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蜿蜒,山峰聳立。
晌午陽光猛烈,曬得頭頂冒熱汗。
「再往前走有條河,河邊上是一排排的蘆葦,咱們可以在那里尋個陰涼處歇歇腳。」小江騎著馬兒在前頭探完路,眼下汗流浹背的,一張臉被曬得發紅。
吳碩坐在發燙的板車上,猛地朝馬匹抽了一鞭子。
一聲嘶鳴過後,風呼嘯著由耳旁刮過。
不一會兒便看到一條閃著粼粼波光的長河。
三人尋到一處陰涼地歇息,從行囊中翻出幾個大餅,就著涼水吃了起來。
靠近北邊,河面吹來的風還帶著絲絲清涼。
這時由遠處出現車隊,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安在扎營。
吳碩原本沒打算與他們有交集,沒想到領頭的一直盯著木板車上瞧,這也讓吳碩警惕起來。
草草吃了幾口,便暗示小江去牽馬兒。
小江不明所以,渾身困乏得很,動作也溫吞。
「老哥板車上的木梁可是打算運去賣的?」大漢皮膚黝黑,一臉絡腮胡,身上的衣裳雖然陳舊褪色,布料卻是上等。
吳碩搖搖頭,「運回家蓋房子。」
一听他說蓋房子,大漢面露訝色,「可惜了。這幾根木梁珍貴難得,若只是蓋房子,且不是暴殄天物。」
吳碩愣了愣,他知道這木梁值些錢,卻遠不如他口中那般珍貴。
「老弟可認得這木?」
大漢疑惑道,「這……不是枟木?」
枟木?
這兩個字一出口,吳碩便知他並非沅國人。
「老弟之前見過枟木?」吳碩試探著,若眼前的人人傻錢多,他在此將這批木梁月兌手也未嘗不可。
「見過三兩回,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多。」大漢在木梁上拍了拍,目光在板車上來回穿梭。
「是個行家。」吳碩眼里閃著精光。
‘行家’二字給大漢兩人面上添了光彩,鼻子一挺,「行家談不上,不過是個人喜好罷了。」
吳碩扯開板車上的遮雨布,大大方方讓大漢瞧個夠。
他看了半天,也未看出什麼端倪。
末了只听他低語道,「著實可惜了……」
吳碩也不著急提買賣,將木梁重新遮蔽後向大漢告辭。
「這批枟木可否賣給我?價格好商量。」大漢沒忍住率先提出購買需求。
吳碩先是表現出為難姿態。
兩人一經合計,一拍即合。
未免大漢反悔,打發掉木梁後,三人迅速折返。
一路上已在商討找個地方,尋歡作樂花天酒地。
吳碩得了一筆橫財,也是難得大方。
到了夜里,三人在小鎮上停了下來。
整整風流快活了三日,才樂悠悠地朝潯陽城的方向而去。
*
潯陽,客家。
天色蒙蒙亮,送菜的農戶已推著車由後門,將一車車的蔬菜送到庫房內。
昨夜雷雨轟隆,商桑一夜未眠。
獨自在院子四處晃悠。
一道玲瓏有致的身影推著板車停在伙房門前,她動作麻利,將車上的蔬菜整齊碼放在架子上。
一旁的伙計跟著仔細清點著。
陽光從雲縫中透出,穿過樹影落在那婦人臉上。
那張臉雖然不算驚艷,卻韻味十足。
細看之下唇角邊上,還有一顆小痣,倒給她那張平淡的臉增添嫵媚。
商桑一時怔住,那是一張經得住細品的臉。
「婉娘子每回送來的蘿卜白菜,都清甜可口,可惜就是主家不吃,便宜我們這些下等奴才了。」小伙兒張嘴就是一通陰陽怪氣。
那婉娘子似乎已是習以為常,神色淡淡,「蔬菜都在這了,你且仔細清單著,若是無其他問題,我便先回去了。」
那小伙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看起來極其的詭異。
他大手一撈,在婉娘子臀部上模了一把,「都當了幾年的寡婦了,我就不信嘗過肉滋味,你還能吃得慣齋飯。」
婉娘子狠橫了他一眼,話也說得直白,「你尚且年輕,當心傷了精元,需得知往後日子還長著呢。」
「老子好著呢,還需你操心。」伙計不滿,正欲上前對她下手。卻見一個影子由黑暗處走出來。
她聲音軟糯好听,「這里是容家,不是那些不干不淨的腌地方。」
小伙和婉娘子均是一怔。
婉娘是個反應快的,朝商桑所在的方向俯了俯身,轉身就溜了出去。
小伙兒這才看清來人是誰,頓時兩股戰戰,「夫……夫人……」
商桑冷睨她一眼,「領完你這個月的月錢,離開容家吧。」
小伙大驚失色,本想追上去求饒,但見她背影冷颯,滿嘴求饒的話頓時又咽了回去。
夜色散開,陽光穿破雲霄普照大地。
飛檐樓閣上撲上一層柔光,溫度也隨之升高。
落霞院里的鳳凰樹上喜鵲在嬉鬧。
紅艷艷的鳳凰花像一團團的小絨球。
「婉娘子三年前死了男人,至今孤身一人,之前也沒落下一兒半女的,一個女子掌著一大家子。」知意說著婉娘子的事兒。
「身邊也沒個親近的男人?」
寡婦門前是非多,哪怕是閑言碎語,總歸會傳出一點風聲來。
知意想了想,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著實不好說得太直白,「倒是有,都是那些粗莽的漢子自己肖想的,婉娘子看著倒是個老實人。」
商桑卻不這麼認為,她能長時間忍受男人的調戲和嘲弄,可見她內心堅韌目標明確。
商桑又問,「家里還有什麼人?」
「她還照看著兩邊老人,娘家還有一個弟弟,卻是個不著家的,全都靠她自己。」知意不禁唏噓。
「倒是個命苦的。」商桑禁不住又想起了昨夜,婉娘子面對調戲不慌不忙的回擊畫面。
原本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卻在她心里盤旋許久。
「我若是將婉娘子安排到羲和院去……你覺得可還行?」商桑看向知意。
兩人四目相對後,知意明白她的意思。
隨即驚道,「婉娘子是個寡婦,雖然身段不錯,可井少爺身邊美女如雲,什麼美女沒見過。」
「往往就是這樣,才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商桑眉眼一彎,笑得像只狐狸。
緊接著她又說,「若是失敗了也不打緊,到底不是黃花閨女,不會尋死覓活的,得到了自己想要,也不會死纏爛打。」
「我看井少爺沉穩得很,怎會輕易上鉤。」知意顯然對自家夫人的計謀沒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