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神羊真刑

原野上,吳亙騎在名為蛟馬的座騎上,邊走邊與姬夜閑談,打探著厲人的情形。

厲人是大遺洲一大強族,早在命族的時候,吳亙就听說過他們的名聲。其人十分善戰,極為悍勇,馳騁縱橫于大遺洲,一般的種族都不願與他們發生沖突。

姬夜自與吳亙等人分別後,便選了另外一條路,輾轉到了厲人的地盤,其實這也正是其來大遺洲的目的之一。厲人與牧人長的相似,雖是人身,卻與其他人族頗有區別,多了一條尾巴。

關于厲人的傳說,姬夜早有耳聞,此行正是要看看二族的一些淵源。到了此地,姬夜便遇上了明錚,二人一見如故,時常抵足暢談。

明錚對于洲外天地的廣袤遼闊,諸國爭斗的雲涌飆發,人族文明的浩瀚璀璨亦是心往不已,最後干脆將自已的千戶換了個將軍的名號。

相處時間長了,姬夜也發現,雖然兩族相似,但並無任何證據佐證二族是否同源同種,便也淡了心思,準備再游歷一段時間後就離開大遺洲。

前些日子,忽然听說獸人竟然敢逾界進入厲人的地盤,明錚自不能忍,帶領手下一路殺了過來。不曾想陰差陽錯之下,卻是救了吳亙等人。

吳亙簡略介紹了一下自已的經歷,對姬夜的際遇羨慕不已。你看人家,一路順風順水,到哪都是座上賓。不像自已,如狗一樣被人攆來攆去,也就是巫漪還心疼些人。

行了兩日,等到了厲人的駐地,吳亙不禁與水從月對視一眼,俱是有些詫異,這里竟然有一座城池,城名黑岩。

黑岩城雖然規制不大,但確實是一座功能完備的城池,四個城門處,人流熙熙攘攘,顯的頗為繁華。

大隊人馬自是不能入城,明錚命副將帶領人馬返回軍營,只留下了十余名護衛。

在大遺洲走了這麼長時間,忽然再次看到熟悉的城牆,吳亙不免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等入了城中,卻是捂額不忍直視。外面看著還像回事,一入城就原形畢露。城里十分雜亂,道路曲折,各種樣式古怪房屋隨意搭建。總而言之一個字,亂,隨心所欲,見縫插針,看的吳亙心里直抓毛,恨不能拆了重建。

姬夜似乎看出了吳亙的心思,輕輕拍了拍其肩膀,微笑著搖搖頭。

吳亙一行人的到來,引起了城中不小的騷動,居民紛紛走出家門觀看,站在路旁肆無忌憚點評。

剛開始時,吳亙還有些得意,這些蠻荒之輩,何曾見過大洲之人。別看已經學會建城,但如此低劣的營建之法,放到哪國不被人罵死。慢慢的,吳亙的臉黑了起來。

人家哪里是羨慕自已,而是在議論一行人的價錢,想著買回去當作自已的家僕。

關鍵你議論也就是了,為什麼給自已排個這麼低的價碼。這麼英俊健碩的少年,只值半頭羊?最高的是水從月,在幾名女厲人的抬價下,竟然出到了十頭羊的高價。

姬夜忍住笑,低聲勸解,「在大遺洲,無尾人確實受歧視了些,暫且忍耐吧。不過呢,厲人好戰崇勇,極重勇士,若是你能將其打贏了,甭管你什麼出身,皆會成為其座上賓。雖然拳頭不是唯一的手段,但無論何時何地,永遠是最快捷的法子。」

吳亙搖搖頭,唉聲嘆氣道︰「怎麼打,難不成要一家一戶砍過去。」

「喏,看那里。」姬夜指著城中央一處高大的建築,這幾乎是城里最高的房屋,「那里是厲人的爭勇場,只要在那里打贏了五場,厲人便會認同你是與他們一樣的存在。」

吳亙探著腦袋看了看,趕緊追問,「五場,怎麼打。」

姬夜壓低了些聲音,「在爭勇場比試,只要在場外掛上牌子,自可入場。至于對戰之人嘛,自然是城里的居民。莫小

看這些人,他們都是厲人中的佼佼者,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入城居住。

厲人不通韻律,不擅文教,拙于膳食,平日里除了打斗外並無過多玩耍的地方。設立爭勇場,其實是給城中人一個宣泄之處,也給日子添了些樂趣。只要你敢掛牌,這些人會瘋了一樣報名。放心,如果你真想打,我可以讓明錚幫你安排些弱的對手,應付夠五場即可。」

吳亙眼楮一亮,這倒是個好法子,而且不通韻律,不擅文教,拙于膳食,一瞬間,腦子里閃過了萬種念頭。

水從月瞟了一眼吳亙,知道此人又在想什麼蛾子,轉頭對姬夜道︰「把我的牌子掛上去,三日後應戰。」

入夜,吳亙等人下榻于城中一處屋舍。姬夜尋人取了些食物,過來給一行人接風。肉只是粗粗烤制的獸肉,酒水是沒有的,在厲人這里,酒只有如明錚這樣的人,才能喝上一點獸女乃釀制的酒。

明崢並未參加這次宴請,已是當將軍的人,自不會隨便參與此等規格的晚宴。

由于一行人身上俱是有傷,早早便歇息下來。第二天,姬夜尋了一位巫醫,給幾人察看傷勢。巫醫是坐著大輦來的,由四個精壯的大漢抬著。身上穿的十分花哨,掛了一串串的鈴鐺,懷里還抱著一只山羊.

