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證「如來」,喬坤放出梅山七怪、陳庚、金光聖母、妲己、月柔、日離等都放了出來,對接引道人道︰「還請大德幫忙看護。」
無余涅槃,求證如來的危險並不比直面「絕仙劍」小多少,一不小心,梅山七怪、陳庚、金光聖母、妲己、日離、月柔就跟著他永遠消失,或是沉迷在在「空性」之中,難以出離。
喬坤有平心娘娘護持,或許還能保得性命,他們卻隕落連輪回都沒有,未免冤枉。
喬坤還想將平心娘娘虛影也一起放出來,但是平心娘娘虛影虛影不願意。喬坤也沒有勉強。
接引道人對梅山七怪、金光聖母等人毫不在意,答應著,「好。」
梅山七怪、陳庚等人道心不能與喬坤相比,見到接引道人便被影響心神,面上都有愁苦之色。
妲己、日離、月柔心神受「洞神天帝元變經」庇佑,還能勉強維持清明。
倒是金光聖母眼中有迷離之色,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既如此,我便傳你授記。」接引道人盤坐虛空,周身莊嚴威儀,寶香四溢,然後有宏聲回蕩︰「如是我聞,一時婆加婆……」
所謂授記便是「法」,但接引道人這不像是在傳法,倒像是在誦讀經文。
配合著接引道人的誦讀,喬坤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這篇經文的全文,《三乘同性經》。
這經文中包含了很多東西,西方教一切法,對世界的看法,他之前的《大乘同性經》也不過是其中一部分。
聆听著經文,喬坤感覺到自身種種功法與之相呼應,修為愈發精進,種種西方教功法、神通突飛 進,他也越契合「空性」。不由自主地陷入到對于「空性」的探究中。
他似乎進入一種奇妙的境界,進入一種特殊的狀態,感悟那似乎包含一切,又什麼都沒有的空性中。承受著各種無限信息、知識的沖刷。
漸漸他梳理了些信息,原來有和無並不是對應的,有對應的是「空」。
當初整個世界從無中誕生,無中生有,就像太極生兩儀一般,「無」也化分為「有」和「空」兩部分,有化為此世,而空則化為彼岸。
「空」並不是虛空,而是整個世界的另一面,與「有」相對,是「陰」的部分。
「無余涅槃」便是從有到空,「慈航回駕」則是從空到有,「如來」是亦空亦有,不空不有。
「有」是靈動而變化的,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而空卻是不增不減,不生不滅的。
闡教、截教眾仙的功法都是來源于「無極」、「真性」,而西方教的功法則是來源于對「空性」的參悟,這是道門與西方教最根本的不同。
夏花被絕仙劍消除了此世「有」的痕跡,但在彼岸中卻還有她「空」的存在。
所以喬坤若能拓印或者接引這「空」的痕跡,就有救回夏花的可能。
但要救回夏花,喬坤必須要由「有」入「空」。
他感應著自己的身體,他有輕盈部分,有沉重的部分,也有空的一部分。
隨著經文不斷誦念,喬坤西方教功法不斷精進,有一種力量在拖拽著他,將他拽入這無盡的空性,但是他重的部分又在抗衡,嘗試留在此世。
不過喬坤感覺自身與空性實在契合,很快感應到契機,當下也不猶豫,色身崩潰,只余法身,重的部分消散,整個法身由有入空,化入那「空」與「有」之間巨大的距離之中。
修為法力都作為柴薪,成為他接近空的動力。
這個過程漫長而危險,容易迷失而難維持「我」,但惟我道心卻護持著他堅定往空前行。
還有一道紅絲牽扯著他,拖拽著他,幫助著他,
讓他維持真我,這是「情比金堅」。
即便色身崩潰的狀態下,喬坤也沒有能擺月兌這「情比金堅」。這道情絲縱然被拉扯著,也無法斷裂,反而顯出金色的光芒,橫亙在有與空之間,好似一道橋梁。
因為這情絲存在,因為他道心真我存在,喬坤竟能同時體悟「有」與「空」,思索比較這兩者之間的差異。
他同時處于空與不空之間,同時體會似空非空,似醒非醒,似夢非夢。
一端靈活多變,轉瞬便有千萬變,變化無端,但是另一端卻是永恆不變。
