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林太醫也沒辦法,只好求救似的望向呂芳。
呂芳微微點頭,心里無限吐槽,你現在說什麼陛下高興還來不及呢,本來他還有些懷疑的,但是陛下的那一身怒吼以及不經意的兩聲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陛下肯定是裝的,就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怪嚇人的。
不過話說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剛剛一進來,被黃錦這麼一打岔,都有點恍忽了。
林太醫心里也有了譜,輕聲道︰「陛下只是偶感風寒,身子有些虛,等臣回去開點藥,先吃一陣子看看。」
「行了,那你下去吧。」朱厚熜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同時還虛弱的咳嗽兩聲,感覺就要不行了一樣,黃錦在一旁小心的伺候著。
「主子,那奴婢去送一送林太醫。」呂芳看了陛下一眼,裝的還挺像的,黃錦就被騙的一愣一愣的。
「去吧去吧。」朱厚熜的聲音說不出的虛弱,感覺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子就被抽空了,這把黃錦心疼的呀。
兩人走後,黃錦連忙將門管好,免得外面的寒風進來。
「主子,您要不躺下休息會吧,別坐著看書了,挺累的。」黃錦連忙過來,想扶著朱厚熜躺下。
朱厚熜哈哈一笑,直接將身上的被子一掀,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回歸。
「主子」朱厚熜這樣著實把黃錦給搞蒙了,這是腫麼回事。
「你不會真以為朕病了吧?」朱厚熜拿起了書,漫不經心的做在床上翻看著。
「主子您這是」
「你可不能給朕露餡了,懂?」朱厚熜瞥了他一眼。
「懂,奴婢懂的,陛下您沒生病呀?」黃錦突然變得有些驚喜起來,剛剛他真的要嚇死了。
「天塌下來了朕都不會有事,你別管就是了,你就當朕生病了,這段時間朕不見客,除了你們幾個,其他人要見朕就說朕病重就行了。」朱厚熜擺了擺手,反正這里也沒外人,也沒啥好裝的。
「好的,奴婢知道的,陛下想吃點什麼嗎?」黃錦喜極而泣,陛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剛剛陛下那個樣子跟命不久矣一樣,簡直嚇死個人。
「你呀,就是腦子不夠精明,凡是多動動腦子,就算我真的重病,最先做的不應該穩定局勢麼,你看呂芳都沒有動作,你慌什麼,有什麼事多和呂芳通通氣,跟著他的腳步來,起碼不會犯錯。」
這黃錦這樣子,朱厚熜略顯無奈,腦子確實不精明,沒看到呂芳一點動靜都沒有麼,你慌什麼。
「是,奴婢知道了。」黃錦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不管怎麼說,陛下沒事就好。
「行了行了,下去吧,朕沒事看會書,去悄模的跟陳洪說一聲,這事要是傳出去,你們仨就倒霉了。」身為近侍,還是要說一聲的,陳洪這個人性格比較敏感,如果不說一聲,難免會多想,未免夜長夢多,還是不要整這些蛾子了,告訴一聲也無妨。
這皇帝當的,跟養孩子一樣,還得照顧一下下面人的想法,他容易麼他,主要還是他想著身邊的人能夠和平共處,身邊的這些老人,他希望都能有一個善終。
何為善終,首先不能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陳洪是他最不放心的那個,腦子聰明的人都容易走上歪路,黃錦他就很放心,呂芳也沒什麼問題,甚至谷大用,他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主要是陳洪想往上爬,人一旦挖空心思往上爬,總會有一些不好的想法在心里頭。
「諾。」
「去吧去吧,朕沒事,能讓朕倒下的病還沒出現呢。」朱厚熜安慰了兩聲,都是可憐人啊,可惜自己的葵花寶典沒啥太大的進展,不過最近找到基本陰陽家的書,倒是有些幫助。
那本陰陽家的書核心思想是以假煉真,算是一種高深的幻術,感覺也挺有意思的,大致意思就是你讓一個人相信他有這個東西,然後給予一定的刺激,他就真的長出了這麼個東西。
按照基因學的角度來說,應該是沒問題的,是一門非常有前景的東西,這種的成功率,比天人化生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要實際許多。
可惜,這本書殘缺的厲害,基本上就給了一個意見,後面關于幻術部分基本沒有,甚至還不如葵花寶典呢,葵花寶典起碼把前路探索出來了。
暫時朱厚熜也不急,這東西也急不來,慢慢的積累吧,要是積累夠了,什麼功法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想多了也是徒增發惱。
黃錦走後,朱厚熜繼續翻著書。
沒過一會,呂芳便回來了,看到泰然自若的朱厚熜,微微松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陛下是裝的,但是裝的也太像了,想想之前林太醫和他說的話,不免有些擔心。
現在看到陛下生龍活虎的,他就放心了,不知道陛下又想干什麼。
「回來啦?怎麼說?」朱厚熜面色不變,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好吧,咱親自下場,你們還不乖乖的都把錢給朕交出來。
「說是陛下病重,然後開了不少藥,現在太醫院正在煎藥呢,接下來主子想怎麼做?」呂芳微微欠身,不管陛下想做什麼,開心就好,在宮里鬧騰總比出去鬧騰要好,萬一又跑出去幾天不回來,算了,想想都覺得可怕。
「怎麼辦?喝藥啊怎麼辦,多叫幾個太醫過來給朕看病,做戲就要做全套,朕相信你可以的。」朱厚熜瞥了一眼呂芳,這點小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呂芳躊躇片刻,倒是沒有立刻就答應下來,輕聲問道︰「奴婢斗膽,主子這麼做的目的何在,要知道主子重病的消息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好家伙,人家皇帝病了都是秘而不發,生怕朝局震蕩謠言四起,陛下倒是好了,直接主動裝病,這是圖什麼呢?
