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儒家講究有為,道家則講究無為。
雖然,兩者的終點都是天人合一,可是,走的道路卻是完全不同的。
江朝歌並不意外霧靈子等人和三位大儒之間對立的態度,畢竟,幾百年來儒家和道家間的爭斗早已屢見不鮮。
他意外的是,道門為何會選擇今日來取兩件物品?
而且,夫子的態度也並不符合邏輯。
「如果夫子不‘引狼入室’,姜晨水就沒有機會把‘武帝劍’帶到書山之頂,那麼,今日之事就不會發生。」
可事實是,夫子不止給了姜晨水帶劍上山的機會,甚至還特意‘接’了劍,讓風靈子等人有了‘理由’進入稷下學宮。
現在,夫子更是放任風靈子進入閣樓取道袍,仿佛視而不見。
這是什麼操作?
江朝歌真的很想問一句︰夫子為何叛離稷下學宮?
這顯然是不對的啊!
雖然,這里面有一個‘相對合理’的理由,就是夫子想要收回武帝劍,所以故意設下了這個‘交換之局’。
可不知為何……
江朝歌總覺得,這件事情恐怕不止如此簡單。
正想著……
風靈子已經從閣樓中走了出來。
跟剛才不同的是,風靈子的手上正拿著一個木盒,上面還有著兩道交叉的‘封印’,只是現在封印已經被撕開。
「封印已破!木盒中里面應該就是道袍吧?」
江朝歌繼續看向風靈子。
他看到風靈子拿了木盒後,便徑直的向著藏書閣的方向走去。
而此時在藏書閣的門口。
土靈子正和顧妙筆纏斗在一起。
顧妙筆的打法……是很值得借鑒的。
江朝歌現在已經入了四境畫道,這顧妙筆同樣是以畫入的大儒,所以,他的目光其實一直有留意顧妙筆的手段。
此時,土靈子已經被七仙采桃仙子死死纏住。
而且,那七名采桃仙子的衣物已經除去了大半,只留一些內中的服飾穿戴在身上,看起來極為誘惑和妖嬈。
更主要的是,七名采桃仙子的動作。
或用兩只手勾住土靈子的脖子,或用嘴唇湊到土靈子的耳邊吐氣,或用長腿在土靈子的大腿上纏繞,或將身子貼近土靈子的胸口摩擦……
總之,能用的基本上都用上了。
而且,口里還都發出各種迷醉嫵媚的聲音。
「哥哥,來吃桃桃嘛!」
「道長……你能看看奴家嗎?這位道長……」
「唉喲,道長這劍真是長啊!」
「……」
好家伙,不知這招式能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江朝歌感覺土靈子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因為,土靈子雖然在不斷的念誦著口訣,可臉上卻是翻起一陣潮紅,額頭上亦是汗如雨下。
他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模向那七名采桃仙子。
看起來就快要沉淪。
顧妙筆就趁著這個機會,一步一步向著土靈子走去,距離越來越近。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
一聲斷喝響起。
「紅粉佳人皆骷髏,傾國傾城化白骨!」
……
土靈子的身體猛的一震,兩只眼楮唰的一下睜開。
然後,他就看到原本纏在周圍的七名采桃仙子,已經變了模樣。
那哪里還是仙子?
明明就是七具森森的白骨骷髏。
蒼白的骨架,空洞洞的眼楮,還有嘎吱嘎吱的骨骼踫撞聲,無不讓人背後生寒。
特別是這七具白骨骷髏此時還纏在他的身上,有的正吐著氣,有的還吊在他的脖子上,左右搖晃。
「!!!」
土靈子是完全被嚇醒的。
「什麼鬼東西?!」
一股龐大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涌出。
硬生生的將七具白骨骷髏逼得如同皮球一樣彈開。
土靈子的臉色紅潤如血,兩只手止不住的撫模著自己的胸口,嘴里發出喃喃的聲音︰「他女乃女乃的,嚇死貧道了!」
「……」顧妙筆。
……
江朝歌其實也被嚇了一跳。
雖然,他坐立于書山之巔,可是,還是能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在那聲斷喝響起後,原本粉女敕女敕的七名采桃仙子就發生了變化,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臉上的皮膚卻是一下裂開,血肉啦啦的涌了出來,接著,又如雨般落下,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成了一具具白骨骷髏。
這視覺沖擊力……
比看恐怖片可要刺激多了。
不得不說,這一招的效果是真的好。
但損也是真的損!