靈活多變的一端卻有不變的規律,永恆不變的一端卻是由無數的變而構成的,而喬坤則似乎變又似乎不變。他似乎要失去自我,卻又無法完全無我。
在這變與不變之間,有我無我之間,產生巨大的信息差異,這種奇妙的體驗,更讓他痴迷其中。
不止是情比金堅,他感覺自己就如同一根細絲一般,不斷地被拉伸牽扯,但卻異常堅韌,始終不斷。
那不斷牽扯的,是他的神念,是他的神魂,是他的靈,是他的命。
這兩者之間卻讓他體悟到有不同的玄妙,不同的道,忽然對生與死、動與靜、陰與陽、真與幻之類截然相反的概念有了更深的體悟,更深的把握。
而他介于變與不變,有無與無我之間,對于時間與空間的感應也有了巨大的差異,他仿佛處于一種奇特的時空亂流之中。
在兩種時間,兩種空間的強烈反差對比中,他的靈感開始爆發,竟然體悟、把握到時間與空間大道。
難以言喻,他只是感覺到,所謂「宇之表無極,宙之端無窮」,大概便是那個樣子。
在他的感應中,並沒有所謂時光的長河,而且它也不是一種法則,它是一種存在性的力量,只是存在而沒有什麼本質。
過了許久,他終于明悟了些什麼,可以少許地利用那存在性力量所延伸的部分時空概念,達成不可思議的狀態。
而他也接觸到了西方教所謂一切宇宙萬有之本,含藏萬有的阿賴耶識。
他也因此產生了不帶任何神通法力的覺悟,「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
因為這層覺悟,「如鏡道心」開始產生質變,能如實映現一切法,是為「大圓鏡智」。
自性清淨涅槃、有余涅槃,他卻始終無法做到無余涅槃。
因為「情比金堅」傳來陣陣情絲、愛意、羈絆與卷戀,它牽扯著喬坤,讓喬坤不能完全沉入「空性」之中,無法做到「無余」,因為「情比金堅」就是他的余數。
原來「情比金堅」不單是宿命的詛咒,更是一種錨,錨定了他在現世的存在。
這情絲幫助了他,也限制了他。因為「情比金堅」,他利用一種近乎作弊的方法處于非生非死,非假非空的狀態,同時處于「空性」與「現世」之中,可參悟種種奧妙,近乎無限地提升自我。
但他因為有「余數」,無法做到「無余涅槃」,更不要說「慈航回駕」。
他不是要來感悟境界提升修為,他要的是救回夏花。
找到原因,喬坤下定決心將自己西方教的感悟、覺悟都注入玲瓏心中,神器「驚仙」在喬坤的神魂中閃動,將「惟我獨尊」的道心連同玲瓏心從喬坤身上斬下。
他是斷了那玲瓏心以及「惟我獨尊」的道心與他的聯系。
那玲瓏心裹挾著他斬卻的「惟我獨尊」道心落入「空性」,後化成一道人形法身,看著模湖,相貌難辨。只隱約听著一句,「三身果報自凡根,六界因緣無了痕。」
接引道人不斷誦讀經文,虛空中不斷有金色符文生成,落入那人形之中。但隨著符文灌注,那人形相貌不
但不清晰,反而越發模湖。
最後那人形完全消失,因為沒有「余數」,他成功涅槃,化為無有實相,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的存在,而且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
仿佛有梵韻流轉,「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善。」接引道人虛影也愈發模湖,「源于大日法身,故名大日如來。是法界平等,便名毗盧遮那。」
一時氤氳如霧,瑞彩紛紛,周圍梵吟唱響,似有無數存在齊聲稱頌︰
「金剛平等成正覺,大菩提堅固性如金剛故;義平等成正覺,大菩提一義性故;法平等成正覺,大菩提自性清淨故;一切業平等成正覺,大菩提離一切分別故。」
緊接著一道流光飛出,落入喬坤法身之中。那是「空性」中夏花存在的痕跡,是夏花一切的根源。
鑒于大環境如此,
喬坤顧不得斬卻道心的疼痛,小心翼翼地將這流光痕跡填入自己道心的空缺。
下一瞬間,他便月兌離那玄之又玄,非假非空的境界,回歸現世,落入八德池中,不斷有池水幫他重塑色身。
