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金魚你喜歡嗎?今天有人送了一對玉獅子來,觸手生溫,最適宜這種天氣把玩,回頭讓人給你送來。」
謝寧躺在他的臂彎里微微搖頭︰「不用了。我這屋里都擺滿了,箱子櫃子里也都塞的滿滿的,衣裳也穿不過來,這些擺設玩器更是沒處堆沒處放。」
皇上笑著說︰「縈香閣地方太小,等你遷了地方住,地方大了說不得這麼些還不夠擺的。到時候朕幫著你一塊兒布置,一準兒幫你把殿閣收拾的合心合意,不會比縈香閣差哪里去。」
他知道謝寧是個重情念舊的人,一塊舊硯台用慣了還舍不得換掉,愛穿舊衣,說比新衣合體舒坦。就連上回送來的新水晶鎮紙她也沒用,還用著原來那一塊。
對這些小物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住了三年的屋子?
不過搬是一定要搬了。每回到縈香閣來這路途都夠遠的,幾乎要穿過大半個後宮了。
等孩子生下來就遷宮,一定要挑一處離長寧殿近一些的處所安置她和孩子,總不能老是把時間都白白耗在來回路上。
如果說最近的,那應該是福寧宮了。
皇上心里記掛著這事,第二天就讓人把西六宮的堪輿圖取來過目。白洪齊叫了徒弟做幫手,兩人把木匣子搬進屋里來。圖太大,放在桌案上鋪展不開,所以就鋪在了地上。福寧宮確實是最近的一座,但是皇上隨即想到了一件不太痛快的事。
這地方不太吉利。
延寧宮里住的是淑妃,坤寧宮也不成。
皇上只能先放棄原先的打算,再看另外的幾座宮室。
永安宮遠了些,壽康宮名字倒是合心意,但要論距離更短的,那就是延福宮。
皇上從來沒有這麼舉棋不定過,白洪齊在一旁抻著圖紙的邊角,賠笑說︰「皇上這是想給謝美人遷宮安置處所?」
皇上看了他一眼︰「怎麼你有話說?」
白洪齊笑的很討喜︰「奴才哪兒有什麼主意。不過奴才想著,既然是要給謝美人住的地方,那可得謝美人自己喜歡才行,最好就是讓她自自己來挑,那回頭住的一定合意。」
皇上抬起頭來想了一想,點頭說︰「你這主意也對。」
但皇上並不打算讓謝寧自己挑選。
對她的品性皇上也算了解,若讓她自己選的話,延福宮需要花大量人力和財力修繕,她肯定不會挑這里,勞民傷財的事她不會肯。壽康宮和永安宮讓她挑的話,她一定會挑永安宮。
因為永安宮位置靠後,不搶風頭不打眼。她到時候還要照料孩子,肯定更想住在安靜些的地方。
皇上的手在圖上點了兩下︰「就永安宮吧。」
雖然說是遠了一點,但總比縈香閣要近得多。白洪齊說的確實也有道理,是給她住的地方,自然要讓她住的舒坦踏實。再好的地方,她住的不安心,那也沒有什麼用。
雪一停天就更冷了,這種天氣里頭沒人願意在屋外頭待著,可是活計總是得有人做,天不亮幾個小太監就跺著腳拖著掃帚推開門出來,兩人分作一班,一左一右揮著掃帚掃雪,從夾道這頭往那一頭緩慢的移動著。
胡榮往手上呵口氣,兩只耳朵都凍的快沒有知覺了。
他現在不用象小太監一樣干那些粗活了,穿的也比他們要強多了。外頭看著袍子差不多,但里頭可是別有乾坤。青荷替他把一件舊皮襖改小了,去了袖子變成了一件坎肩,穿在袍子里面倒是正好合身,還很暖和。
他拿了半截蠟點上,挑起燈籠出了門去膳房傳早膳。這活計他現在已經干的很熟了。
謝美人榮寵正盛,胡榮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以前他來膳房總得客客氣氣同人打交道,現在換成旁人對他客氣巴結了。
黃公公擱在以前哪是他巴結得上的?可現在黃公公趕著他叫兄弟,總是三五不時的分潤他些好處。膳房可是有油水的地方,但是在這里當差總不如主子身邊的人有體面。
好處胡榮可不敢亂收,青荷可是夠精明的,更不用說還有一個人老成精的方尚宮盯著。
他現在也不缺吃穿,銀子是好東西,可胡榮分得清楚孰輕孰重,才不會干這種丟了西瓜撿芝麻的蠢事。
等他從膳房回來,天也漸漸亮了,整座縈香閣都已經從沉睡中醒來,人人各司其職,忙忙碌碌。
胡榮問迎面走過來的那兩個小宮女︰「你們青荷姐姐呢?」
前頭那個答︰「這會兒青荷姐姐肯定在服侍主子梳洗呢。」
胡榮笑呵呵的從袖子里模出兩塊荷葉裹的糖糕給她們︰「快,趁著還沒涼透吃吧,別讓人看見。」
那兩個小宮女笑著接了糕走了,胡榮轉身去茶房等人。青荷等下肯定會來倒水沏茶,胡榮只要待在這兒肯定能等著她。
茶房里支著爐子,可比外頭暖和多了。胡榮拉過板凳來坐下,把手伸到爐子邊上暖手。要不是怕青荷等下隨時會進來,他真想把靴子月兌了,把腳也湊上去烤一烤。
他找了個茶碗,拎起壺給自己倒了半碗熱水喝。櫥子里頭肯定還有蜜餞之類的點心零嘴。胡榮翻了翻,找出一小包柿餅來,擦了擦上面沾的一層白霜,掰開來咬了一口。
等他把一個柿餅吃完,青荷正好掀起簾子進來。一眼瞅見有個人貓在爐子邊兒倒還把她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胡榮貓在那兒,青荷才松了口氣︰「你倒跑這兒躲懶來了?看爐子的人呢?」
「我在這兒還用得著別人看爐子?」胡榮拿了個干淨的茶碗給她也倒了半碗水︰「你也喝口水歇一歇吧。」
青荷還真渴了,忙了這麼半晌還沒顧上喝水呢。她把水喝完了,抹了下嘴角才問︰「你有事?」
胡榮壓低聲音說︰「我听說一件事。」
「什麼事?」
胡榮沒直接回答,起身到門口看了看動靜才又回來。
青荷本來不在意,被他這麼遮遮掩掩也好奇起來了︰「究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