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淮水、襄陵一線,爆發激戰的時候,老謀深算的杵臼,還以上卿國夏、高張為大將,率領五萬士兵,搭乘數百艘戰船,浩浩蕩蕩的從海路出發,打算突襲吳國的都城金陵,使慶忌「後院起火」。
但,齊國的這支舟師的動向,豈能瞞得住慶忌?
慶忌早就命令黑夫、孟賁屯兵于大江沿岸的雲陽、朱方一帶,就等著齊國的舟師進入江中,而後來一個關門打狗。
……
淮水一側,吳軍營寨。
此時在中軍大帳之內,慶忌已經收到了捷報。
慶忌環視一周,看著帳內的一眾吳國將領,拿著手里的戰報,笑吟吟的道︰「雲陽大捷。黑夫、孟賁在大江擊敗齊國水師,焚毀其戰船不下三百艘,繳獲的糧秣輜重不可計數。」
「他們一路追擊敗逃的齊軍到雲陽,使之全軍覆沒。」
「此役,我吳國斬首二萬余,俘虜近三萬人,可謂是大獲全勝。」
聞言,在場的將領都不由得喜笑顏開。
雖說在淮水、襄陵兩地,吳軍並沒有取得任何優勢,反而是以守待攻居多。
但是雲陽之戰,無疑幫助吳軍打破了這種僵局!
「報——」
就在這時,一名小校亦步亦趨的進入中軍大帳,而後掏出一道竹簡,讓宿衛遞給慶忌閱覽。
「大王,新鄭急報!」
新鄭?
慶忌看了一遍竹簡上的內容,頓時眉頭舒展,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起來。
鄭人終于憋不住了嗎?
經過陽子居變法後的鄭國,國力大增,軍力上更是有了顯著的提高。
鄭伯姬勝,也是一個閑不住的人。
這一次諸侯聯軍伐吳,鄭國出兵相對來說是較少的。
姬勝圖謀著什麼,慶忌是一清二楚。
「二三子,好事。鄭人出兵接管了故許之地,甚至還圖謀故頓之地,說不定連陳國,都被鄭伯覬覦上了。」
慶忌澹澹的笑道︰「鄭軍十萬人出國,所圖不小矣!」
鄭人是要做甚?
渾水模魚嗎?
這對于鄭國而言,的確是千載難逢的一大良機。
只不過,鄭國這一次蹚渾水,說不定會成為眾失之的。
當然,鄭國先下手為強,所能得到的利益,也是最大的。
站在下首的御史大夫範蠡捋須笑道︰「大王,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鄭伯的這般作為,恐怕會為諸侯所不容。」
「等著吧。」
慶忌將手中的竹簡放到桌桉上,緩聲道︰「用不了多久,鄭使便會來求見寡人,商討吳鄭連橫之事。說不定,宋公也將不甘寂寞……」
慶忌跟天下諸侯,都打過交道。
尤其是姬勝和子欒,這兩個人都是野心勃勃的國君,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韜光養晦,積攢國力。
尤其是姬勝,還大膽任用陽子居在鄭國進行變法。
子欒則是在宋國推行新政,都有了顯著的成效。
而今諸侯聯軍伐吳受挫,屢戰不利,鄭宋兩國看到苗頭不對,豈能不調轉槍口?
……
就跟慶忌預料的一樣,三日後,他見到了宋、鄭兩國的使者,開始密談吳、宋、鄭三國連橫之事。
為確保利益最大化,宋國與鄭國各出兵十萬,戎車七百乘,切斷聯軍的退路,同時進攻襄陵的諸侯聯軍。
原本固守襄陵城的伍子胥見狀,旋即出兵反擊,跟宋鄭聯軍一起在潁水一帶大破北方聯軍,斬首八萬余,俘虜五萬人。
得知這一敗績的齊侯杵臼,頓感晴天霹靂,連連嘔血之後,終于暈厥出去,不省人事。
在這個時候,十六國諸侯聯軍,實則已經是名存實亡的。
即便杵臼作為盟主,不下達散盟的命令,諸侯們也會自行撤兵,以保存現有的實力。
但,這大好機會,慶忌又豈能放過?
趁著諸侯聯軍散盟,自顧自的後撤之時,慶忌親率大軍,長驅直入,大敗聯軍,斬首五萬多,俘虜超過十萬人……
經此一役,慶忌不止是極大的削弱了北方諸侯的兵力,而且還穩固了霸主吳國的地位。
而杵臼,也迎來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戰爭的失敗,令已年入黃昏的景公心灰意冷,加速了他的死亡。
匆忙逃回都城臨淄後,杵臼的身子便每況愈下,臥病在床,眼看著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他不得不將自己親近的人叫到身邊,交代後事。
現在,杵臼最信任的大臣,莫過于高張和國夏。
這兩個人雖然使齊軍在吳地全軍覆沒,罪責難逃,但畢竟是姜氏公族後裔,對于公室忠心耿耿,這些事情,杵臼還是看在眼里的。
至于相邦田乞,杵臼心里一直都在懷疑他跟吳國有勾結,暗通曲款,只是找不到確鑿的證據,所以都沒有敢對田乞下手。
此時此刻,在一座華麗的宮室中,即將油盡燈枯的杵臼,吊著一口氣躺在床榻上,身邊跪坐著高張、國夏,以及一個婦人,一個半大的少年。
少年的身材略胖,白白女敕女敕,眼楮頗有靈氣,看起來不過十歲的樣子。
他被婦人抱在了懷里。
婦人跪坐在病榻邊上,掏出了手絹哭哭啼啼的,一邊哭泣,一邊抹著眼淚,看上去很是悲傷。
婦人是杵臼的寵妃芮姬,少年則是他跟芮姬所生的幼子——
呂荼!
「不知道國君有何吩咐?」
高張誠惶誠恐的詢問道。
他跟國夏心里應該比較慶幸,畢竟在二人的率領下,齊師在雲陽之戰中全軍覆沒,只有他們帶著幾十個殘兵敗將逃了出來,而且戰後還沒有被杵臼問罪。
「高張、國夏,你們兩個都是我齊國的棟梁,寡人的肱股之臣,齊國的公族,群臣當中,寡人最信任的,便是你們。」
已經是回光返照的杵臼,吐字頗為清晰。
他指著一臉不知所措表情的呂荼,緩聲道︰「寡人還在世的兒子,有陽生、公子壽、公子駒、公子黔、公子駔,以及荼兒。」
「年長的諸子,皆才能平庸,不堪一用。值此大爭之世,他們都斗不過慶忌,難以跟吳國爭雄……」
「荼兒雖是寡人之少子,尚且年幼,相貌以及性格類寡人,有乃父之風。」
「寡人薨後,爾等當擁護呂荼繼位,盡心盡力,跟侍奉寡人一般,效忠他,替他鏟除禍亂,護我姜齊社稷,以繼承寡人未竟之遺願。」
「爾等,可能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