土靈子完全是被嚇得驚醒的,雖然是擺月兌了采桃仙了的糾纏,但是,心理陰影……肯定也落下不少。
至于做這件事情的人,自然是風靈子這個白嫖老道。
……
正如江朝歌料想的一樣。
土靈子清醒後的怒火並不在顧妙筆的身上,而是在趕來增援的風靈子的身上︰「風靈子,你個土鱉干什麼?!」
「干什麼?貧道在救你啊!」風靈子抱著木盒踱步而至。
「救我就非要用這種方法嗎?」土靈子惡狠狠的罵道。
「不然用什麼方法?貧道要是再晚來一步,你就被困死了,到時候被拖進了畫境,看你怎麼出得來?」
「我呸!」
「別廢話了,干正事要緊!」
「你拿到了?」
「嗯!」
兩人重新站定,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顧妙筆。
顧妙筆的臉色就有些難看起來︰「沒想到今日老夫要以一敵二,倒是……真看得起老夫啊!」
「你也可以讓開,貧道取了《道藏》便會離開。」風靈子揚了揚嘴角。
「呵呵,休想!」顧妙筆手中狼毫畫筆再次捏緊。
……
很明顯。
顧妙筆不可能對付得了兩個玄門七子。
更何況,風靈子還拿到了道袍。
江朝歌的目光自然就又轉到了夫子的身上,可夫子的臉上卻依舊是不動聲色,看起來依舊是穩如泰山。
「既然夫子坐得住,我也就能坐得住!」
越是關鍵時候,越要沉著冷靜。
江朝歌沒有去詢問夫子要不要幫忙,或者,接下來要怎麼做。
因為,夫子顯然有自己的布局,而他作為一個‘意外’登上書山之頂的學子,自然不在夫子的布局之內。
他的目光重新看向風靈子所在的位置。
那里不知何時……
已經出現了幾個熟悉的人影。
「是書山第一層的燭羽生!」
不止是燭羽生,還有第二層的向河生,第三層……第四層……第五層……包括第六層的蘭香玲盡皆出現在那里。
花清水沒去。
因為,她正在第七層昏睡。
六名稷下學宮的教習,趕到了顧妙筆的身邊。
「七對二!」
勝負的天秤,似乎再次出現了平衡。
而且,除了顧妙筆的位置,在方孝經的身後,同樣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是蒙嘯,一個是格格巫。
兩人同樣下了書山。
趕到了學宮的大殿門口。
「三對二!」
江朝歌心里大概有些明白了,這里終歸是京城,是稷下學宮!
不過,洛玉去哪了?
她難道沒有去湊這個熱鬧?
江朝歌有些好奇,在稷下學宮中找了一圈,包括書山上他也看了一眼,都沒有發現洛玉的影子。
難道是跑到什麼房間里……躲起來了?
「算了,不管她了。」
江朝歌並沒有多想,畢竟,洛玉是大秦的三公主,而且,身上又有寶物護身,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道門的人是來取東西的,沒可能去傷一個大秦的公主!
在這一點上,江朝歌相信道門是有底線的,否則,夫子也不可能任由著玄門七子進入到稷下學宮來。
……
京城。
一只信鴿飛入了大周王府中。
姬如雪穿著一件紫色的長裙,坐在小院的亭子中。
她正在和黑子下著棋。
白子在這時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只信鴿。
「主……吟……有……信……」
「嗯,取來吧。」姬如雪點了點頭。
白子便將信鴿腿上的信件取了下來,遞到了姬如雪的面前。
姬如雪停下了落子的動作,接過信件看了一眼,隨即,細長的眉毛微微的皺了起來。
沒有再下棋,她徑直的向著臥室中走去。
黑子則是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起進了臥室,姬如雪重新坐到了凳子上,然後,朝著黑子招了招手。
黑子立即就走了過去,嘴巴一張,吐出一個銅人。
姬如雪接過銅人,將銅人置于掌心。
「嗡!」
她的心神,進入到了一片白霧的世界中。
在白茫茫的霧氣中,九尊銅人正屹立在天地之間。
……
同在大周王府內。
江朝歌(江二郎)正在院中練刀。
「唰唰唰!」
他的刀勢如雷,一刀將一塊青石砍成了兩半。
而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絲感應。
「咦?」
他收起刀。
快步的走回到屋內,同時,從口里吐出了一具銅人。
接著,他的意念沉入到銅人中,很快,就看到了那片白霧的世界。
里面有一尊從未亮起過的銅人,此時卻亮了起來。
江朝歌想了想,嘗試著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玄門七子︰嗨,我是玄門七子,第一次見,不知貴姓啊?
天下第一劍︰呵呵,玄門七子我勸你不要招惹他,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他理過任何人。
回話的是天下第一劍。
這段時間以來,江朝歌和這個天下第一劍混得也相對熟悉了一些。
兩人經常在白霧世界中聊天,不過,基本上都是尬聊,但這位天下第一劍,確實是少數幾個熱衷于‘上線’的人。
除此之外,最喜歡上線聊天的就是‘京城仙子’了。
三人可謂是鐵三角!
其它的人,基本都屬于‘旁听者’。
「不理人的嗎?」江朝歌倒也不意外,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喜歡理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正想著,就听到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玄門七子你好,我叫‘空虛散人’。」
咦?
江朝歌愣了一下,回話了!
不止是他,天下第一劍似乎也是發出一聲輕咦聲。
于是,天下第一劍馬上搭訕道。
天下第一劍︰嗨,空虛散人你好,我叫天下第一劍,顧名思議我的劍法超絕,世間無人可擋。
空虛散人︰我這兒正好有一門劍法,乃是秦武帝遺留下來的劍譜,曾經秦武帝便用此劍法封閉了仙門,你可想學?
