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妹姜的想法,慶忌心中是略知一二的。
畢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夷光及笄之年後,總有一天必然要嫁出去。
而這其中的必修課,可是不能少!
畢竟,偌大的吳王宮,上上下下,都將夷光當做慶忌的義女看待,稱呼都是「夷光公主」。
過去的夷光生于南方的越國,山野之間,可謂是一個「野丫頭」,但現在不同。
作為慶忌的義女,夷光萬一有朝一日跟別人聯姻,要成為一國之夫人,豈能不賢良淑德,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不急。」
慶忌緩聲道︰「讓夷光按照自己的心願,過完這一生吧。」
「大王太寵溺夷光,恐怕不是好事……」
妹姜幽幽的嘆氣道。
對于自己的女兒,慶忌向來是十分偏愛的。
正所謂男孩窮養,女孩富養。
慶忌的十多個兒子,一到三歲,便開始接受啟蒙,五歲正式入學,而後便是枯燥泛味的學習生涯……
女兒則是截然不同。
一些禮儀知識必須要傳授,琴棋書畫,也可學習,凡是大家閨秀要學的技藝,吳國的公主們一樣都不能落下!
不過,相對于整日苦哈哈的泡在「學海」中的眾公子,她們則是要幸運的多。
「大王,衛尉伍子胥求見!」
這時,一名內侍過來稟告道。
「宣。」
「唯!」
不多時,穿著一襲貉毛大衣的伍子胥,便頂著風雪,亦步亦趨的來到慶忌的跟前。
「臣伍員,參加大王!大王萬年!」
伍子胥連忙行禮道。
「子胥,不必多禮。你來的正好,快,嘗一嘗寡人烤的兔子肉,美味乎?」
「多謝大王。」
對于慶忌的盛情,伍子胥並沒有推辭,而是坐在慶忌的對面,接過叉子和青銅小劍,在盤子里切下一塊又一塊的兔肉,然後塞到嘴里。
「子胥,味道如何?」
「甚好。」
不管是否美味,伍子胥都在贊不絕口。
實際上,慶忌對于自己的臣子時常恩威並濟。
一手蘿卜,一手大棒,久居上位的慶忌拿捏得極好。
在莊重的場合下,或者是遇上危機的事情,慶忌會表現出不怒自威的一面,但是私底下,慶忌則是能做到平易近人。
「大王,臣此來,是為稟告晏嬰之事。」
吃了一口兔肉後,伍子胥這才正襟危坐起來。
「晏子?」
「不錯。晏嬰與其子晏圉一家老小團聚後,終日悶悶不樂,據說已經絕食兩日,義不食吳米也。」
伍子胥嘆息道︰「一個古來稀之年的人,這般折騰,恐命不久矣。臣所懼者,晏嬰之死,會讓天下人非議大王,非議我吳國也。」
「……」
晏嬰義不食吳米?
在慶忌看來,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慶忌微微一笑道︰「昔日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于首陽山,采薇而食之。」
「晏嬰這是要做伯夷、叔齊乎?」
當年,孤竹君立叔齊為繼承人。
孤竹君死後,叔齊讓位于伯夷。伯夷不受,兄弟相偕去周,投奔西伯(即周文王)。
西伯死後,武王東進伐紂,叔齊和伯夷叩馬而諫,以為父喪而用兵,是不孝不仁,周武王大怒要殺死他與伯夷,被姜太公以義人之名制止,並命人攙扶他們離開。
武王滅商後,他們逃到首陽山,不食周粟,饑餓而死。
難怪慶忌現在拿晏嬰來跟伯夷、叔齊做比較。
「大王,若晏嬰不食吳米,因而死去,恐怕……」
「子胥可有主意?」
慶忌詢問道。
晏嬰要是再吳國被餓死,的確會在一定程度上,抹黑慶忌,抹黑吳國的形象。
盡管慶忌不太在意,可是能避免的話,為什麼不去避免?
「大王,以臣觀之,晏嬰生性豁達,而非迂腐不化的固執之人,現在只因為晚節不保,一世清名毀于一旦而拉不下臉。」
伍子胥一臉難為情的神色,說道︰「臣有一策,然,可能損及顏面,讓大王難堪。請大王允準……」
隨後,伍子胥就將自己的主意告知慶忌。
慶忌思索了一下,便答應下來。
……
上大夫晏圉府。
此處,原本是公子掩余的府邸,只是在掩余前往鐘吾國擔任執政大臣後,便一直空閑下來。
恰好晏圉舉家南下,定居于金陵,慶忌為了彰顯自己對晏嬰父子的看重,于是冊封晏圉為上大夫,食邑延陵五百戶,並將這座府邸賞賜給他。
此時此刻,在府邸的門口,出現了一個赤果著上身,膀大腰圓,背著荊條的身影。
只見是一名兩鬢斑白,臉上卻不見多少老態的中年男人,亦步亦趨的來到晏圉的府門口。
不由分說,他敲了敲門後,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何人?」
一個負責守門的小廝打開門,疑惑的看著那個中年男人。
「勞煩通稟一聲,在下伍員,特來向晏子請罪!」
「伍……衛尉?」
小廝被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道︰「衛尉,汝這是做甚?快快請起!」
「請去通稟。」
「請衛尉稍等片刻,小人這就去。」
小廝雖然沒見過伍子胥,但也知道伍子胥可是吳國九卿之一的衛尉,慶忌跟前的大紅人,怎敢冒犯?
不多時,小廝就一路小跑而去。
「主上!禍事!禍事矣!」
「何事驚慌?」
正在規勸父親晏嬰進食的晏圉,見到這小廝急匆匆的模樣,不禁眉頭一皺,很是不悅。
小廝一臉焦急的神色,道︰「主上,衛尉伍子胥前來向老主人負荊請罪,此刻就在府門口跪著。」
「甚麼?」
晏圉不由得勃然變色。
「父親……」
晏圉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老父親晏嬰身上。
晏嬰卻是沉默不語。
「唉!」
無奈,晏圉只能嘆了口氣,隨後就朝著府門口那里急急忙忙的趕過去。
見到這冰天雪地之中,伍子胥還光著上身,背著荊條跪在地上,被凍得嘴唇發嘴,身子瑟瑟發抖的模樣,晏圉被嚇得不行。
「罪過!罪過!」
晏圉連忙上前道︰「衛尉,汝這是做甚?快快解了荊條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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