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西典沒什麼防御措施——又或者說,那些無處不在的參天巨樹便是這里的防御措施。法師能看見上面被隱去的防御性法術,出于禮貌,他沒有直接上手分析。只是單憑眼楮分析,甚至沒有用精神觸須去進行觸踫。
得到的結論沒有超出他的預料太多,那法術能將樹木轉化為某種具有自我意識的守衛,對付一般人倒也夠用了。
走過一道上百米高的岩石大門,說是大門其實不太恰當。那只不過是一整塊中間被挖出了空洞的石頭而已。表面有著斑駁的痕跡,經過了無數歲月的敲打卻依然堅固。
在那之後,便會進入到一片山谷。這里的建築大多都是木制的,街上的行人大多以僧侶為主,他也看到不少身上冒著熒光的艾歐尼亞修行者。
母狼變得小心又謹慎了起來,她牢牢地跟在法師身側,不敢離開半步。毛茸茸的尾巴在何慎言的小腿上一掃一掃的。沿街有許多叫賣的商人,大多都是賣的手工制品,他不止听見一個商人吹噓自己的手鏈之類的物品有多麼靈驗,乃是高僧開光過的物品。
但實際上呢?那只不過是一串劣質的手鏈罷了。別說具有魔力,法師甚至懷疑這東西買回去帶不了多久就會壞掉。但他們的生意依舊非常好,畢竟,普雷西典出于納沃利,這里是艾歐尼亞的中心地帶。而普雷西典又是全艾歐尼亞人的聖地。
每天都會有數不清的人長途跋涉來此,或是進入高等學府研習知識,或是在那片魔法花園中進行冥想。但有更多人只是為了來這兒見上聖地一面,普雷西典不會辜負他們,這里值得他們的長途跋涉。有許多人光是在山谷上看見下面的景象便會流下淚來。
不過,種種這些其實都與何慎言沒什麼關系。他沿著街,一路走到這座城市的另一扇大門,其後便是魔法花園了。但在離花園不過十步之遙時,他卻停住了腳步。
法師回過頭,他眯起眼看向某個方向。
動物往往比人類更能感到危險的來臨,就好比現在的母狼。隨著何慎言表情的變化,她立刻趴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抬起,身體不住恐懼的顫抖著。
「看來我們的會面要推遲了。」
何慎言對花園中的某個意識說道,那個意識以蒼老的聲音回應「我看見你的心中滿是憤怒是什麼事能讓你如此生氣?」
「一些愚蠢的凡人以為自己在行使正義罷了。」何慎言冷冷地回答。
那個意識嘆息了一聲「我們雖然素未謀面,但我能听見風中的囈語。土地中的魂魄們都對我說著你的大名,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你一定很受他們喜歡,如果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評價他們一定是做了什麼非常可惡的事。」
「談不上可惡——只是單純的愚蠢,但問題在于,我無法容忍愚蠢。」法師輕輕地說道,他低頭看向害怕的母狼,輕輕撫模了她的腦袋一下。繼續對那個意識說道「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我很樂意。」
「幫我照看她一會就一段時間,不會太久的。」
何慎言蹲,他看著這頭明明害怕的要命,卻依然不肯離開他的母狼,輕聲說道「你想要一個名字嗎?」
空氣中的魔力開始凝結,震動。不少在寺廟中前行修行的僧侶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們在驚恐中跪倒在地,認為是艾歐尼亞古老的自然之靈在發怒,並向其祈求寬恕。
母狼卻沒感到害怕,她直起身。這頭狼的身姿矯健又高貴,野性和優雅在她身上並存。潔白而富有光澤的毛發在微風中輕輕鼓動。她低下頭,低沉地嗚了一聲。
「很好。」
法師的聲音逐漸遠去,他連身形都逐漸變得淡薄起來。母狼听見他的最後一句話「等到我回來,你會擁有自己的名字的。」——
首先是憤怒,然後是畏懼。
在看見那些染血的尸體後,拉查不可避免的讓這兩種情緒在自己的大腦里翻騰。
即使是在他做過最可怕的噩夢之中,拉查都未曾見過如此可怖的畫面。相比起他眼前那成排的尸體,就連被惡鬼吃掉都顯得像是個好死法了。至少被惡鬼吃掉不是被自己的同類在睡夢之中毫無理由的殺死。
他與那些僅剩的村民站在村口,面前是剩下所有人的尸體。拉查的雙手與臉上滿是鮮血,已經結成塊了。他們剩下的六個人花費了很大力氣才將其他人都拖到白布上。為了尊敬死者,他們做了三副擔架,一個一個的運到村口。
「我不明白到底有誰會做這種事?」
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站在拉查身邊,他顫抖著問拉查,隨後便開始默默流淚。而拉查與他有同樣的沖動,那些往日活生生的人此時全都變成了冰冷的尸體躺在地上,不管男女,不管老少。就連半個月前剛剛三歲的那個鄰居家的孩子都沒能逃月兌毒手。
拉查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至少她走的沒有痛苦,面容很安詳。
拉查轉身離開,另外一個年長的男人叫住了他。他便是那個孤僻的漁夫「你要去哪兒?」
「去找行省里的長老——我也不知道,不管誰都好,這件事必須被解決。」他的雙眼中帶著血絲,他聲音嘶啞,看上去搖搖欲墜。
漁夫搖了搖頭「不,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拉查,如果你現在出發,你會累倒的。」
「我不在乎,」拉查高聲說道,一種比黑暗更深沉的憤怒擊倒了他,但那正是他想要的,他說道「難道你們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在村里生活下去嗎?每天早上醒來,看著他們空蕩蕩的房子,難道你們的良心能忍受那種煎熬?!」
「他們是被人殺死的!」拉查的聲音像是在咆哮,他揭開蓋住尸體的白布,像是揭露真相一般指著他們尸體上的刀痕,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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