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次血球淬煉後,雲傲方才住手,吳亙的骨骼上已是附了一層淺淺的黃色。
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吳亙心中早已把這個老棒槌罵了千萬遍。而且還有一件恐怖的事,吳亙發現自已的修為在直線下降,經過大遺洲連續不斷的廝殺,原本已趨于三境圓滿,現在卻是堪堪初期,險些又退回到二境。
「怎麼回事,你給我施了什麼法子,為什麼修為會倒退到如此程度。」吳亙不免有些驚慌,大聲質問雲傲。
「你根骨極差,此次出手與你淬煉後,自不可與以往同日而語,原本虛浮的修為自然無法支撐起當下根骨。
以後,你每升一境都遠比別人困難,需要比以往多出幾倍的積累方可破境。如此一來,根基自是打的更為扎實,配合上金身之法,跨境對敵亦不是沒有可能。」雲傲對自已的作品頗為滿意,難得多說了些。
「可沒人教我金身之法啊,你那些後輩小氣的很,不肯傳授秘訣,哪像前輩如此心胸。」吳亙一臉氣憤,心中暗自得意,有這樣的高手幫自已夯實根基,以後武道之路定會寬廣許多,要是再把金身之法誆到手就好了。
雲傲沉默半晌,卻是開口解釋道︰「這金身之法重的是根骨,運用之法卻是簡單,小輩們有些敝帚自珍了。」說著手指一彈,一陣風兒飛到吳亙耳邊,告訴了金身用法。
其實說來也簡單,金身之法並不是什麼功法,最關鍵的是要在秘境那處空間受風土水火淬煉,重塑人身,增大肉身的上限。這就好比原本是一間小茅屋,利用秘境中的奇異環境和質材重建華高堂廣廈,屋子大了,想要填滿自是不容易。
對敵時,以厲族的秘法一股腦將蘊藏的修為釋放出來,短時內可迅速提高境界,從而達到制敵目的。
仔細揣摩這秘法,吳亙發現其用法十分粗糲大條,倒是與厲人的秉性相符,如果以九重斬心法配合,倒是可以起到奇效。
雲傲指了指遠處的灰霧,「以你們的修為,竟然敢于進入灰霧。小子,看在故人份上,我給你們破出一條通道速速離開,勿要再闖入灰界。」
原處此處奇異空間叫灰界啊,吳亙心中一動,小心翼翼開口道,「雲前輩,可否將我們送過這片大湖。」
「過湖做什麼。」雲傲冷冷問道。
「不瞞前輩,我等此行是為了尋找太初石,不知湖對面可有此物。」吳亙趕緊解釋了此行目的。
「又是來尋找太初石的,你們人族著實可惡,如蟻附羶,殺之不絕。既然你也是如此自私自利之徒,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雲傲陡然發怒,伸手一抓,吳亙和水從月落入其手中,被生生掐住了喉嚨。
吳亙滿臉通紅,掙扎著開口道︰「前輩,手下留情,尋太初石可是犯了什麼忌諱。我們實在是不知道其中緣故,還請前輩解惑,說清了再殺也不遲。」
雲傲冷哼一聲,將吳亙和水從月扔在地上,指著身後的血湖問道︰「你等可知此湖由來。」
吳亙心想,要知道了還來這地方嗎,趕緊連連搖頭。
「這些血水,俱是與人族大戰身亡的大遺洲諸族所留。想當初,你人族一些人,仗著修為高深,潛入大遺洲欲取走太初石。我大遺洲諸族憤起反抗,多少人為了保護太初石而丟了性命。死後血肉融入此湖,至死也要守住太初石。」雲傲聲音大了起來,眼中火焰亦是跳動不停。
吳亙一听有些不明白,為何大遺洲土著會阻攔人族取走太初石,「前輩,這太初石事關我人族億萬生靈生死存亡,為何不允取走,我們實在不知其中緣由。要不然,也不會告訴前輩實情。」
雲傲看其神情不似作偽,語氣倒是緩和了些,「你人族生死存亡重要,難不成就可以置我大遺洲諸族的性命于
不顧嗎。」說著,便與吳亙解釋了其中緣由。
原來,這大初石不僅可消弭逆氣,也可驅散靈氣,卻也是大遺洲賴以生存的根本。
大遺洲四面布有強大的陣法,可以抵擋靈氣和逆氣進入,這太初石正是陣眼。一旦此物消失,無盡的靈氣和逆氣涌入,于洲中生靈而言不啻于滅頂之災。
人族和暗族賴以修行的靈氣和逆氣,放到大遺洲土著眼中,卻是劇毒的毒藥。所以大遺洲各族才會千方百計阻止人族或暗族取走太初石。
不過呢,這些隱秘只有老一輩的人方才知曉。由于人族已有很多年沒有派遣高手入洲,慢慢的這個隱秘便被人所淡忘。很多大遺洲的年輕一輩,都是在上次入口關閉後出生的,對其中緣故已不是太清楚。
這血湖中還有諸多如雲傲一樣的高手,寧願肉身融于湖中,以此種形態蟄居于血湖,正是為了在此守衛太初石。
雲傲因為入湖較晚,大部分前輩都在沉眠,所以外面一有異動倒是他出面居多。在這血湖湖底,還有不知多少修為高深的老怪藏在其中。只有強敵到此,這些老怪才會蜂擁而出。
听了雲傲的解釋,吳亙與水從月面面相覷,原來太初石真的存在,而且對大遺洲如此重要。怪不得這麼些年來,竟然無人可以取走此物。
