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也好,伍子胥也罷,在慶忌看來,留在百濮之地當一個加大都督餃的鎮南將軍,還是屈才了。
慶忌更需要他們為自己出謀劃策,征戰中原,而不是放在這已經無關緊要的百濮之地。
慶忌現在對待百濮之地的態度,並不是跟以前對待百越之地的態度一樣的。
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這並不是說,慶忌瞧不上百濮之地,而是吳國現階段,的確沒有能力去消化這一片廣袤的地方了。
能使當地的蠻夷臣服,使用羈縻政策,這已經是慶忌能做到的最大極限。
作為一國之君,慶忌必須要做到權衡利弊。
「勾踐,你有想法出任鎮南將軍,為寡人,為我吳國鎮壓百濮之地嗎?」
慶忌眯著眼楮問道。
「不敢。」
勾踐沉聲道︰「大王,臣才德淺薄,不敢居此高位。只是,臣始終認為,大王應在百濮之地設置鎮南將軍,以鎮壓百濮之地尚好。」
勾踐心里,的確是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對于勾踐,慶忌是既懷疑,又重用,哪里會將這般大的權力賦予他?
慶忌要是敢冊封勾踐為鎮南將軍,加大都督餃,領著三五萬的吳軍銳士坐鎮百濮之地。
慶忌敢保證,不出幾年,勾踐就可能在百濮之地拉起一支十萬人的軍隊,建立越國來跟吳國分庭抗禮。
慶忌豈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勾踐,你想到的,寡人也想過了。」
慶忌的頭枕著,側過身子緩聲道︰「我吳國現在的疆域,幅員遼闊,太過廣袤了。」
「此番劍指西南,寡人的目的已經達到。若是要在百濮之地實行直接統治,未免異想天開。除非……」
除非慶忌一輩子都不打算北上爭霸,逐鹿中原!
但是,慶忌能甘心嗎?
就算是不能一統天下,當一個始皇帝,慶忌也希望自己能帶領吳國成為傲視華夏九州的天下第一強國!
稱霸天下!
「咳咳咳咳!」
慶忌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側過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大王!」
「寡人無礙……」
此時的慶忌臉色有些蒼白,額頭都不自覺的冒出了汗液,好似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勾踐連忙上前,扶著慶忌躺下。
「勾踐……」
慶忌忽然抓住了勾踐的手腕,目光銳利的看著勾踐,好似雄鷹一般,沉聲道︰「告訴寡人,你仇恨寡人嗎?」
「仇恨?」
勾踐被嚇了一跳,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大王,臣承蒙大王提攜,願為大王,為吳國效死,何來仇恨之說?」
勾踐的眼圈一紅,忍不住聲淚俱下的道︰「臣早年喪父,是大王,是王後將臣撫養長大,給予無微不至的關照!」
「正所謂長姐如母,大王也好似勾踐的再生父親!」
「大王若要勾踐死,勾踐當拔劍自刎,勿有它念也!」
真的嗎?
慶忌的心里當然是十分懷疑的。
勾踐是什麼為人,慶忌一清二楚。
勾踐曾經是越國的太子,越王允常的兒子。
越國被吳國吞並,允常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
這亡國之恨,殺父之仇,勾踐又豈能不仇恨慶忌?
當然,慶忌的王後季蔻是勾踐的姐姐。
論關系,勾踐是慶忌的小舅子。
有這一層關系在,再加上這麼多年來吳國的悉心栽培,勾踐難免不會改變自己的固有觀念……
慶忌語重心長的看著勾踐,說道︰「勾踐,若寡人薨,你能輔左自己的外甥公子恆,讓我大吳更進一步,雄于天下嗎?」
「大王說笑了。」
勾踐低著頭道︰「大王春秋鼎盛,萬壽無疆,何來薨逝之說?說不定,臣會死在大王的前頭……」
「寡人想讓你發誓,一輩子忠于吳國,忠于公子恆,忠心不二。」
「臣……」
勾踐咽了一口唾沫,眼中閃過一抹遲疑的神色,旋即緩緩的伸出自己的手,正色道︰「我勾踐,今生今世,當……」
話音未落,慶忌原本抓著勾踐手腕的手,陡然落下,然後虎目圓睜,整個頭都已經垂落到了一邊。
怎麼回事?
勾踐被嚇住了。
「大……大王?」
「大王!」
勾踐連忙晃了幾下慶忌的肩膀,不見反應,又伸出手指,探了一下慶忌的鼻口。
這已經是沒有呼吸的,只是鼻口還算溫熱!
死了?
難道慶忌就這樣突然死掉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勾踐嚇得肝膽俱裂,心情很是復雜。
「大王!」
勾踐又喊了一句,看了看慶忌,又瞅了一眼放在不遠處的武器架子上的龍淵劍。
勾踐陷入了萬般糾結當中。
仇人已經近在眼前。
慶忌可能是一時喘不過氣,這才暈死過去,未必就真的死掉了。
這個時候去傳喚醫者過來,可能救回慶忌。
但,勾踐何不能拔劍,一劍殺了慶忌?
只是,這樣一來,與勾踐的初衷是相悖的。
想了一下後,勾踐咬了咬牙,就連忙離開王車,跑到外邊的官道上,大聲喊道︰「醫者!快來醫者!」
「醫者!」
「大王出事了!」
勾踐的叫喊聲,頓時引來了不少吳軍將士的圍觀。
甚至就連孫武、伍子胥等人都連忙過來查看情況。
難道一個簡單的發燒感冒,真能要了慶忌的性命?
「大王!」
勾踐又連忙跑上王車,只見車內的慶忌,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喊什麼,寡人在這里!」
听見慶忌的聲音後,勾踐忙不迭的循著聲音跑過去。
只見慶忌站在不遠處的花崗岩上,翹首以盼,似乎是在欣賞著這附近的景色。
「大王,你……你無礙乎?」
勾踐湊上前,悻悻的問道。
慶忌只是輕笑一聲,說道︰「寡人只是在車里待的太久,悶得慌。出來看看而已。」
「原來如此。」
勾踐又一次低下了頭。
他已經能猜到,這是慶忌對自己的又一次敲打,又一次試探。
倘若勾踐真的敢拔劍出鞘,對慶忌不利,相信死的人一定會是勾踐。
還是死無葬身之地的那一種!
「勾踐,你說,為什麼人的腳比臉白?」
慶忌似笑非笑的問道。
「這……臣不知。」
慶忌聞言,只是湊在了勾踐的耳畔,緩聲道︰「因為他總藏著。」
「……」
話音一落,慶忌就朝著自己的王車那邊走過去。
反應過來的勾踐,在驚懼之下,又連忙跑過去,蹲子為慶忌掃開一路的煙塵。
而且,在慶忌登上王車的時候,勾踐不是搬來矮桌,而是整個人蹲下來,讓慶忌踩著自己的後背,登上王車。
勾踐這般如忠犬一般的行為,讓慶忌看著頗為受用。
只是,勾踐對待慶忌能跟忠犬一樣,對待下一代的吳王,是否能成為一條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