「圖什麼?當然是圖財,朕的網已經張好了,就等著某些人往里跳了,你就跟著朕把這出戲給唱好就行了。」朱厚熜擺了擺手,老子還能干什麼,當然是賺錢了,上次谷大用刮來的錢好像花的七七八八了,從零開始的工業發展真是慢啊。
不過錢是個好東西,只要有足夠的金錢,這個進度可以縮減一大半,而且這些工匠有錢了,也會促進民間商業的發展,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當然,這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要想組成一個閉環,這個商業稅必須搞起來,不然等于是他在扔錢促進國家的經濟,而且這個錢最後還進不到他的口袋里,想想就覺得傻逼。
其實發出去也沒什麼,就是不甘心啊,憑啥老子辛辛苦苦掙的錢,最後被那些富商輕輕松松的給掙回去了,反正在把商業稅搞起來之前,他是不會大範圍的刺激國內的經濟的,吃力不討好,沒勁。
「諾。」呂芳懂了,感情是內庫又快要見底了,倒不是空了,只不過花銷很快,雖然谷大用不知道從哪搞的好東西也在往里填充,但是消耗太大了,錦衣衛要錢都是幾百萬幾百萬的要,陛下連眉頭都不眨一下,有時候他都覺得心疼。
但是用陛下的話來說,錢躺在那就是死的,只有花出去才有價值,雖然不知道陛下用來干什麼,但是只要陛下不心疼,他也不好說啥。
上次谷大用把河南的地皮都刮了一遍才賺下這五千萬兩,這次陛下又想怎麼搞啊,還能故技重施不成,這次可不行了,而且他們也不是傻子,套路玩多了人家也不會上當的。
接下來的日子朱厚熜徹底成了一個宅男,什麼事情都由呂芳負責,然後沒事就會請幾個太醫過來看看,只不過‘喝’了那麼多藥的朱厚熜也不見好,反倒是逐漸憔悴。
不過這樣的朱厚熜確實引起了滿朝文武的討論,陛下突然重病,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從宮里傳出來的消息,陛下的病非常嚴重,可能,可能
《劍來》
反正也就三五天的功夫,已經有不少版本傳出去了。
不過外面的討論聲再多,楊廷和依舊穩坐釣魚台,他太了解陛下了,就陛下那生龍活虎的樣子,怎麼可能重病,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不管宮里傳來了多少消息,反正他是不會信的,這里面百分之百有貓膩,說不定陛下和家里那個臭小子又想著干什麼壞事了。
反正他要做的就是不摻和這些事情,不管外面的謠言怎麼發酵,反正我不摻和,陛下想干什麼,下面的人有什麼想法,我不管了。
就算陛下真的病重,呂芳也不可能大肆宣揚,這家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那些太醫都十分的篤定,那他也不信,他連見都懶得去面見陛下,太醫都看不出來,他去有啥用。
這邊楊慎也早早的收到了消息,他沒想到陛下的動作這麼快,這才多久啊,不過問題也不大,在過兩天,等事情接著發酵一下,他就可以給陛下去送藥了。
他也想過找別人去,但是後來想想也不好,因為這不僅是給陛下獻寶的問題,還要涉及後面藥物銷售的問題,這個出場的人身份肯定不能太低,不然人家就不會想著花多少錢了,而是直接動手了。
陛下肯定是不能站到台前的,那這個人只有他嚴嵩,正好接著獻寶,陛下肯定會給予他一些獎賞,然後他再編一些故事什麼的,先把價格炒起來。
只要突出一個制作艱難,成本昂貴就是了,所以一開始說一百份朕沒開玩笑,這都夠他賣好久了。
不過現在三千份,那就有三千份的賣法,多線開花就是了,反正大明朝有錢的人不少,誰沒個頭疼腦熱的,這東西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有人為了十兩銀子賣命,那就自然會有人花一萬兩銀子買命,人和人是不一樣的,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大不了以後就說攻克了技術難關,找到了替代藥物,壓低了成本,反正只要給一個合理的解釋,誰都不能說什麼。
反正自己用的,怎麼都不會虧的,至于那些買藥囤積或者說倒騰差價的,那就只能怪自己眼光不好了。
所以好事要一個比較有分量的人來站台,嚴嵩算是比較合適的了,總不能讓陛下出來吧,這確實不好。
不過其實還有一個更適合的人,嚴嵩眯著眼楮,笑盈盈的望著忙里忙外的朱勤熄,這分量也是夠的,只不過要是多倒騰一手,還得花錢啊,感覺有點不值當啊。