在大漢的攙扶下,巫醫慢慢走下了大輦,那只通體雪白的山羊也十分乖巧的跟在其身後。

一入吳亙等人居住的屋子,巫醫撇了撇沒剩幾顆牙的嘴,頗為嫌棄的掃視了一眼。從腰帶上取下一根蒿草,沾了些水,在每個人頭頂星星點點灑下,口中念念有詞。等灑過了一遍後,巫醫便倨傲的站在原地,雙目微閉,一言不發。

姬夜會意,趕緊遞上去一個小包袱。巫醫掂了掂,滿意的點了點頭,用破鑼般的聲音說道︰「看你還算心誠,倒是可以擇一重癥者,由神羊施治」。說著輕輕模了模身邊山羊的頭。

吳亙一听臉就有些黑,灑點水就治病了?還有神羊是怎麼回事,倒不如殺了補補身子傷勢好的更快些。

寶象是憋不住話的人,滿臉不屑,「羊能治病,那豬豈不能上樹,蛤蟆也生了翅膀。」

巫醫臉色有些難看,「哪里來的無知之徒,膽敢小看我的醫術,來來來,就你了,將此獠綁在桌子上,讓你見識一下神羊的法力。」

吳亙與身邊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樣的法子,竟然還要將人綁了起來。

那四名彪形大漢走了過來,聯手將寶象提起。吳亙等人見狀就要起身,卻是被夜所制止,低聲解釋了一下緣由。

原來厲人好戰,自然受傷也多,所以巫醫在族中地位很高,得罪了他,連明崢也護不住幾人。

寶象一甩大腦袋,「不用綁,小爺啥沒見過,我倒是要看看,一只羊能把我如何。」說著跳上桌子,仰面躺下。

「哼,小子,別嘴硬,呆會別求饒就成。綁起來。」巫醫冷哼一聲,手一揮,四名大漢很快拿出繩子,將寶象手腳俱是牢牢綁縛,又熟絡的取出一塊軟木,塞到寶象的口中。看來這些人經常這麼干,一應家伙俱是準備的齊全。

「把他衣服扒了,讓我看看傷勢如何。」巫醫背著手走到桌前,冷冷吩咐道。

四名漢子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將寶象的衣服剝落,只留下內褲,害的鳳兒和寧簾茶趕緊躲到了里屋。

此時寶象已有些慌了,這架勢怎麼看也不像要療傷的樣子,眼楮瞪的溜圓,口中嗚嗚有聲,驚恐的看著巫醫。

「傷口不少,多在前胸,倒也是個勇士。」巫醫點點頭,伸手取過一個陶罐。掀開蓋子,一股香甜的氣息傳來,那是野蜂蜜的味道。

山羊有些焦躁,頭不停的搖擺,嘴里打著噴嚏,急迫的看著巫醫手中的陶罐。

「莫急莫急。」巫醫取出一根長滿細絨的羽毛,蘸上蜂蜜一點點涂抹到寶象的身上,甚至連腳底板也沒有放過。

羽毛輕輕拂過,寶象的臉憋的通紅,如此舒爽的感覺,比皮鞭抽打還要難受。

巫醫拉過焦躁的山羊,往其嘴里塞了一把灰色粉末,命人抱到了桌子上。

吳亙的眼一下子睜大,臉也變的有些煞白,他終于明白巫醫要干什麼了。太狠毒了些吧,寶象只不過質疑了幾句,竟然要受此酷刑。

山羊急急來到寶象身邊,濃烈的蜜香早已讓其垂涎不止,大肆用舌頭卷著寶象身上的蜂蜜。

吧唧吧唧的聲音傳來,山羊的頭歡快擺動。寶象的身體急劇顫抖起來,渾身青筋暴起,頭拼命搖擺。似乎是預料到這種反應,四名壯漢上前將寶象死死按在桌子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寶象幾度險險昏死過去。終于,山羊吃完了最後一點蜂蜜,方才滿意的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吳亙趕緊上前幫著寶象松綁,取下其口中的木頭,大聲呼喚。緩緩轉過頭,寶象眼神空洞,神情呆滯的申吟道︰「讓我死了吧。」

巫醫上前看了看寶象的身體,滿意的點點頭,「有神羊施術,不日就可好轉。」說著重新上了大輦,由四名大漢抬著施施然離去。

自打巫醫離開後,寶象就一直縮在屋中不肯出門,此次的遭遇對其打擊太大了。吳亙不免心中有些擔憂,這個巫醫治病的手段,當初在大風寨時自已就見識過,那是為了對付一些犯事的寨民或是冥頑不化的肉票所用。無論多麼強硬的人,最終都會敗在這種酷刑上,讓干什麼就干什麼。

吳亙走入寶象屋中,端著自已親手做的幾樣飯菜。一入屋中,只見寶象坐在床上,雙手抱膝,面朝著里頭一動不動。

「寶象,不就是被羊欺負了一下嗎,何至于此,吃飯吃飯。」吳亙大聲招呼著。

可寶象卻是毫無反應,吳亙只得走到床前,溫言勸解。

過了許久,寶象才轉過頭來,可憐巴巴說道︰「吳亙,你點子多,一定要為我報仇。此仇不報,我就不活了。」

吳亙頗為同情的點點頭,長嘆了一口氣,「先吃飯,報仇也是需要力氣的嗎。放心,我會想辦法對付這個庸醫的。」

寶象聞听方才恢復了些生氣,「我就知道,你主意多,一定要把那狗東西整個死去活來,方解我心頭之恨。誒,不對啊,這身上的傷口怎麼不疼了。」

吳亙細細一打量,果然,寶象身上那十幾處創傷,大部分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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