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沁北和赫連宇最終沒能打起來。
因為有人來報︰杏花村出大事了!
晏沁北和赫連宇當即趕往現場。
不過離開數日的杏花村,竟和先前大變了樣。
先前家家閉戶,街上行人寥寥,只是顯得冷清,如今,卻是蕭瑟。
天空烏雲陣陣,籠蓋這座人口不到一千的小村莊,一千人里,竟有半數已經死亡,半數正在死亡。
路上橫尸已有腐敗臭味,尸體浮腫發脹,仿佛溺水而亡。
但若細看,就會發現這是一種疾病。
染病者嗜水,明明體內並不缺水,卻喉嚨干涸到開裂、完全咽不下食物,是以極度渴望往肚子里灌水,只有不停地喝水才能緩解痛苦。
干淨的井水供不應求,村民們便跑到蓮花湖里喝水,連帶著河里的泥沙一並灌入月復中,灌到肚皮滾圓、腸胃飽和也停不下來,然後在一日之內,暴斃。
乍一看,像極了溺水之人。
先前那八個孩子也是這麼死的,只是不知是何人給他們灌了水。
如今,整個村子都染了病,早已不是八個孩子一夜夭折這麼簡單的問題了。
「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赫連宇老神在在地說。
晏沁北冷颼颼斜他一眼︰「你這是廢話。」
「那兒有黑影飄過!」桃梔騎在掃把上,飛得高看得遠,一句話轉移了兩個差點又打起來的幼稚鬼的注意力。
「魑!魅!魍!魎!分散去追。」赫連宇也看到了巷子深處掠過幾道黑影分別往不同的方向散去,他當即召喚出了自己的靈寵。
四只靈寵,取了四個相當唬人的名字,實際上卻是四只九尾狐幼崽,得令後化作四道彩色的光,迅速沖入巷子盡頭。
「師兄,一個人可以收幾只靈寵?」桃梔不禁好奇問道。
剛才那一瞬間,四只九尾狐被召喚出來齊刷刷立在赫連宇身後的陣仗,好威武呀!
再看看自家師兄,自打收了自己之後就開啟了養娃模式,與威風凜凜之類的,徹底絕緣了。
即便是蘇婉兒,只要讓梁安化身為狼,她往旁邊隨便一站也會顯得英姿勃勃……
「沒有上限。」晏沁北的聲音不見起伏,但桃梔還是听出了他口吻里淡淡的不屑和嘲諷,「但在小梔成長之前,我保證只有你一個,不會像別人那樣花心。」
「嘁,對靈寵哪有花心之說?」赫連宇駁斥道,「桃兒,別听他瞎掰,你若願意,我這里永遠給你留一空位。」
「不用了,謝謝赫連師兄。」桃梔拒絕道,「我只想做晏師兄的唯一。」
忽然被塞了一口糖的晏沁北,邁在尸橫遍野里的腳步都輕快了,一個不慎,踩到了一截老虎尾巴。
「嗷嗚~」尾巴的主人發出了吃痛的嗯哼,听上去沒什麼力氣。
晏沁北一個掌風拂走了壓在老虎身上的斷壁殘垣,看到一只半人半虎的靈獸歪在地上,嘴上貼著一張符篆,上面還殘留著血漬。
「阿蠻?」桃梔認出來了,這是蕩漾山的虎獸阿蠻,曾在桃梔身上嗅到過池樺的氣息,還跟她吐槽過雪盈的錯處。
桃梔原本想拉攏他一起對付雪盈的,但離開秘境後瑣事繁多,也就一直沒機會找他聯手。
「小桃桃……嗯哼?晏師兄,赫連師兄,你們好啊……」阿蠻自行撕下符篆,跟他們打招呼,一邊說一邊噴血,極其慘烈,說完又自己把符篆貼了回去,咬緊牙關哼哼唧唧。
晏沁北發現那符篆就是防止他張嘴的,蹙眉不解︰「你主人是哪位,竟如此虐待你?」
「不關我主人的事,我主人是蕩漾山的周子洛,這符篆是為了防止我喝水用的,我染病了,他讓我在此休息,他帶其他弟子去查村子的異狀了……」阿蠻苦巴巴道,他一說話就要撕紙,說完又要貼紙,自控力極強,那流血的嘴巴,仿佛是被自己用拳頭打的,虎牙都掉了三顆。
一听說他染病了,赫連宇和晏沁北幾乎是同時往後退了半步。
晏沁北退的時候,還順便拉扯了一下桃梔的掃把。
阿蠻的眼淚差點掉下來;「是是……你們還是離遠一點好,現在不確定這病是怎麼傳播的,但糟糕的是,原本以為只有凡人遭殃,現在我中招了,就證明,咱修仙者也會被感染。」
這是個壞消息。
「你們蕩漾山的人來多久了?」晏沁北問。
杏花村這樁破事,毓壽宗的各個山頭都派了人下來查,瀲灩山和蕩漾山的結了梁子,晏沁北不希望在各自行事的過程中產生分歧,「查到哪一步了?」
「我們也是剛來,前後不過晃了一個時辰,弟子中只有我一個感染。」阿蠻抹了把血淋淋的嘴,「我剛才躺在這兒的時候仔細想了想,大抵是因為我毛發旺盛,招病。」
想起自己那四只九尾狐的蓬松毛發,尤其是四九三十六條明晃晃的大尾巴,赫連宇有些擔心了︰「難道不是因為你倒霉?」
阿蠻自行貼上了封口符,拒絕交流。
于是赫連宇找他那四只九尾狐去了。
晏沁北則帶著桃梔往蓮花湖的方向去,湖邊死的人最多,興許能夠發現什麼端倪。
「師兄,阿蠻會死嗎?」路上,桃梔問晏沁北。
「修仙者染病的癥狀應該比凡人要輕,但也無法確定會不會危及生命。」
「你說我的樹液能治他嗎?」
晏沁北腳步一頓︰「你哈喇子嫌多了?」
桃梔將凌空的掃把挪近一些,小肥爪搭上晏沁北的脖子,親昵地拿腦袋蹭他耳朵︰「確實是多,睡覺的時候嘩啦啦淌,我抹了一帕子,反正要丟,不如給他試試?」
如果只是帕子的話……
晏沁北答應了,他沒那麼小氣,畢竟那只虎獸看上去委實可憐。
「師兄,我去去就來。」桃梔當即騎上掃把往回跑,「你在湖邊等我。」
她快速折回阿蠻剛才躺的地方,卻發現那兒沒人,封口的符篆掉在地上,血跡斑駁。
桃梔怕感染,拿手帕包住手指後,撿起符紙捻了一捻,發現上面的紅不是血!
她帕子上的口水能讓血液凝固,但符紙上的紅色卻化為了齏粉。
這只是一種像血的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