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里塘科研所。
楊淵的門再次被從外面打開，只見陸正國一臉疲憊地走進來。
「陸院士，您怎麼來了？」
楊淵這兩天已經明白他是個大忙人，能抽空過來看他，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事。
「你是我安排過來的，我怎麼不能過來了？」
陸正國疲憊的臉上透著一抹喜悅，似乎是科研項目的進展比較順利。
楊淵連忙請他坐下︰「我給您倒杯茶。」
陸正國擺擺手︰「不用，今天難得空閑，你陪我出去走走。」
說著，他往門外走去。
楊淵駐足，指著自己疑惑地問道︰「我……我能出去？」
他這兩天可是一直被關著。
科研所里秘密眾多，明顯是不能被他接觸的。
陸正國回頭笑道︰「飛天計劃眼見就結束了，出去走走怎麼了？再說了，你不是被我關在這的麼？我現在要帶你出去走走，不也是理所當然！」
楊淵頓時露出喜色︰「好！陸院士霸氣！」
他急忙跟上去，兩人一起往科研所的一處合金門走去。
楊淵左右打量一眼，四周的工作人員還在忙碌中，不過陸正國顯得從容許多。
看得出來，這處科研所對他也是有限制的，就像他此前說的那樣，很久沒有打過電話和回過家鄉。
而現在隨著「飛天計劃」的即將竣工，這份限制明顯在松弛。
兩人出了門，沿著一條白熾燈照耀的狹窄小道走出來，竟然是通向科研所外面。
楊淵訝然站在藍天白雲之下。
隔了三天，他終于再次來到外界，前方不遠處就是上次陸正國朝拜雪山的位置。
「我們……能出來？」
他再次疑惑地問道。
陸正國哈哈笑道︰「原來是不能，不過最近這一周，華科院放寬了對我的要求。我每天能出來放風半小時，算是關了我十三年的補償。」
他的話語、神態和姿勢里都透著難以言說的喜悅。
那喜悅里還有一絲期待。
「飛天計劃」終于要結束了，到時候他也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吧？
到時候，他就可以回家了吧……
楊淵也是感嘆︰「十三年，確實夠久。人生又有幾個十三年啊。」
陸正國拍一拍他的肩膀︰「我進科研所的時候，比你現在大一點，但是現在我已經老了。」
「你還年輕，還有無限可能，所以趁有時間、有機會，多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追自己喜歡的女孩！」
「千萬別等到了我這個年紀，才覺得回頭一望都是遺憾！」
他又在說著不知所雲的話。
楊淵翻一個白眼︰「陸院士，就算十三年過去了，您現在也不過30多歲吧？正值青年，哪里老了。」
陸正國望向遠處的雪山。
「25歲加入飛天計劃，現在38歲，但是已經兩鬢斑白。」
他有些悵然的說道。
楊淵站在後方，望一眼他的發髻兩側。
那里確實已經花白，有的人就是這樣，明明還未老去，就已經兩鬢斑白。
「陸院士，我突然開始期待飛天計劃的成果了。」
楊淵笑道，「對了，上次登月的事情還沒有說完呢？」
陸正國也笑一聲，向前走到最適合觀望雪山的位置，一坐在草地上。
他拍拍身側︰「一起坐。」
楊淵依言坐在他的身旁，這里能看見雪山如處子一樣靜立在天地間。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陸正國突然用帶著回憶的語氣說道。
他指一指楊淵的口袋︰「手機你給帶出來了吧？這里有信號，但是你不能往外發任何信息。你的手機已經被監測了。不過，你可以拍攝。你不是喜歡拍攝嗎？」
他的意思是讓楊淵將他的故事記錄下來。
「那您稍等，我開個攝像頭。」
楊淵連忙掏出手機，看見信號欄果然有格子了。
不過，他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只是打開相機，點擊拍攝。
陸正國又指一指遠處︰「對著雪山就好。」
楊淵點點頭，開始聆听。
「十三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年輕，確切的說，是25歲，比你大一些。」
陸正國緩緩說道。
「那時候，我在華國科技大學讀博，主攻航空動能方向。我還有一個十分漂亮的女朋友。」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
「她叫許倩然。」
楊淵側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在說這個名字的時候，眼里放著光。
這是他特別在意的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楊淵突然想起了上次按個撥出卻又停住的電話號碼，那會是許倩然的號碼嗎？
「不怕說一句玩笑的話，那時候學校里都叫我天才，說我未來可以成為大科學家。」
陸正國突然笑道，「我當時只是笑著應對，沒有當真。雖然我在學業、科研方面都有不錯的建樹，但是華國做科研的人這麼多，憑什麼我就能成為大科學家？」
楊淵也露出笑容，這就像他們現在在做啟明星項目一樣。
沒有人能保證成功。
科研都是在一定理論依據的基礎上，就根據某個猜想，走上路程的冒險。
「可是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在航空發動機方面有了突破。」
陸正國神色一變，「不夸張的說，就像2017年的曹原突然發現了石墨烯導電一樣，我在當時也是在做研究的過程中，偶然間發現可以將航空發動機的效能提升十倍。」
「而且尤其可以應用于火箭發動機方面，當搭配一種新型的推進劑時，可以獲得極其恐怖的推力。」
他一下子說到了重點，扭頭看向楊淵。
「這就是‘飛天計劃’的核心，一種新型的火箭發動機。」
「它……將助華國登陸火星！」
楊淵怔住。
他說的登陸火星，恐怕不是簡單的登陸。
陸正國笑道︰「你知道嗎？現在世界強國都在準備登陸月球、火星，上次給你提過的阿爾忒彌斯計劃就是其中之一。」
「而我們所要做到的登陸火星，不是指探測器登陸到火星上，而是指宇航員真正的踏上火星的土地！」
楊淵有些震撼。
果然，這才是真正的登陸啊！
陸正國望向遠處的雪山，繼續說道︰「這是一個大難題。火星距離地球2億公里，即便最近的時候，也超過5000萬公里。」
「目前還沒有火箭能夠在這麼遠的距離，攜帶足夠的物資和宇航員，抵達火星。而我所發明的飛天引擎和新型推進劑，能夠實現這樣的事情。」
「而且成本將降低十倍左右。」
「這就是我在這個科研所里，待了整整十三年的原因啊！」
「華國的飛天夢不能落後于任何一國！」