才意識到。
以前那個擅長打太極、和稀泥，做事過于圓滑而缺乏婬威的天子，變了。
有了君臨天下，執掌一切的霸氣。
「秦小滿雖失手刺死王之遜，但因除賊有功，功過相抵，若王氏一族來日膽敢因此冒犯，便與王之遜同罪！」
天子一聲令下。
王家眾人連道不敢。
秦小滿听到這個命令，也是暗中偷笑。
陛下就差明著說。
以後只允許他找王家的茬，不準王家動他一根汗毛。
如此護短，不愧是親舅。
「如今內應已除，京城里的突厥細作盡死于此，只待北境戰事平定，秦先生，通商一事，你還要多費些工夫，不要光顧私情，不顧皇差。」
「……」
秦小滿覺得。
他剛才表揚親舅的話可以撤回了。
……
同州城。
元宵佳節，如期而至。
突厥大軍也全部繞路西行後，集結在城防以北。
狼牙制成的號角吹響。
五十萬突厥大軍踏破城防，張開左右兩翼，分三路朝著天鎮城撲去。
根據兵防圖布控顯示。
天鎮城只有五萬駐軍守兵，兩翼加起來不過十萬人。
五十萬大軍全部集結一處突襲，就算無法將這十五萬人全部吃掉，也能夠消滅一半。
到時候打贏再退回，形成對峙之勢。
拔延努這次不要城。
他只要扳回一城，利用王之遜送來的情報，狠狠地挫一挫大乾軍隊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