朱勤熄只感覺後背一涼,然後就看到了嚴嵩那陰惻惻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喂喂喂,最近我很乖的,你要干嘛,不要那種眼神看著我好不好,你讓我很慌啊。」那天之後,朱勤熄回去想了很久,感覺嚴嵩說的也很有道理,加上父親說的,未來肯定會有很大的變局。
誰沒有過報負,沒有過夢想呢,只是被現實所磨滅了而已,他生來就是這個家庭,衣食無憂錦衣玉食,別人努力了一輩子也達不到他的起點。
但是他不快樂呀,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過無趣,每天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很無趣的,往上也沒有上升的空間,往下,他最差是個王爺,完全沒有意思啊。
但是嚴嵩的話讓他想了很久,最會還是決定試上一試,不就是學麼,小爺我的腦子好得很,這點苦小爺受了,小爺倒是要看看你這家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嗯,是比以前要勤快點,我在想一件事,有意見很重要的事情想讓你站台,但是我感覺你個廢物不一定行啊。」嚴嵩模了模下巴,朱勤熄確實比他要合適很多,皇親國戚,身份地位都在這呢,最主要的是身後還有一個周王殿下。
不過他比較擔心的是這小子行不行啊,腦子還行,挺聰明的,就是有點太女敕了。
「啊哈,終于有事求著小爺了吧,不是小爺我吹啊,有什麼事只管說,沒有小爺我辦不成的事情。」朱勤熄又開始得瑟起來,小爺我還是很有用處的,天天說我廢物,最後還不是求到小爺頭上?
嚴嵩模了模下巴,這傻缺樣子真的能成事麼,別我剛告訴他他就給我宣言出去了哈。
「喂喂喂,到底什麼事啊,你不要這麼看著我啊,有事說事,能幫我肯定幫。」喂你那什麼眼神,小爺我好心好意的想要幫你,你那一副看傻逼的表情是看誰呢。
「嗯,我再考慮考慮吧,等考慮好了再決定用不用你。」嚴嵩模了模下巴,不行,得好好想一想,這傻缺雖然非常合適,但總感覺這家伙不靠譜。
「喂喂喂,到底什麼事啊,不要把我的胃口吊起來又不說啊,還要你那什麼眼神,我告訴你,我生氣了哈,真的生氣了,你什麼眼神啊,小爺看上去有那麼傻麼?」朱勤熄瞬間就不樂意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誰知道嚴嵩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輕聲道︰「你要是聰明就不會在陛下面前大呼小叫的了。」
听到這話,朱勤熄縮了縮脖子,好吧,誰知道自己這麼倒霉呢,不過馬上就恢復過來了,連忙道︰「喂喂喂,這話不是這麼說的,你給我說清楚啊,到底什麼事呀,說說嘛。」
嚴嵩沒有多說,他還是要考慮考慮,如果有機會,他想和陛下以及周王點下談一談,這畢竟不是個小事情啊,而且這個錢最後也不是個小數目,萬一這小子長出了點壞心眼,畢竟財帛動人心啊。
當然了,還有一批有著別的想法的人,比如說在河南一桉中被坑慘了的那波人,要知道,那五千萬可不只是河南的地皮啊,基本上都是各家湊出來的。
那些被贖出來的人傻眼了,錢沒了還不說,家產也被抄了,除非藏得特別隱蔽,否則他們也算是一無所有了,不對,還有巨額的債務以及欠下的人情。
這波人絕對是無比的痛恨谷大用以及朱厚熜,當然了,主要的火力在谷大用的身上,這廝,忒壞了點,這種壞主意都能想到,生兒子沒,不對,這家伙生不下來兒子,閹人而已。
听到陛下病種的消息,這些人更多的是幸災樂禍,谷大用現在聖卷正濃,但是萬一陛下遭遇不測,他們就不信下一任皇帝還能喜歡這家伙,不對,他都沒機會見到下一任皇帝。
不管外面風雲變幻,朱厚熜這邊穩坐釣魚台,本來還想看看這次能不能釣出幾條大魚呢,結果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有誰露頭,就連楊廷和這個老狐狸都不露頭,看都不來看一眼的嘛,朕都病成這樣了,你一個內閣首輔好歹來看看我吧。
朱厚熜撇了撇嘴,效果達到了又好像沒達到,楊廷和這態度多少有點不尊重人了,你現在是演都不演一下的嘛,或多或少有點掃興呢。
朱厚熜躺在床上翻著書,屋里還有一股濃濃的藥味,本來還以為老狐狸會來試探一番的,真是讓人掃興啊,不過也確實有不少人要來看他,基本上都被回絕了,反正太醫的證詞已經有了,其他的就不用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