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老虎頭上拔毛

他話語直白,杜媛娘心中咂模過的台詞,眼下是完全對不號。

「敢問陛下這幾年耿耿于懷的是何物?」她給了模稜兩可的回答。

「你是怎知曉的?你與玉清漣有私交?」玉君澤話語里暗藏刀鋒。

私交二字鑽進杜媛娘耳朵里,頓時讓她汗毛倒豎冷汗涔涔。

顯然她忽視了玉君澤本就是個不按章出牌的危險人物,她開始後悔之前的舉動。

「回陛下,偶爾說過幾句話,算不上私交。」她停頓一下,本想打馬虎眼,卻听玉君澤輕哼一聲,似乎在在提醒她繼續未說完的話。

「先帝從前對您便頗為微詞,朝臣們對此也有不同的見解和看法,甚至傳聞……」

「傳聞什麼?」玉君澤平靜的眼眸之下,已是暗潮洶涌。

她難以婉轉敘述。

「傳聞……先帝遺詔……是經人篡改……並非真跡。」

這話一出,她立刻能听到玉君澤變得粗重的喘息,讓她心頭驟然一緊,不好的預感正在朝她一步步逼近。

「所以,一切都是道听途說?」他冷聲問道。

這一刻杜媛娘好似被推到懸崖邊上,稍有不慎便會跌個粉身碎骨。

「臣妾確定四王爺身上有陛下想要的東西!」

「那東西為何物?」他站起來一步步向她逼近。

杜媛娘並不確定玉清漣手中的是否有王牌,她方才所言均是杜遷城告知。

「是……」為了穩住她的榮華富貴,她決意扯謊到底。

「陛下若想知道四王爺手中掌握了何等機密,還需允諾臣妾幾件事。」

玉君澤笑而不語,好似看笑話一般看著她。

杜媛娘心慌得很,卻強裝鎮定。

「還請陛下放我爹回鄉,至于臣妾理應為陛下的江山社稷著想,亦願意為此做出犧牲。」

她原本是想求玉君澤讓她留下,可謊言總有戳破的一日,她留下來便多一分危險,眼下只要救杜遷城離開,其余事宜可以慢慢圖之。

「在先帝眼中朕只是一介武夫,在你們眼里朕是個任人戲耍欺凌的孩童?連虛偽之言都不懂分辨?」他目光一凌,似乎要在杜媛娘臉上戳幾個洞。

「臣妾句句事實,並無欺瞞。」杜媛娘這句辯解之言,著實說得有些虛浮。

玉君澤雙手在膝蓋上重重拍了兩下,站起身時一臉惋惜。

「朕本想留你一命,奈何你著急送死,朕豈能不成全你。」

「陛下臣妾句句實言,四王爺那兒當真有您想要的東西,陛下只要命人將四王爺喚來問問便知。」杜媛娘依然不死心,她料定玉君澤不敢殺她。

若真起了殺心,昨夜在太淑殿應該處置了她。

昨夜太淑殿玉君澤確實起了殺人的心思,只是不想污了太淑殿才按耐下來。

「妄論朝政這一條便足夠你死十次,再加一條挑撥離間,朕能斬殺你杜家滿門。」玉君澤睨她一眼,仿佛看著螻蟻一般。

「陛下臣妾忠心耿耿,才與陛下妄言幾句,並無藐視陛下權威之意,還請陛下開恩。」杜媛娘面色慘白的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她依然不相信,玉君澤膽敢對她動殺念。

「來人——」

何煥帶著御林軍走了進來。

看著嚇傻的杜媛娘,以及龍顏大怒的玉君澤,他大概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賜杜貴妃白綾一條……」這是他留給杜媛娘最後的體面。

杜媛娘喘著氣,胸脯劇烈的起伏,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怒瞪著玉君澤,「你怎敢——你怎敢——」

「若不想杜家沾你的污名便自己麻利些,興許朕看你還有幾分英勇的份上,還能厚待杜家。」他揮了揮手,杜媛娘便被御林軍架子出去。

玉君澤回來不過第二天,便讓杜家陷入恐慌之中,連著永定好幾個世家都人心惶惶,不敢在市井和廟堂招搖,生怕這火不知不覺就燃到自己身上。

玉君澤的目的也算達到。

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帝王回來了。

*

夜深人靜的太淑殿靜得落針可聞,懸在門檻上的宮燈孤零零的搖晃著。

與南楓此刻的心境如出一轍。

若不是有人時常來此打理,如今的太淑殿還不知又是何種光景。

南楓站在殿外,腦海里好似走馬燈一樣,閃過關于太淑殿的許許多多的畫面。

她剛到太淑殿伺候時,還能看時常瞧見玉君澤溫柔的眼眉,爽朗的笑聲,以及對商桑體貼入微的照顧。

也正因為如此,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並將自己幻想成商桑模樣……

想象中,玉君澤也會這麼愛她的……

可那始終只是她的幻想。

太淑殿曾經的主人大抵是不會再回來了。

過去的玉君澤也回不來了。

而她自己也被執念困擾,過得並不愉快。

潯陽城,容家。

北邊的秋天來得早,也來得凜冽。

天空霧沉沉的,偶爾落下林星的雨點。

商桑對了幾日的賬單,總算七拼八湊的將賬單對齊了。

她本給自己預留了一個月時間。

「奴婢就說夫人機敏聰慧,怎可能被區區賬薄困住。」

商桑微微歪了歪頭,「容家底蘊深厚,你真以為憑我一人能解決這張賬簿?」

知意眨眨眼,依然是一臉天真,「那……夫人可是用了何種法寶?」

一股挫敗感襲來,商桑沒了繼續與她交談的興趣。

知意卻一直在好奇她身上到底有何種法寶。

商桑被問得不厭其煩。

「賬簿是假的。」

「假的?」知意一頭霧水的重復一遍。

商桑思忖片刻,「也不全是假的……」

「可是……為何……」話未說完,知意腦子終于轉過彎來了。

容井朧並不想將容家賬簿全部交給商桑,所以干脆做了幾本假的給她,換取幾日的清淨。

「夫人……」

本以為她會氣急敗壞的去找容井朧算賬,沒想到就這麼平靜坐著。

難不成是氣糊涂了?

知意不確定的朝她多看了幾眼,見她神色無恙的把玩著狼毫筆,才稍微安心。

這是這份安心並未持續太久。

「知意你覺得容井朧如何?」

「啊?」知意十分錯愕,卻禁不住仔細想了想,「井少爺城府極深,奴婢看不透他,若是將他與容家那幾個主事的長輩比較,他顯然更有能力承擔起整個容家的興衰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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