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干的——」
他吼了一句,屋子似乎也跟著震了震。
容井朧冷眼一瞟,他心頭竄出來的,瞬間被凍成冰塊。
「少……少爺……」
明明不是他做的,為何他會嚇成這般?
子寧心里苦。
「奴才現在就去將那小賊掀出來,將他帶到少爺面前任憑處置。」他氣勢勃然。
容井朧穩了穩身,努力壓制內心翻涌的情緒。
「不用了……」
子寧僵住,「不用?」
莫非少爺已經氣糊涂了?
子寧急了,「少爺莫惱,咱們改日還可以再畫,這氣若是上頭傷了身子便不值得了。」
但見容井朧木然,他更急了。
「來人呀,去請大夫過來——」
他又嗷嗷一嗓子。
一直在外頭巴望的婉娘聞言,推開一眾僕人扭腰擺臀的進了來。
「井少爺有何事吩咐?」
如今她對容井朧多少有幾分無力感,一有機會她便要撲上來拼命的展示自己。
與子寧的焦急不同,婉娘卻只是勾著杏眼發散個人魅力。
甚至在子寧分神之際,挺著胸脯在容井朧手臂上蹭了蹭。
容井朧渾身一怔,整張臉又紅又燙,跟開了水的茶壺。
他袖子一揮,將婉娘推開,一副避鬼神的樣子。
「出去!」容井朧冰冷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慌亂。
婉娘以為他是有些把持不住,隨即笑了笑,又嘗試性的朝他靠近了些。
哪知他眸光一凜,恨不得將自己瞪出幾個窟窿眼來。
「快出去。」子寧不耐煩的催促。
婉娘表情僵了僵,也識趣的退下了。
「少爺……您莫急,奴才一定將那小賊抓到。」
「閉嘴!」容井朧失了往日風度,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
子寧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
這婉娘當真是他的克星。
方才那一幕讓他自覺失了顏面,便又命令子寧將房門關上。
‘ ’的一聲,門關上了。
子寧緊張兮兮的走到他跟前,以為他犯了什麼隱疾。
「少爺若是感覺不適,待我去請大夫來。」
容井朧甩甩手,「不必。」
說罷,端起茶壺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那小賊也不必去尋了。」
子寧氣憤難平,「少爺心血被玷污,這口氣奴才可咽不下。」
容井朧緩了緩氣兒,坐到一旁凝了神,「那小賊如今就在落霞院中,你若想出氣便去吧。」
子寧愕了愕,「呃……落霞院?知意?她怎敢動少爺的東西?」
他沒有點到楚七和九夜的原因,是那兩人看著規矩得很。
平日就跟兩塊木頭似的。
容井朧挑了挑眉,看傻子似的看著他。
「商……商縣主?」他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嗯哼!」
容井朧一聲嗯哼,讓他心里發怵,「奴才伺候您睡覺。」
他是想給自己暖床還是怎地?
容井朧以無聲作為回應。
子寧被他盯得心里一陣發毛,連忙在往嘴上拍了兩下,「奴才失言了,奴才的意思是……少爺該歇息了。」
容井朧又哼了一聲,自己走到床邊警惕的看他一眼,似乎是在要求他離自己遠些。
子寧躬身一臉卑微。
「奴才先退下了。」
容井朧看著層層紗帳,心里卻一直有個小人在打鼓,敲得他心浮氣躁,夜不能寐。
夜不能寐的,不止容井朧一人。
在落霞院和夏竹院一牆之隔的巷口里,有兩個身影在暗夜中小心翼翼的潛行。
夜風不知何時吹開窗戶,一陣陣涼意鑽進屋子里。
商桑被凍醒時,不知幾何。
窗外明月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四周只能听見呼呼的聲響……
細听之下似乎還有別的響動,她本以為是野貓發情了。
後兒仔細探了探,隱約能听到人喘息的聲音,她心里頓時咯 一下,輕聲喚了句︰九夜。
九夜睡在偏房,也听到外頭的響動。
她亦知道商桑醒來,便豎著耳朵等她傳喚自己。
「夫人。」
不一會兒九夜便披著斗篷進來了。
「外頭可有人?」她揉著惺忪睡眼。
九夜點點頭,「應當是兩只野鴛鴦。」
商桑眼楮睜了睜,頓時睡意全無。
「隨我去看看。」
九夜面紅不已︰「……」
幽深的巷口里,黑壓壓的全是小團的黑影子,猶如落在宣紙上的劃開的濃墨。
這時一道影子由巷口的垂花門閃過,商桑不由得心驚,順勢抓住九夜的手腕。
九夜安撫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那影子慌慌張張的,還撞上垂花門邊上一棵一尺多高的杜鵑。
商桑細听那聲音,斷定那抹冒失的影子是名女子。
她不自覺地跟了上去,只見那影子立在牆角根,雙腳踩在幾塊大石頭上,抓住檻窗上兩根柱子,沖外面喊道,「章哥,紅燒肉我帶回來了,你可還在外面?」
牆壁那邊也是一條巷子,卻不屬于容家的管轄範圍,平日不會有人逗留,更何況是大半夜。
兩人顯然是先前便像肉夾饃一般黏在一起過,後又想到主家還有紅燒肉未動過筷子,這才獻寶似的將那碗紅燒肉端給了情郎。
牆壁那邊傳來的聲音有些沙啞,商桑听得不太真切。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那男人在商桑驚愕的目光下躍牆而入,看起來似乎有功夫底子。
而且他們選的地點,顯然也是事先偵查好的。
這個地方護衛基本巡查不到,要麼一眼帶過。
倒給商桑提了醒兒,不管是哪個角落,必須都得有人巡查才是,莫要掉以輕心。
男子進來後便摟著女子親了好一陣,商桑險些以為要看免費圖時,兩人及時收手。
那男子似乎意猶未盡,依然在拉拉扯扯,女子嬌羞的推搡。
「莫要急,待成婚那日我定會給你。」
提到這茬男子有些喪氣,「說得容易,你要再伺候主家五年才能嫁我,屆時我娘還不知會如何催促。」
女子一時無言,將手中籃子遞給他,「餓了吧,快吃。」
男子將籃子打開,月光下他能勉強看清碗里是一塊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主家一口未動過,我特意給你留的。」女子賣著乖,好似能討到賞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