天下第一劍︰想……想啊!
听語氣,天下第一劍顯然很激動。
空虛散人︰想也沒有用,畢竟,我又不會教你。
天下第一劍︰……
「(●′?ˋ)?」江朝歌覺得這個空虛散人還挺幽默的。
正想著,空虛散人又開口了。
空虛散人︰我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大家,今日很可能會出現百年難得一遇的‘熒惑守心’。
天下第一劍︰什麼?!熒惑守心?!
江朝歌也同樣愣了一下。
因為,這熒惑守心並不是這個時代的記載。
它是一個前世的故事!
這個故事記載于《史記︰秦始皇本紀》中。
「三十六年熒惑守心!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聞之,遣御史逐問,莫服,盡取石旁居人誅之,因燔銷其石。」
故事的大意是說秦始皇三十六年,一種叫「熒惑守心」的不好天象出現在秦帝國的版圖,並且留下了自己的遺骸。
遺骸飛入東郡,落地之後變成了一塊石頭。
有好事之徒,在石頭上刻上了「始皇帝死而地分」的話,意思是秦始皇一死,天下便會重新分裂。
這句話自然是觸怒了秦始皇。
始皇帝便下令搜查了是何人所為,可是,並沒有人承認。
于是,始皇帝一口氣將住在石頭周邊的人全部趕盡殺絕,以試圖顛覆和掩蓋「天將石頭」這種不利于自己的天像。
但最後還是‘石刻’成真!
當然,這是前世的故事……
在這個世界有沒有發生就不知道了,畢竟,這個世界的大秦帝國已經延續了三百多年。
……
不過,如果按照前世的記載。
這熒惑守心發生時,會同時降下‘殘骸天石’。
那麼,在天石上寫下一個新的預言呢?
比如︰三年後,仙門重開?
會不會實現?
江朝歌的腦海中一瞬間出現了很多的想法,甚至他還想著,可不可能在上面寫下自己即將成仙的預言?
當然,這都是他的想象。
在這個世界,熒惑守心代表什麼……他並不知道。
天下第一劍︰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確定今日會出現熒惑守心的天象嗎?地點又是在哪里?
空虛散人︰我確定,但我並不知道具體的地點在哪里。
天下第一劍︰不知道嗎?
天下第一劍,顯得有些失望。
但江朝歌卻是猛的想到了一些什麼。
夫子定下特招典儀的時間,是在今日。
道門也選擇在今日進入稷下學宮取兩樣東西,如今正在稷下學宮廝殺。
而現在,空虛散人說‘熒惑守心’會在今日降臨。
這會不會太巧合了一些?
……
稷下學宮。
書山不遠處,一間封閉的木屋中。
洛玉緩緩的睜開了眼楮,將手里一個巴掌大的銅人快速的收入了懷里。
她的目光中有著如火一樣的光芒。
「熒惑守心嗎?這可真是個不得了的消息啊!」她的嘴角揚起,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
而在學宮的大殿門口。
蒙嘯和格格巫則是已經合力布下了一個兵陣。
兵陣之中,兩人各站在左右的位置,手中還拿著代表著陣眼的寶物。
「一陣雙寶!」
在兩人的腳下,一圈一圈漣漪散發開來。
仿佛水紋一般。
而在一片片水紋的正中心。
方孝經負著雙手,目光望向前面站立的霧靈子和木靈子。
「現在是三對二,你們能勝嗎?」方孝經一臉自傲。
「呵呵,兩個四境而已,難道,方大儒覺得就憑這兩個‘孩子’就能撐得住嗎?」木靈子同樣冷笑。
霧靈子就干脆一些。
她直接舉起了令牌︰「師兄破陣,我來對付拖住方孝經!」
「好!」
木靈子沖入陣中。
……
藏書閣前。
顧妙筆的周圍,六名教習已經站好了位置。
土靈子的臉色不太好。
風靈子倒是一臉的自信滿滿。
「以二敵七,你們沒有勝算的。」顧妙筆說道︰「如果現在知難而退,我或許還可以放你們離開。」
「是嗎?」風靈子仰了仰頭︰「正常情況,以二敵七確實沒有太大的勝算,可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手上已經有了一件道袍。」
「道袍!」顧妙笑的目光緊緊的盯向風靈子手中的木盒︰「風靈子,你真的打算在稷下學宮中穿上這件道袍嗎?」
「為何不呢?」風靈子反問道。
「就為了拿到《道典》嗎?你難道真當夫子不在嗎?」顧妙筆的目光冷厲︰「你我之間的戰斗,夫子早已盡收眼底,儒家和道家之爭斗,已經持續了這麼多年,你我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我當然知道。」風靈子點了點頭︰「我今日只想取回《道典》,這本就是我道家之物,你們儒家佔了《道典》三百年,也該還回來了吧?」
「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呵,你說呢?」
「好,那我今日就看一看,你風靈子穿上道袍後,到底有何風采!!」顧妙筆說完,手中的狼毫畫點往前一點。
嗡!
如海浪一樣的墨水,蕩漾開來!。零點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