西方教無上冥杳之所,有兩位莫可名狀的存在交流,一位道︰「你又何必如此算計?如來現世,比宿命中早了一千多年。」
另一位存在卻顧左右而言他︰「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我感應到因緣,以後他會收一個弟子,喚作悟空。」
「月兌離宿命,又沒有完全月兌離宿命。我提前證就阿彌陀佛,卻不知能否應對那一位?」
「無住涅槃,佛的概念已經存在于世,還不夠嗎?」
「我不知,我只遵從業,卻不探索必然。」
不周山深處有一方世界,廣闊無邊,無數星系,在某個星系內數不盡的神魔吹奏著嘈雜的令人作嘔的樂曲,隨著一個念頭的波動,諸多星系神魔崩潰消散,「佛的概念已經存在,只是稍微早了一些。而且沒有佛現世,也沒有胎藏界曼荼羅。」
「也好,我已經等了太久,佛欲渡魔,其實魔亦欲渡佛。」
喬坤斬卻道心,自然退出那玄而又玄的境界,又循著「情比金堅」返回,借由八德池之水重塑色身、法身。
等到八德池干涸,他才顯出身形,捂住胸口不住皺眉,道心剝離的疼痛比肉身還要痛許多許多倍。
好在此行不是沒有收獲,他已經接引夏花的痕跡在自己心中,不會再受世界之力的影響而逐漸遺忘夏花。
他還未開口謝過接引道人,接引道人的身形便緩慢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三品金色蓮花。西方教應身是因緣而化,應緣而生,緣盡則散。
隨著接引道人消失,七寶林、八德池所在的天地也隨即崩塌,縮成一個無限小的點,進入喬坤眉心。
而喬坤的身形也落入虛空深處,他催動功法,從虛空中返回現世,心中古怪。原來此方世界是夢境,卻又不完全是夢境。
此時梅山七怪、金光聖母、陳庚都在夢中世界,周身氣息都有西方教的痕跡。顯然是听接引道人傳法,很有收獲。
至于妲己、日離、月柔,則被喬坤收回天宮之中。
然後喬坤又注意到世界中的三品金色蓮花,其上有功德至寶的氣息。
這是接引道人給我的勞務費?喬坤心下吐槽,還未有動作,卻見蓮花緩緩打開,顯出一個六七歲的小蘿莉來。
那蘿莉正是喬坤的蓮花化身,原來前些時候他是被接引道人收了去,封禁在這金色蓮花中,難怪一直都聯系不上。
蓮花化身還未清醒,顯然
是在體悟什麼。三品金色蓮花打開之後,又緩緩收縮,融入到蓮花化身體內。
這個時候蓮花化身睜開雙眼,看著喬坤,十分詫異,「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蓮花化身一副蘿莉的模樣,聲音也是脆脆的,非常好听。
此時如意珠離體,帶走了大部分的龍氣,喬坤法力境界開始下降,但天龍血脈純度未變,喬坤還是維持龍頭三只眼帶著龍鱗龍尾巴的形態。
喬坤已經感覺到自己能夠慢慢控制這力量了,過不多久相貌就能恢復正常。「說來話長。但不用擔心,只是龍族血脈增強而已,這也未必是壞事。過些時候我便能夠控制身形相貌了。」
「哦。」蓮花化身不再糾結這些,而是問道︰「為何你道心有缺?」
「你看出來了?」喬坤若不在意,「我斬去了。」道心雖然有多種表現,但其實本質卻是唯一。斬卻了「唯我」道心,道心便有了缺憾,即便還有其余道心,也不能彌補。
「不是看出來的,是感覺出來的。」說著蓮花化身有些怒其不爭,「你怎麼能讓圓滿的道心有了缺失?」
所有生靈都是完美圓滿的,但又限于自身,有各自的不圓滿的,生靈的本性便是追求圓滿。
修行便是認識自我,認識天地,天人合一,若連道心都有殘缺,想要再有精進便難了。
斬善去惡之類的修行短期內或許能夠突飛 進,但是長期必有大害。
「我的一部分道心已然化為毗盧遮那,大日如來,還有一部分化作如來的大圓鏡智。」喬坤隨口說了一句,將這話題揭過。
「嗯?你是如來?」
喬坤搖頭,大日如來從他心中誕生,但他不是大日如來,大日如來也不是他。非要說,他可能是「佛母」,或者「佛父」,如果大日如來是「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