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割股奉君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薛城。

在一處凋梁畫棟的廳堂中,慶忌正在閱覽前線傳來的捷報。

吳軍兩萬五千步騎,自然能一路勢如破竹的攻取楚國的睢水之地。

因為這些年來,楚國的國力日漸傾頹,漸漸的沒有了北顧中原的力量,睢水之地這邊,自然沒有太多的兵馬屯駐。

「伯,田乞與齊侯那邊,情況如何?」

慶忌又一次向站在一邊的廷尉伯詢問道。

幾乎每一日,慶忌都要過問此事。

因為田乞是他在齊國下的一招暗棋,搞不好這枚棋子真的能顛覆齊國,攪亂天下大勢!

伯連忙躬身稟告道︰「大王,田乞與齊侯被關在一起,已經整整三日。長久未進水米的二人,皆已如風燭殘年之人,奄奄一息矣!」

「齊侯未求饒?」

「並未求饒。」

「也未令田乞降吳?」

「未曾。」

這倒是讓慶忌有些詫異。

一個人這麼多天不吃不喝,真的能活下來?

即便是一個意志力再強的人,都不可能辦到吧?

「齊侯與田乞,是如何熬過這些天的?」

「回稟大王,一如往常。田乞上樹掏鳥蛋,抓老鼠以為食物。」

伯有些驚悚的道︰「昨日,據看守的士卒稟告,田乞甚至還如昔日的介子推一般,割下自己的大腿肉,以燒烤喂養齊侯……」

聞言,慶忌陷入了沉默。

田乞還真是一個狠人!

竟然能跟當年「割股奉君」的介子推一樣,以自己身上的肉來喂養齊侯杵臼。

要知道,慶忌特意讓杵臼跟田乞關在一起,那是有著自己的目的的。

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患難見真情!

絕境中的杵臼若是能見到田乞的「高尚品格」,再有共患難的經歷,君臣關系一定更進一步。

然後說不定田乞就能依靠自己的本事,再加上慶忌在背後推波助瀾的話,真的能當上齊國的相國,讓「田氏代齊」事件提前上演。

「大王,恕臣直言,田乞此人,假仁假義,假忠假貞,若一朝得勢,恐怕我齊國未必能控制田乞。」

伯憂心忡忡的道。

畢竟,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狠人」,實在少見。

田乞可不是介子推!

他不配跟介子推相提並論!

介子推是何許人也?

早年晉文公重耳出亡時,先是父親獻公追殺,後是兄弟晉惠公追殺。

重耳經常食不果月復,衣不蔽體!

有一年逃到衛國,一個叫做頭須的隨從偷光了重耳的資糧,逃入深山。

重耳無糧,饑餓難忍,當向田夫乞討,可不但沒要來飯,反被農夫們用土塊當成飯戲謔了一番。

後來重耳都快餓暈過去,為了讓重耳活命,介子推到山溝里,把腿上的肉割了一塊,與采摘來的野菜同煮成湯給重耳。

當重耳吃後知道是介子推腿上的肉時,重耳大受感動,聲稱有朝一日做了國君,要好好報答介子推。

在重耳落難之時,介子推能如此肝腦涂地,忠心耿耿,實屬難能可貴。

這之後,介子推沒有像陶叔狐、狐偃那樣,主動請賞。

有些並未跟隨晉文公逃亡的人,為了貪小便宜通過說些難听的話也來請賞,介子推因此很氣憤,進而隱居綿山,成了一名不食君祿的隱士。

晉文公便親帶廣眾人馬前往綿山尋訪。

誰知那綿山蜿蜒數十里,重巒疊嶂,谷深林密,竟無法可尋!

晉文公求人心切,听小人之言,下令三面燒山。

沒料到大火燒了三天,介子推的影子也沒見。

晉文公又讓人在山前山後放火,周圍綿延數里,火勢三日才熄,介子推終究沒有出來。

後來有人在一棵枯柳樹下發現了介子推的尸骨,介子推「抱樹而死」,晉文公悲痛萬分!

他將一段燒焦的柳木,帶回宮中做了一雙木屐,每天望著它嘆道︰悲哉足下。

此後,「足下」成為下級對上級或同輩之間相互尊敬的稱呼,據說就是來源于此。

富貴不能婬,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說的,正是介子推這種人。

但田乞,則只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已!

「寡人自始至終,都未曾想過策反田乞,以為內應。」

慶忌澹澹的笑道︰「既然田乞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也罷!」

「將食物酒肉,一一送給他們。明日一早,便放了齊國的君臣,了結此事。」

田乞這種野心家,的確不好控制。

慶忌也沒有想過要控制田乞!

他只是單純的想將齊國的這趟水攪渾,想看看田乞能做到哪種程度而已!

翌日,慶忌就率領眾將,在薛城的城門口送別齊侯杵臼,以及田乞等齊國的一眾被俘虜的公卿大夫們。

吃飽喝足的杵臼,有了一些精神,但是在見到慶忌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

被慶忌圈禁的這六日,估計能讓杵臼畢生難忘,心里恨死了慶忌。

但,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杵臼此時也不敢放肆。

「齊侯,寡人之過!寡人之過矣!」

慶忌一見到杵臼,便幾乎捶胸頓足的道︰「寡人這幾日忙于軍務,竟忘了齊侯在此!」

「以至于一時疏忽,竟差點鑄成大錯!伯!汝是如何辦事的?寡人此前不是吩咐過,要好生照顧齊侯乎?」

看見慶忌這般作態,伯暗贊。

大王逢場作戲的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要不是伯知道實情,可能就信以為真了!

伯亦是懊悔的道︰「大王息怒!臣也是遇人不淑,未曾想齊侯遭受這般待遇。」

「幸而齊侯無恙,臣已經將不遵王命者嚴加懲處!」

「這樣的事情,寡人不希望有第二次。」

「諾!」

見到唱雙黃的慶忌與伯,杵臼心中一陣鄙夷。

「原來,這是一場誤會!哈哈哈哈!」

杵臼強顏歡笑道。

「誤會,是誤會。」

慶忌拉著杵臼的手,微微一笑道︰「齊侯,寡人招待不周,還請齊侯見諒。」

「哪里,哪里。」

杵臼自嘲一笑,道︰「寡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僥天之幸。不知吳君打算如何處置寡人?」

都已經送到城門口,難道杵臼真的不知慶忌接下來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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