聞听此言,吳亙便有了放棄的念頭。自已抱著救人的想法到此尋找太初石,不想在大遺洲看來,卻是如惡賊般的存在。當然,無論是取還是保,雙方的所為都沒有錯,只不過各自的立場不同而已。
姑且不論能不能取走太初石,就是能取走,吳亙也有些不忍。難不成真要看著大遺洲諸多生靈就此絕滅嗎,憑什麼為了一族的生死就要搭上另一族的性命。
想通了這一切,吳亙果斷放棄尋取太初石的打算。不放棄也不行啊,就雲傲這實力,一根指頭就能輕松殺死吳亙等人,更何況湖中還有那麼多的高手。
听到吳亙放棄再尋太初石的想法,雲傲倒是消了怒火,就準備送幾人離開灰霧。
正在此時,雲傲忽然抬起頭,似乎是在傾听什麼。過了一會轉過頭來,眼窩中火焰忽明忽暗,「罷了,你等想要過湖,我也不會阻攔,自會送你們過湖。」
吳亙眨了眨眼,不知道雲傲為什麼突然轉意,肯定是有什麼人出手交待。這種人物突然想放自已一行過湖,肯定也沒安什麼好心。
「前輩不必為難,我意已決,現在就離開灰界。方才听了前輩教誨,如飲醍醐,已是幡然悔悟,還請前輩出手,助我等離開此地。」吳亙一臉堅決,死活要離開灰界。
「你們千辛萬苦到此,難道不想看一下太初石嗎,如此機會實是難得。」雲傲趕緊勸解,好像方才惡言阻攔的並不是他一樣。
「不想,還請前輩出手,送我等離開。」吳亙大聲說道,態度堅定。
「不行,不去也得去。若是不去,我現在就殺了你們。」雲傲此時有些急了,伸手一招,從湖中涌出一條碩大的骨船。船無風自動,劈開血浪來到了湖邊。
「前輩,何苦相逼?」吳亙怫然怒道。
「哼哼,從踏入灰界那時起,你等已是沒了退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我不用強,你們還是自已上船吧。生死有命,看各自造化吧。」雲傲說著站在了船邊。
吳亙與水從月對視一眼,「算了,我們同意上船,只是雲前輩,他日再見故人,又有何顏面相對。」說著吳亙讓水從月去尋剩下的人,自已則是與雲傲氣鼓鼓對峙。
雲傲眼窩中的火焰黯淡了一些,卻是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寶象等人在水從月的帶領下,也是到了湖邊。一到湖邊,這些人面色大變,顯然是耐不住殺氣侵襲,特別是那些蛟馬,早
已失了神智,狂亂撕咬。
雲傲輕輕擺了擺手,將殺氣隔絕,眾人方才平靜下來。在其監視下,依次上了骨船。等眾人全部上了船,船身一震,向著湖對岸駛去。
看著站在岸邊的雲傲,吳亙忽然覺著他有些可憐,又有些可敬。肉身融于血湖,骸骨被拘于此地,日復一日守護著太初石。此種情形,與人族戍徒又何其相似。在人族看來,他們乃是凶惡之徒。站在大遺洲生靈的角度,卻是胸懷大義,不吝已身的大英雄。
原來世間所謂的大善,就如銅錢一樣,翻個面說不得就是大惡。
不管怎麼說,這老家伙給了自已不少機緣,吳亙嘆了口氣,沖著雲傲遠遠揮了揮手。忽然,一串黃白色的東西遠遠飛來,輕輕落在吳亙手中,卻是雲傲的尾骨。
吳亙詫異抬頭,這雲傲倒也舍得,竟是將尾骨送了自已。
一陣低語在吳亙耳邊響起,「此骨封印了我三份法力,遇有危難時可催動保命,也算是我對故人的交待吧。」
將尾骨收下,吳亙看著漸漸沒入湖中的雲傲,悵然轉頭。
船行于大湖之上,四下紅光粼粼,透過船身破開的水面,水下出現了一具具骸骨,默默的從深水中浮起。
黑漆漆的眼窩中磷火閃爍,無言盯著呼嘯而過的大船。有些骸骨甚至比骨船還要大上一些,身上刀痕劍跡斑斑,生前不知經歷了多少次廝殺。
船上的氣氛很壓抑,連一向跳月兌的寶象也安靜了下來。吳亙扶著船舷,默默俯視著眼前的一切,手指不停在潔白的船身上摩挲。
水從月走到吳亙身邊,看了其人一眼,卻是一言不發,默默陪著他立于船邊。
「我知道,不會冒然行事的,且行且看吧,太初石豈是那麼好取的。」吳亙自然知道水從月的意思,如果真的有機會取走太初石,取還是不取,這真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不過吳亙旋即心情好了起來,能把這麼多的強手壓制在湖中,那給雲傲下令的人又何其強大,自已一個小老鼠,又何德何能,從人家手中奪來太初石。眼下最緊要的,是一行人安然離開此地。至于太初石,讓個子高的人來取吧。
般足足行駛了一個時辰,方才抵達岸邊。吳亙帶著人匆匆下船,快速離開湖邊。有這艘船在,還能抵御些血湖的殺意。
離開岸邊一段距離,吳亙轉頭再看,骨船已沒入水中,只剩下一點桅桿露在外面。遠處的湖面上,泛起了陣陣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